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奴婢一直不明白。”白薇猶豫了一下,繼續道:“當初娘娘您是怎麼會知道鄭嬤嬤她是假借雲嬪的名義呢?”
柳筱淑看着沉沉的天色,眸子裡深不見底:“當時的雲嬪尚是皇后,她執掌中宮,她最恨的就是本宮,而陛下如何會傳後宮的人去御書房呢,這分明就是有人在設計本宮,也虧得本宮在緊急關頭給想通透了,出聲喊叫,那小太監在心慌之下,下意識的伸手捂住本宮的嘴,本宮索性就做出了一副被人強綁的模樣。要不然,那可真就完蛋了。”
白薇一下子明白過來,道:“娘娘真是細心。”
不細心,不嚴謹,在這吃人的後宮裡面,被人害死也是活該,加上自己是選妃而非選秀進的宮,更是早早的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本宮從未想過要去爭什麼,可這些人似乎一直都對本宮有着不軌之心,柳筱淑的笑容裡,有一瞬間的冷凝,想起心顏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一番話,更覺得寒氣逼人,蝕骨鑽心。可是,沒有辦法,路是自己選的,愛上一個深不可測、變心變臉宛若家常便飯的男人,那你就必須做出相應的改變。
第二日,安靜如斯,柳筱淑去昭和那裡看了一看,關照一二,很難得的,昭和竟然格外的平靜,也沒了之前那副劍拔弩張的鬥雞模樣,興許這次的刺激真是受大了。柳筱淑並未多做停留,便回到了儲秀宮,繼續等待。
直到夜間,纔有人來通稟,說是賢妃娘娘來訪。
“快請。”柳筱淑道。
賢妃身着一襲素淡的月白襖裙,一雙緋紅色的鴛鴦繡鞋,走動之間帶着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女子的嬌媚跟韻味,她衝着柳筱淑溫溫柔柔地福了下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說實在話,賢妃最近真的是愈發的靚麗起來了,這柔柔嫋嫋的模樣,即便本宮是個女人,也都險些被她給攝了魂去。而且她真是個通透人,這段日子分明是她正得陛下聖寵,可她卻對本宮依舊如此有禮,不卑不亢,得體的很。
她淡淡道:“不知姨娘什麼事?這樣急着要見我?”
賢妃的臉色倏忽變了好幾變,陰晴不定,眼神更是有些飄忽,隨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柳筱淑身上,破釜沉舟地道:“貴妃娘娘,臣妾今日半夜前來,實在是迫不得已。”
柳筱淑沉默片刻,道:“有什麼話,賢妃妹妹不妨直說就是。”
賢妃點頭,吩咐身邊的心腹道:“把那個嬤嬤給帶進來。”
一個身形微胖的嬤嬤踉踉蹌蹌地被推了進來,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滿面塵土,髮髻散亂,只跪着渾身發抖,柳筱淑輕挑一眼過去,正是鄭嬤嬤沒錯。
柳筱淑冷冷看她一眼,故作納悶開口道:“怎麼是你?”
鄭嬤嬤低下了頭,瑟瑟發抖的模樣:“娘娘……”
“賢妃,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筱淑揚起眉頭,看着露出不悅神色的賢妃,道。
賢妃笑了笑,道:“娘娘,這個嬤嬤,你還認得吧。她是曾經是您身邊的鄭嬤嬤,現在應是跟着鄭嬤嬤。”
柳筱淑淡淡看了賢妃一眼,表情似笑非笑:“這大半夜的,賢妃妹妹抓來一個這樣的人,丟到本宮的面前,究竟是什麼意思?”
賢妃面上籠罩了一層寒霜,道:“這嬤嬤半夜鬼鬼祟祟到本宮的院子裡去埋了東西,卻不巧被本宮的宮女給發現了,貴妃姐姐你猜猜,她埋了什麼東西?”
墓前中宮無主,後宮的大小事務,皆由貴妃主理,所以這種事情,交給本宮,倒也說得過去,無可厚非,柳筱淑點頭,眨了眨眼睛,道:“鄭嬤嬤,你半夜不睡覺,跑到賢妃的院子裡幹什麼去了?”
鄭嬤嬤頭越發低了,心中暗自腹誹,柳貴妃娘娘的演技真是好,不就是您讓我去的麼?但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出來,只是暗地裡掐了自己一把,眼淚不斷往下掉着,瑟瑟發抖,滿面的恐懼。
賢妃突然有些厭煩這種試探來試探去的把戲了,她翹起脣角:“貴妃姐姐,她埋了這個。”說着,她將一個巫蠱娃娃丟在柳筱淑的腳底下,上面赫然寫着一行字,柳筱淑撿起來一看,正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無誤。
柳筱淑冷冷看了一眼,然後擡起眼睛,望向鄭嬤嬤:“你這奴婢,好大的膽子!”
鄭嬤嬤抖抖索索說不出話來,“娘娘……”
賢妃冷笑一聲,道:“貴妃娘娘,這分明就是雲嬪做的好事,她這是想要藉着巫蠱之術來冤枉臣妾呢!幸虧臣妾發現的早,不然,要是被內務府給查出來了,那臣妾可真的是要冤枉死了!”
柳筱淑似乎吃了一驚,隨後卻笑了:“雲嬪什麼個性,什麼腦子,整個後宮誰會不知道?她若是有這份心機手段,不至於明明進宮那般早,卻從來都沒有得到過陛下的心,設計別人,卻反而把她自個兒給送進了冷宮,便再無翻身之機。更何況,她原本就不受寵,若是因爲嫉妒要謀害誰,也該去本宮的院子裡面纔是。賢妃這話說出來,你自己都不信吧。”
柳筱淑這是在暗示,就算賢妃這段時間是得寵的,但是風頭卻還不能蓋過她。這話一說出來,賢妃的臉色,頓時變了。
“也許是娘娘你所爲呢?”賢妃冷冷道,已然不想掩藏話語之中的鋒芒了。
柳筱淑冷笑一聲,道:“賢妃妹妹若是這麼想,那背後讓鄭嬤嬤來埋這巫蠱娃娃的人,就該更高興了,賢妃妹妹你若是這樣想,還是請回吧,白雲,送客。”柳筱淑站了起來。
“貴妃姐姐,臣妾怎麼會不相信你呢,剛剛不過是和你玩笑罷了……”賢妃的語氣別有所指:“臣妾雖然不甚睿智,卻也知道若是娘娘或者雲嬪所爲,絕對不會讓鄭嬤嬤去做這種事,太過明顯了,鄭嬤嬤曾經依次服侍過你們。這必
然是栽贓嫁禍。”她的手指撥弄着手腕上的玉鐲子,道:“臣妾知道,背後必定有人指使,那人就是想要看着咱們鷸蚌相爭,她好漁翁得利……”
說着,賢妃嘆息了一聲,黝黑的眼眸裡透出一絲狡黠:“若是臣妾真的相信是你們派這老嬤嬤去的,那臣妾今天晚上也不會在這裡了。”
賢妃聰明是聰明,但有的時候,她會有些自作聰明,過長久的觀察,柳筱淑已經摸清了她的脾氣和秉性,更何況她現在是心顏的盟友,不會蠢到跟自己撕破臉。賢妃多年來一直壓着雲嬪,對她的軟弱性格也更是非常瞭解,料定雲嬪她不敢這麼做,自然會想到別處去,柳筱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背後那人,還真的是活膩歪了。”賢妃笑眯眯的,聲音卻格外的冰冷。實際上,她也有眼線,當然知道那鄭嬤嬤的底細,跟沈婕妤身邊的一等宮女沉香是同鄉,前一段日子,走的也很近,最近一段時間卻突然疏遠了,所以……她心裡有數,故而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柳筱淑望着她,慢慢道:“背後那人是誰,什麼目的,賢妃娘娘既然已經一清二楚,又何必過來問我呢?”
賢妃輕聲道:“貴妃娘娘細想想,其實那人的目的可不光是陷害臣妾,只怕將臣妾置於死地之後,她會立刻順藤摸瓜查到鄭嬤嬤身上,再將雲嬪拉下水,最後還會將髒水潑到貴妃娘娘的身上。到時候她會說,是你因爲最近陛下寵愛臣妾,故而與臣妾結怨,纔會用蠱毒之術謀害臣妾母女二人。”
賢妃的想象力,實在是太豐富了,白芷忍不住想要笑,可是看到柳筱淑一本正經、彷彿漸漸相信了賢妃所言的話一般的模樣,又竭力的忍住了,咱們娘娘可真是個腹黑的主子,耍人的時候,也都如此的正經。
柳筱淑的聲音裡透着涼森森的寒意,道:“賢妃妹妹既然什麼都明白,又預備怎麼辦?”
賢妃悽惶道:“既然別人要害咱們,咱們怎麼能坐以待斃,臣妾是個沒主意的,現如今只能靠着貴妃姐姐您來想個主意了。”
柳筱淑看着賢妃,突然淡淡笑了笑,道:“賢妃妹妹既然來了,還應從長計議纔是。”
賢妃臉上綻開一絲甜蜜的笑容,道:“娘娘,只怕人家不肯給咱們從長計議的時間呢,太過瞻前顧後,反倒失了果斷、喪了先機。”賢妃說完,看了鄭嬤嬤一眼,“這個老東西……索性讓以玩忽職守懲治了,偷偷跑出冷宮,活罪難免的。”
這就是想要鄭嬤嬤的命,藉機會滅口了。
柳筱淑看着鄭嬤嬤驚恐的表情,淡淡道:“賢妃妹妹,這未免打草驚蛇,暫時動她不得,你放心,本宮自有讓她閉嘴的法子,不必擔憂。”
賢妃點頭,道:“姐姐的心中,可是已經有了主意?”
柳筱淑笑了笑,道:“此事太突然,本宮先想想,明日就給賢妃你答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