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昏暗的房間被燭光映亮。
我的視線定格在來人身上,心裡着實是好一陣驚喜。
“師父!你怎麼來了?”
此時站在臥房的,是一個頭發灰白,氣質儒雅,帶着成年人特有魅力的中年男子。
他就是我的師父,風陌言。
一直以來,我都拿他當長輩看待,但我看到他之所以這麼驚喜,還因爲他與我哥哥是好友。我哥哥一向不太喜歡我。對我十分冷漠,所以在帝都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沒寫信告訴他,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想念他。
我穿越到這個身體上的時候,得到了這個身體所有記憶和感情,也一直把這個身體的哥哥,當成是親哥哥的。
“此事說來話長。”風陌言的表情有些凝重:“青嵐,你這裡有沒有治外傷的藥?”
“傷藥?”我愣了下,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看到他懷中抱着一個人,而且,屋內有一股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這……”我看向風陌言懷中的人,越看越熟悉,最後,快步先前走近風陌言,呼吸微微一滯,不可置信的低呼:“這……哥哥?這是哥哥!!!”意識到受傷被師父抱在懷中的人,就是我的哥哥沈青行之後,我面色大變:“怎麼回事?哥哥他怎麼會……”
風陌言搖了搖頭:“別擔心,他傷的其實不重,現在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爲我點了他的睡穴。”
縱然風陌言這麼說,我也放不下心來,但我更知道,事有輕重緩急。現在給哥哥找傷藥最重要,那些疑問,可以稍後再問。。
我上次受家法被鞭傷之後,葉流風曾使人給我一瓶好藥,我並沒有用完,還有不少,在梳妝檯裡找到之後,就立即給了風陌言。
風陌言說男女有別,就隔了個簾子給我哥哥上藥。
他一邊上藥,一邊我與說話。
直到這時候,我才能稍稍冷靜下來,將這些事情理清楚。
恢復理智之後,我幾乎瞬間想起今晚發生的大事--華國皇帝遇刺。
然後我倒吸了口氣,急切的問風陌言道:“師父,難道,外面的人是在找你和哥哥?”
“沒錯,青嵐--我攔不住青行,沒想到他會……”
這話,像是一道悶雷,直擊我的頭頂。
我感覺整個人腦袋都有些鬧哄哄的。心裡也亂成了一團。
怎麼可能?
外面的人,是在找刺殺華國皇帝的刺客。
可……可,師父說,那些人要找的,就是他和哥哥。
這麼說來。他的意思,豈不是說哥哥在今晚刺殺了華國皇帝?
所以說,今晚哥哥還有可能跟葉流風交手了?
想到這裡,我感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接連後退幾步,我伸手扶住了木桌,喘了口氣,才又問道:“爲什麼?哥哥,爲什麼會這麼做?”
明明,我們沈家,只是雲州那個小地方里的一個普通商賈之家,不是麼?
哥哥也明明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喜愛君子六藝,風雅至極的文弱書生,怎麼忽然之間。就成了刺殺皇帝的刺客?
這一刻,我忽然對自己之前的一切,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青嵐,你是個女子,有些事情。不該知道,就不要多問了。”風陌言的回答很奇怪。
我搖了搖頭,皺起眉:“女子又怎麼……我想知道,想知道我哥哥到底爲什麼……”
風陌言嘆了口氣:“我終究是個外人,不能跟你說太多……你若是想知道。就親自問你哥哥吧。”
說到這裡,風陌言已經給哥哥上好了藥,他掀開簾子走了出來,我也顧不得之前的話題,焦急問道:“師父,我哥哥的傷勢怎麼樣?”
“他沒事。”
我呼了口氣:“恩,那等他醒來,我再好好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嵐,還是下次吧。”
“恩?”我現在一肚子的疑問。整個人都亂的不行,不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根本靜不下來,他怎麼能說下次呢?
“我怕青行醒過來,還會去做傻事,所以我要帶他離開……你若是真想知道,等以後你,有機會回雲州了,你再問你哥哥吧。況且,以你現在的身份。一點也不適合瞭解這些……”
這話說的讓我有些心驚膽戰。
什麼叫做以我現在的身份,不適合瞭解這些?
我不敢深想。
不過,眼前已經有一件明顯的事情,擺在我面前了--我哥哥刺殺了華國皇帝,而葉流風,卻是在守護華國皇帝。
哥哥的立場……或是我該站的立場,似乎與葉流風是相反的。
這讓我愈發的覺得不安。
直到此時,我才意識到,哥哥沒有告訴我的事情,也許,並不是我想知道的。
但有一點風陌言說的很對,以我現在的身份,可能真的不適合知道那些。
不說別的,就說如今我自己身上接連不斷的麻煩事,就夠讓人頭疼的了。
所以,沉默了下之後,我點頭道:“我聽師父的……可,現在外面的禁衛軍到處在找你們,你們就這樣出去……”
“沒事,小小的禁衛軍而已。這些人,師父還沒放在眼裡……只是前段時間,聽說你這裡出了些變故,所以才特地來見你一面。”風陌言說着,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道:“我們該走了。你別擔心,等回雲州之後,我會寫信給你。”
“恩。”這纔剛剛見面,就又要分別,我心裡有些不捨。但也知道,他們若是留在將軍府,被葉流風發現的話,恐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所以,只能送他們離開。
“對了……”風陌言臨走到門邊。忽然背對着我說:“你別怪青行,青行他其實很疼愛你這個妹妹……他身上,揹負了很多,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聽完怔了下,心裡忽然有些難受起來。因爲心疼沈青行--我一直以爲他不喜歡我,見他對我冷漠,便也沒有十分親近,可如今才知道,我恐怕是誤會他了。
像是風陌言說的,他揹負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但我卻並不諒解他。
我這個做妹妹的,一點都不合格,以爲他不喜歡我,不願見到我,所以在嫁入慕家離開沈家之後,就再也沒給他寫過一封信……他,一定很難過,很失望吧。
我閉了閉眼,又睜開,緩緩道:“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住哥哥。以後,我不會了。”
“恩。”風陌言點了點頭,打算離去。
我卻想起了另一件事:“師父……等等!”
“怎麼?”
“你還記得你讓我幫你保管的那件東西麼?”
我這麼一問,風陌言立即回頭看我:“當然記得,那東西十分貴重,你可一定要妥善保管,不要出了意外。”
我點了點頭:“恩,師父放心,那東西沒事,只是。師父,我前段時間,看到那個人了--就是你給我的畫像上的那個人。”
“什麼?”風陌言十分吃驚:“你遇上冷家那小子了?”
我又點了點頭:“他說他叫冷夜。”
風陌言的表情有些激動起來:“他在哪裡?你可能尋到他?若是能尋到,就幫我把東西給他吧!”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不過,我聽福伯說,他是什麼聽雨樓的人,而且,他上次走之前,給我留了這個。”我把殺手冷夜留下的玉牌拿出來給風陌言看。
風陌言愣了下:“聽雨樓?原來是聽雨樓……是了,我早就該想到他在聽雨樓了……身負血海深仇,如果想要報仇,除了去聽雨樓,還能去哪裡?”
風陌言喃喃自語一陣之後,又正了正神色對我說:“既然如此,那就請青嵐你再保管那東西一段時間,等回頭,我會讓冷家那小子來你這裡拿的。”
“好。”最近身邊的事情,似乎處處透着古怪,師父不認識殺手冷夜,卻幫對方保管東西,我一直文質彬彬的哥哥也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刺客。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我正想着,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小少夫人,你在跟誰說話?”
糟糕!
是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