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怎麼了?”秦心顏二話不說,也顧不得,自己已經在門外守了整整三個時辰的疲憊倦怠,一下就衝進了門。
室內有些亂,紅色是主色調。秦婉清的一身白色的褂子上,已經沾了不少的血,旁邊的好幾盆水,也都紛紛染上了鮮紅的顏色。
“天哪,婉清,你這是在做什麼?”秦心顏驚愕的看着這一切,秦婉清虛弱且慘白的臉,甚至比起珠兒更甚— —
對,珠兒!
秦心顏這才反應過來,看向躺在那裡、已經沉沉的睡過去的珠兒,她的手臂上,跟秦婉清一樣,也有一條比較深的傷口。
但是她的臉色,卻比之前好看了不少。也許是因爲麻醉藥劑的作用。所以,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放鬆,睡的也比較安穩,長久被病痛所折磨,還在努力的堅持着,珠兒她,應該也是很累的吧。
“我的血不能再用了,不知道,郡主您可否幫一下忙?”秦婉清虛弱的開口說道。
“你的血不能再用,這意思是,你這在以血換血?”秦心顏這才反應過來,秦婉清她這是在做什麼,不由張大了嘴:“珠兒她,究竟是得了什麼病,需要你這樣去鋌而走險,用這種賭上命的法子,去施救。”
“我一會兒,再來同你解釋,郡主你若肯幫我,就割破你的手,放血順着那個管子流進去吧。我已經做好了搭橋管,另一端直接插入這位姑娘的身體內。只有這樣做,這位姑娘纔能有一線生機。再晚就來不及了,郡主。”秦婉清說着,慌忙處理自己的傷口,不往死死的盯着那根管子,確保它的位置精準,儘可能的減少着誤差。
“好。”秦心顏二話不說,就劃破了自己的手臂,撕裂肌膚的疼痛,很快就滲透進了全身上下。秦心顏忍住痛,努力的穩住自己,儘可能多的不浪費一滴血。
秦婉清稍稍舒了一口氣,快步去搭橋管的另外一邊守着。
等到這幾根管子全部被血填充完畢之後,秦婉清慌忙喊了停,然後用最快的速度,給秦心顏做了止血的措施,末了,沒忘記將一塊人蔘片丟進了秦心顏的嘴內。
快速的清理、包紮、用藥,秦婉清給秦心顏做完這一切之後,便走了過去,給珠兒的這個“手術”做了個收尾。
嬤嬤開始進行整理與清理工作,而秦婉清,卻靠着牆角,坐了下來。她那滿頭的汗,也隨之滑落,而她的衣服,早已被血與汗給浸透了。
但是,相比之下,珠兒的身上,除了一兩點血的印記,其他部分,全部都是乾淨且潔白的,彷彿被受傷、得了病的那個,不是珠兒,而是秦婉清一樣。
秦心顏被人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漸漸的緩了過來,看向秦婉清,只見她渾身的狼狽,全然不顧儀態的,大口大口喘着氣,對上秦心顏的目光,秦婉清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卻又不放心一般,努力的站起身來,走過去,再給珠兒把了一次
脈,丟了幾片人蔘片進珠兒的嘴裡。這才徹底安下心來,脫下血衣,遞給嬤嬤,自己坐到一旁,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秦心顏看着她,眼眶有些微微溼潤了,珠兒與秦婉清素不相識,秦婉清就可以豁出命去救人,光陽城來講,就不乏醫術高明者,但是有幾個,有這般醫德,能夠做到這地步。
不自覺的,秦心顏給秦婉清鼓起掌來,“珠兒她碰上了你這樣的大夫,真是她的幸運。”
“郡主謬讚了,這是婉清身爲醫者的職責,都是婉清應該做的。能不能救治好,還要等珠兒姑娘她醒過來,才能知道。”秦婉清瞥見秦心顏剛剛纔包紮好的手臂,因爲她的提拉動作,透出了一絲絲紅色。
遂出言勸道:“郡主,您別劇烈地動您的手臂,當心傷口被撕裂了,要是感染了,可是很麻煩的。而且,您割的是右手,這萬一要好不了,那對您的影響,可就大了。而婉清,也會爲自己的一時情急而內疚的。”
秦心顏看了她一眼,“你這女人,倒是真會說話,我怎麼會捨得你因我而內疚、因我而悲傷呢。我答應你,照顧好自己便是。珠兒她究竟得了什麼病,這滿地的血,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進了早產的接生室內呢。”
“珠兒姑娘她這是天生的虛血病,本就已經跟普通的貧血不同,比普通的嚴重。更何況,她還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加上的長期的營養不良,她身體的防禦系統,就已經很差了。換句話來說,她的供血措施本就做的很差勁,病還積壓在體內過久,所以,她整個身體內,已經徹底的壞掉了血。而誰都知道,人無血,便與那些被榨乾的殭屍,毫無區別。珠兒姑娘的病若是再拖下去,必死無疑。
她時不時的,就覺得全身都疼痛,覺得虛浮無力,連話都不能講的太重,就是因爲她缺了最關鍵的、足以支撐人健康正常生活的基礎資本。如果,不將她體內的壞血一次性給排出來,再灌注以身強體健女子之血液、重新進入她的體內,她將再無生機。”秦婉清說着,面色倒也凝重了幾分。
“我這個法子,確實也是鋌而走險的,因爲,她這個病,放在其他的大夫那裡,基本是不會救治的。因爲,擔不起這個責,這種救人的方法,雖然醫書典籍裡面有記載,但是卻並沒有得到正式的備案,說白了,太醫院是不承認的。這萬一治死了,這份責任,肯定是由我來扛的。”
秦心顏頓了一頓,走了過來,拉住了秦婉清的手:“我相信你,更相信你的醫術,珠兒她一定會活下來的。”
“謝謝。”秦婉清說罷,便全身脫力的躺在了一旁的牀上,看着秦心顏離去的背影,喃喃道,郡主,你誇讚我是珠兒姑娘她的幸運,你又何嘗不是她的救世主?
…………………
當大娘走進秦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天將明的時分了。黎明的曙光,輕輕的扯掉了夜色的紗衣,而那束光,愈來愈
呈現出紅色,也愈來愈明亮了,忙碌了一夜的人們,也都漸漸地甦醒過來了。
首先,就是一直守着珠兒的秦婉清,一個激靈從牀上跳了起來,走到了珠兒的牀前。這是第一個被她診病,卻絲毫不抗拒、不恐慌,甚至還露出幸福、歡欣的笑容的人。
不管是望聞問切,抽血取樣,還是喝下自制的帶麻醉效果的藥湯,她都無比的配合。
秦婉清發自內心的喜歡上了這個姑娘,被這個姑娘所感動到了。
誠然,這也是她治了這麼多人,難得的有一個人,激發了她內心的那份渴望的。她渴望珠兒可以活下來,渴望看見珠兒那活蹦亂跳的模樣,渴望珠兒再跟她說話。
秦婉清伸出了手,探上了珠兒的額頭,然後再貼了貼自己的額頭,“嗯,現在已經不燙了,退燒了。”
接着,附下身子,輕輕地出聲,喚醒珠兒,只不過,叫了半天她,搖她,也都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秦婉清不由地緊張了起來,出於職業習慣,伸手就搭上了珠兒的脈,她的脈向平穩,與平常人無異。
一下就明白了,這丫頭竟是在裝睡詐自己,秦婉清凝了凝神,依舊是便走到了她的腳邊,開始撓起癢癢來了。
不出一會,“救命啊哈哈哈,好癢……姐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哈哈哈……”
銀鈴般的笑聲,帶着嬉鬧聲,很快地傳了出來,大娘剛巧走到門外,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停下了腳步。
這個聲音,難道是珠兒發出來的嗎?
她也會笑的這樣開心嗎?
她也會跟誰這樣放的開嗎?
記憶裡,也只有翠丫頭,她在得意忘形的時候,會這樣笑……
大娘想着,別過臉去,擦了擦眼角的淚。
“大娘,你來了。”秦心顏走了過來,道。
“郡主。”一衆下人行禮道。
“免禮平身。”秦心顏擺了擺手,向前走到了大娘面前,“二位辛苦了,去休息吧,王府有準備豐盛的食物,也已經備好了休息的客房。”
“謝郡主。”赤心與青鏈齊聲開口說道,然後便離開了。
恢復了女兒裝扮的秦心顏,大娘盯着她瞧了半天,伸出手指了一指,是你,可想起方纔衆人都叫她郡主,慌忙跪了下來,開口道:“農婦參見和惠郡主,請恕農婦昨日眼拙無禮,衝撞了郡主。”
“不必如此拘謹,起吧,珠兒已經沒事了,本郡主答應了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珠兒,本郡主沒有食言。”秦心顏說着,推開了門。
珠兒正在牀榻之上同秦婉清玩鬧,一下見到自己孃親,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慌忙就站了起來,收拾好了自己,怯生生的喊了句,“娘,您怎麼來了?”
“娘來看看你。”大娘回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