這是鳳玄瑾最後一次去清風別墅的時候,留給西陵瑄的一道王旨!他說,十三年前那一場倉稷之亂,是鳳氏對不起西陵氏,也對不起段氏!十三年後,他要讓他們師出有名!
現在,谷叔恭恭敬敬地,將這道王旨奉給西陵瑄。
此時的西陵瑄,衣袍沾血,可是眉眼間卻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儒雅!他手握王旨,一字一句:“衆位大人不必驚慌,今日一事,本君只是奉王上密旨,誅殺亂黨逆臣而已!十三年前的蒼稷之亂,實有內情,真正欺上瞞下,禍亂臣綱者,是洛文穆與百里敬!”
話音落下,衆臣面面相覷,一陣唏噓!
程珠硯上前一步,從西陵瑄手中接過王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王上詔曰。朕不足週歲繼承大統,登上王位,如今已有十五餘載!然朝中大小事務,皆由洛文穆、百里敬一黨決策定論,獨斷專行!一國之君,空有其名,形同虛設!朕思肅清朝政久矣,苦無時機!今時機已到,且有西陵君傾力相助,朕心已決!特封西陵君肅國大將軍,率天下忠勇之師,正朝綱、誅逆臣……”
程珠硯的聲音,擲地有聲。
那羣大臣聽着聽着,臉上的神情漸漸各有所變!素來與洛文穆一黨者,此刻忐忑不安,生怕被牽連其中!素來不滿洛文穆與百里敬獨斷專權的,此刻神色一緩,甚至帶有些許欣喜……
唯一與衆不同的,大概只有程珠硯了,平日裡他來這永寧侯府最勤,可是此時此刻,他不僅宣讀王旨,而且臉上也絲毫沒有慌亂之意。西陵瑄看他的神情,也像是頗爲信任……
衆臣若有所悟,這程珠硯,大概也是與那少年神醫楚淵一樣了。
見廳中已經穩定下來,西陵瑄將這永寧侯府交給了程珠硯與婁瀚昀暫時監管,自己則與楚淵、谷叔,率領一衆西陵府暗衛,朝府外走去!在府外的臺階之上,西陵瑄遙望東面的戰火,問一名剛剛趕來的暗衛:“戰況如何了?”
暗衛回稟:“暗鷹已經與鬼魅君的人匯合,西門、北門也已被我
們的人控制,只是東門和南門這邊,御衛營的人還在奮力抵抗,不過,百里劼已經——戰死了!”
西陵瑄淡淡地點了點頭,看樣子,他並不驚訝。也許,在得知百里劼今日鎮守南門的那一刻起,他便預料到了會是這個結局。他知道,一旦百里劼和鬼魅君正面交鋒,鬼魅君是絕不可能讓他活着的。
西陵瑄躍上馬背,對衆人道:“速去東門支援!”
衆人齊齊應了一身,正欲上馬,可就在這時,一個方纔派去追蹤百里敬的暗衛回身來報:“主君,百里敬並沒有逃去御衛營,也沒有趕去增援百里劼,而是率領一衆人馬,往王宮方向去了!”
聽聞這個消息,西陵瑄臉色驚變!
當百里敬逃出永寧侯府的時候,他幾乎料定了百里敬會去南門,畢竟,他的兒子還在那裡,他不可能不管不顧!可是他沒有想到,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百里敬竟然選擇了鋌而走險,釜底抽薪!
楚淵暗暗凝眉:“這百里敬還真是老奸巨猾!居然想到了圍困王宮,用王上的性命作爲要挾的籌碼!”
西陵瑄的手緊緊握起,下一秒,他冷聲道:“調遣人馬,去王宮!”
話音落下,西陵瑄掉轉馬頭,往王宮方向奔去,而楚淵、谷叔等人也率領人馬,緊緊地跟在了後面!這一刻,西陵瑄只願鳳玄瑾還能記住,記住上次他對他說過的那句話——保護好自己!
當西陵瑄率領數百人馬趕到王宮奉端門的時候,奉端門已經四敞大開,而且觸目所及,看不見一個御衛!百里敬是御衛營的大帥,他手中握有帥印,可以隨意調遣御衛營的兵馬!此時此刻,他既然已經來了王宮,爲何這般無聲無息?並且就連也原本守在這裡的御衛都不知去了何處!
一個西陵府的人前來稟報:“主君,不僅這奉端門,其他幾處宮門也無人把守,四處都是空蕩蕩的。別說御衛,連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
西陵瑄微露疑惑,百里敬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楚淵提醒:“小心有埋伏。
”
西陵瑄點點頭,卻仍舊帶領衆人向宮內走去!他並非不擔心百里敬真的設置了埋伏,而是即便有埋伏,他也不得不闖!籌謀這麼多年,隱忍這麼久,做了這樣多,他們不就是爲了佑護王權、朝野清明麼?已經到了這一步,難道他們會放任百里敬,而置鳳玄瑾於不顧?
衆人一路前行,居然是一路死寂!就在衆人心中漸生疑慮之時,宣德殿那邊卻突然閃現燈火。那不是尋常的燈火,而是比平日裡更加明亮的燈火,恍若白晝!
一隊人馬回來稟報:“主君,百里敬將這宮中所有的御衛,外加從永寧侯府中帶出來的人馬,全都集中在了宣德殿內!裡三層外三層,將整個宣德殿堵得如同鐵桶一般!外人根本進不去,也根本看不清殿內的情況!”
宣德殿?!
西陵瑄心中隱隱一驚!這雲熙王朝誰人不知,宣德殿是鳳玄瑾的寢宮!百里敬如此大陣仗地將宣德殿圍起來,難道,鳳玄瑾已經在他手上?西陵瑄不由得望向那燈火,繼而加快腳步!
西陵瑄到了宣德殿外,才知道堵得猶如鐵桶一般究竟意味着什麼!宣德殿的殿門緊閉,他們站在門外就如同一個箭靶子,纔剛一靠近,裡面的人就齊刷刷放出箭來!
好在那宣德殿外便是御花園,花園靠近宣德殿的一側有一個觀景臺!觀景臺十分開闊,可以同時容納數十人,西陵瑄稍稍思慮之後,便與楚淵、谷叔等人登上了觀景臺。
這時候,他們才第一次真正看清宣德殿內的情況,不過,也僅限於院子裡!數百御衛軍烏壓壓地排列在院子中,最外面的一圈是弓弩手,弓弩手之內則是嚴陣以待的精兵干將!百里敬則孤身一人,手執長劍,站在那宣德殿廊下的臺階之上!
大殿的八扇大門全都緊緊關起,將殿內殿外分成了兩個世界!沒人能知曉,這殿中都有些什麼人!也沒人能知曉,鳳玄瑾究竟有沒有在殿中!遠遠看去,只看得見窗邊的燈影中,有人坐在鳳玄瑾常坐的軟塌上!那影子,倒是像極了頭戴王冕的鳳玄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