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靜王明月昭看着一身紫衣縹緲,面容蒼白、陰翳、冰冷而又詭邪的男子。
他不是江湖人,但是對江湖事卻也瞭解不少。
當世能夠如此自信的說出這樣話的人,屈指可數。
冷子游冷神醫算是一個,而除了冷子游之外,也就只有一個人,可以跟冷子游一較高低。
只是,冷子游的亦正亦邪,行蹤縹緲,只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範圍,比如他的亦正亦邪,只是不管好壞,想治就治,不想治就不治,做的最無良的事情,也就是看着病患死在自己面前罷了。
可與冷子游齊名的那位,卻是遇到惹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會直接毫不客氣的主動出手。隨時隨地,不要任何理由的奪人性命。
他神秘到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和身份。神醫不管怎麼說,還有個名字。而他,大家卻只能稱他爲--“你是毒王?”靜王明月昭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驚訝。
“不錯。”月光之下,步非凡依舊維持着拿劍直指靜王明月昭和冷子游的姿勢,下顎微擡。
靜王明月昭沉默了下。
現在是帝都的關鍵時期,他不想給自己找很多麻煩。
而毒王,他心裡明白,這絕對不是他短時間內可以駕馭的人。
雖然不想招惹這樣一個人,但是--他一向信守承諾,既然之前,已經向冷子游冷神醫發出邀請,現在,就絕不會再隨意更改。
“不好意思,毒王,凡事要講究先來後到,本王既已答應冷神醫,就無需你再插手,請回吧。”靜王明月昭雙手負立,目光平靜的看着毒王步非凡。
他清冷俊美,冷峻尊貴,氣勢不凡,自身武功也不低,再加上久居上位,也讓他周身帶着讓人無法比擬的威壓,而此時,與人談判。他周身的威壓,便好不壓制,如潮水般的,朝着毒王步非凡壓去。
他是華國三皇子,是靜王,俠以武犯禁,他堂堂一個王爺,絕不會在一個江湖人退半步。
說完那句之後,他話鋒一轉。清冷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凌厲:“毒王來帝都作客,本王歡迎,但,反之,若毒王你在本王的地盤,妄殺一人,本王就決不輕饒!”
毒王步非凡蒼白的臉上浮現幾絲潮紅,雙眸愈發的幽深,冰冷。
那是他生氣的表現。
他掃過一旁的侍衛,看了看靜王明月昭,最終目光落到了神醫冷子游身上。
在場的侍衛和靜王,他不是對付不了。
只是,當他對付那些人,消耗內力之後,就絕不可能打贏神醫冷子游。
與其那時,眼睜睜的看着冷子游大搖大擺的離開,不如,就先守株待兔。
他收起長劍,寒光一閃,‘鏘’的一聲,長劍入鞘,毒王步非凡冷笑道:“好,好一個靜王,今日之事,本尊記下了,不過--冷子游,本尊就不信,你能一輩子待在靜王府不出來,等你出靜王府之日,就是你命絕之時。”
說完便一甩衣袖,踏空飛去。
他周身的紫色紗衣化作一道煙雲,身形極快,宛若鬼魅。
神醫冷子游見此,波光瀲灩的琥珀色桃眸微眯,臉上露出了一抹玩世不恭的淺笑。
那個傢伙,又被他甩掉了,真讓人開心啊。
他正眯着桃花眼笑看離去的毒王步非凡,靜王明月昭便轉過身來道:“冷神醫。”
冷子游挑眉:“靜王殿下有何吩咐?”
靜王明月昭面沉如水:“不管你們有何恩怨,不要傷及百姓。”
神醫冷子游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後點頭:“好。”
這個靜王,真的很出乎他的意料。
所以隨後他又笑開了,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其實對帝都的瘟疫,我一直很感興趣,早就做了研究,你照着上面的方子。吩咐下去,讓所有人都服三天,自然不會被感染瘟疫,只是,那些已經感染的很嚴重的人,我還需要親自到場診治。”
靜王明月昭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接過:“多謝。”
冷子游打了哈欠,眉眼之間笑意更重,揮了揮手:“好了好了。別謝來謝去了,本公子很累,先休息了,靜王,明日見啊。”
明月昭點頭:“好。”
他目光移到手中的宣紙上,宛若幽潭似的眼眸,也柔和了幾分。
……
第二日一覺醒來,靜王在帝都城郊的莊子裡,就有人來稟告,說是冷夜求見。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有些驚訝。
冷夜昨日纔剛來過,不過一晚上的時間,竟然又來了?
雖然驚訝,我也沒拒絕--不管冷夜爲人如何,他現在都算是我的師弟。
就算是看在師父的面上,我也該善待他,更何況他還幫我找神醫冷子游。
只是,我沒想到冷夜是來告訴我。冷子游已經答應醫治瘟疫的事。
這辦事效率,也太快了點。
我十分感激,但沒怎麼招待他,他就離開了--並非是我不想招待,實在是,我腹中的孩子現在大了些,也比以前磨人了不少,我現在已經有了孕吐,跟冷夜沒說幾句,就忍不住想吐,所以只能迴避。
而冷夜沒別的事,就也不願讓我招待,直接走了。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靜王明月昭都沒到過別院的莊子,我樂得清閒,只是始終不能忘懷葉流風的事情。
而身體也孕吐折磨的不行,每日都是吃了吐,吐了吃,在這種痛苦中循環。
藍衣生怕我哪裡不對,焦急的不行,又埋怨靜王明月昭對我不夠關心。
我看的出,其實他心裡很糾結,他知道葉流風的事情,直接就哭了,傷心程度不下於我。
他想讓我離開這裡,離開靜王,但又想讓我留下,想讓靜王對我好。
這個傻孩子,葉流雲和葉流風兩個主子,接二連三的出事,早就讓他有些迷茫了,現在福伯又不在,他就沒一點主心骨了。
我其實很好,因爲我雖然比以前更清瘦了些,但肚子裡的孩子,卻一直很健康,一直在成長。
這是我判斷自己健康,自己很好的標準。
孕吐無法遏制,我人也越來越嗜睡。
這一日,又一次吐完之後,胃裡空下來,我總算是覺得好受些,然後就覺得有些疲憊,去睡了一覺。
一睡醒,就察覺到有一條胳膊放在我腰間。
迷迷糊糊間,我忽然想到了葉流風,心底涌出一股狂喜來,猛地睜開眼睛,清醒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嗅到了一陣冷香。
……是靜王,明月昭。
我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還要繼續睡麼?”
清冷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我這才意識到,我正在靜王明月昭的懷中。
我愣了下,又睜開眼睛,看到了他穿着黑色裡衣的胸膛。
我不習慣他的懷抱,終歸覺得有些彆扭,就緩緩的從他懷中坐了起來,也讓鼻尖的冷香淡了些。
“不睡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沒入夜,王爺你怎麼來了?”
“怎麼,這裡難道不是本王什麼時候想來,就可以來的麼?”
靜王明月昭也坐了起來。
我乾脆掀被準備下牀。
夏天其實已經到了,有些熱,我穿衣下牀。
他坐在牀上,姿態難得的有些放鬆,一直在看我穿衣,我低頭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就算是再漂亮的女人,這種時候,也好看不到哪去吧?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麼。
“本王是來道謝的。”
等我穿好的時候,他才又重新開口。
我立即瞭然他說的是神醫冷子游的事。
這事其實該謝冷夜,但我不想跟明月昭多說,便問道:“帝都的瘟疫解決了?”
“還沒完全解決,不過已經遏制,再過幾日,應該就可以打開城門了。”
這是個好消息,讓我心頭的陰霾,散去大半,我的表情也柔和了些:“這就好。”
“青嵐。”
靜王明月昭忽然叫我的名字,那清冷的聲音,也比平日多了幾分溫度,讓我愣了下,我看向了他。
他正看着我,那雙深邃若幽潭的眸子,在此時,十分的柔和,裡面滿滿的倒映着我的身影,他說:“你如此誠心待我,我也會誠心待你。”
“哦。”不知爲何,我覺得自己無法直視他的眼睛,便狼狽的移開了目光。不知道該說什麼。
“等一會兒,吃完飯,本王帶你去個地方。”
我其實不太想去,因爲我不想去了解靜王。
不想了解他,並非是沒有好奇心,只是怕自己瞭解之後,事情會變得麻煩起來。
但我忘記用孩子,或是身體做藉口不去,只因爲被他之前的話和目光弄的有些慌亂,就答應了:“好。”
……
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院子了。
夏天到來,現在的天氣有些炎熱,連知了都出來歡快的叫起來了,林間全是此起彼伏的蟬鳴。
靜王明月昭騎着一匹棕色的馬,我看不出品種來,但是,看它健壯的四肢,和充滿靈性的眼睛,也能猜出這是一匹寶馬良駒。
我坐在明月昭身前。
頭頂上被戴了白色的帷帽。但因爲天氣的緣故,我還是覺得熱的有些厲害。
我們這樣,只有到樹蔭下面的時候,纔會感受到一絲涼爽。
我的心底,也逐漸升起了幾分燥意。
是因爲這炎熱的天氣,也是因爲身後的靜王明月昭。
這種天氣,本來我們穿的就不是很厚實,如今騎在同一匹馬上,我又是坐在前面的,某些地方,就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馬兒隨着往前走的動作,一癲一癲的,坐在我身後的明月昭的身體,和我的身體,就也會毫無預兆的碰觸到一起,有的時候,甚至隨着顛簸摩擦,沒過多久,我就察覺到,身後的靜王明月昭,有反應了。
我心裡有些羞惱,臉頰也不由自主的燙了幾分,回頭想跟他說然他離我遠些,卻看到他恍若沒有察覺,好像有反應的人也不是他一樣,清冷俊美,尊貴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異樣。
是一副君子模樣。
他好像沒有受到影響。
我便不好意思說出口了,收回目光,咬了咬脣,小心翼翼的往前移了一下身體。
然後我不知道靜王明月昭是不是有意的,他忽然將手搭在我腰間,將我拉回了他懷中,再加上馬的力道,我幾乎是撞回到懷中的,這讓我本來有些發燙發紅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我正準備發作,他便道:“快到了,接下來的路不太好走,你坐穩了。”
“……”
他好像很有理的樣子。
只是……“三爺,你不用摟這麼緊,我熱。”
我的語氣並不太好。
靜王明月昭聽此,挑了挑眉:“是麼?抱歉,本王有內力自身,並無感到不適,有些疏忽。還請見諒。”
“沒事。”只要他鬆手就好。
但他沒有鬆手。
只繼續說:“說起來,別院裡沒有冰庫,夏天住那裡不太合適,但靜王府內,卻是應有盡有,等帝都的事情解決了,本王就帶你回靜王府。”
“……”回靜王府?
我微微的恍惚了下,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我想回的,是將軍府。
只是,我剛恍惚一下,就又回過神了。
葉流風已經死了。
回將軍府……不過是觸景生情,更加傷懷罷了。
隨即便低低的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但很快,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放在我腰間的手在動!!!
我低頭,看到了靜王明月昭寬大的手掌,在我腰間摸索着解我的腰帶。
我一下子就睜圓了眼睛:“靜王!你這是要做什麼?”
說話的同時,我連忙將手按到了他的手掌上,阻止他的動作。
靜王明月昭以我不能拒絕的力道將我的手拿開。清冷的聲音,是一貫的沉穩:“青嵐你不是覺得這種天氣熱麼?本王有內力,可以幫你降溫。”
“……”這時,他的手指已經解開了我的腰帶。
我急的額上冒出了一層細汗,這像是降溫的樣子麼?
都沒聽說幫人降溫還要脫衣服的。
而且還是在這種隨時都可能會遇上人的地方!!!
若現在不是坐在馬上,我早就跳開了。
“三爺。”我的聲音沉了沉,終是忍無可忍:“請自重。”
“哦?”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亦或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靜王明月昭的聲音裡,多了幾分輕佻:“怎麼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