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情就跟月寒講述給寒煙的差不多, 兩個人回到幻月教,幻月教遭襲,安雅杬被質疑, 月寒出來頂罪, 然後被軟禁。再然後, 被禁錮在跖孤山差不多兩年的月寒突然失蹤, 幾個月後傳來他出現在京城的消息。安雅杬知道這是皇帝又把月寒抓了回去, 在他還沒弄清楚月寒是如何被人從幻月教轉移出去時,正道再次來襲。這一次人證物證俱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安雅杬, 安雅杬百口莫辯,最終被逐出幻月教。
“我走投無路想到了寒, 就準備去京城找他。哪知道一夥黑衣人出現在我面前, 告訴我先帝仁慈, 爲寒賜了婚,寒的妻子已經身懷六甲, 讓我不要去騷擾他。寒那麼愛我,怎麼可能娶妻,再說先帝又怎麼可能讓寒娶妻?我不信,還想去找寒,然後他們就下了殺手。要不是我精通醫術——”
“要不是你精通醫術, 善於裝死, 肯定逃不掉是不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鄙夷, 寒煙諷刺道。
“是, 我是詐死瞞過了那些人, ”安雅杬沒有辯駁。
“然後你就詐死埋名至今?”
“沒有!我去了京城!”安雅杬急急辯駁,好像生怕寒煙誤會他對月寒無心, “我那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其實我是愛着寒的,受了那麼重的傷我都強忍着撐到了京城。沒想到……沒想到到了京城竟然看到寒抱着你母親笑得那麼開心……我猶豫了。一直以來我帶給寒的都是傷害,他在我面前從來沒有露出過那樣的笑容,所以我走了,遠遠的離開,我不想打擾寒的幸福……”
“後來你在京城遇見了我?”
“沒錯,我也沒想到那麼巧。寒沒事就彈琴給我聽,他的曲風我怎麼會認不出來。見到你我才知道原來寒已經不在人世了,給你治完病以後我就來到這裡,守着寒,”說到這裡,安雅杬的語氣有些急切,“你能不能告訴我寒後來究竟怎麼樣了,他的妻子呢?我只看到了寒和你父母的墳,他的妻子去哪裡了?”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寒煙低下頭仔細端詳着這個即將邁入棺材的老人,怎麼看也沒看出哪裡吸引人,“你當初那樣利用我外祖父,後來也是你自己放棄與我外祖父相聚的,現在人都死了還來問什麼?要問,下去親自問我外祖父!”
“是啊,我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資格?”安雅杬不斷重複着,神情越來越不對勁,好像又要發狂。還是符思杬眼疾手快,抄起符富忘記拿走的水瓢衝着安雅杬一瓢冷水潑了過去,才把他的神智招了回來,“……謝謝,我差點又迷失了,最近總是這樣。你們要殺了我嗎?”
“你很想死?”
“想死,又怕死,我一直在等人找到我然後殺了我。”
“那之前三位長老來時,你爲什麼不出去,那樣不就死了?”
“死不了,他們把我當親兄弟,只會保護我怎麼會殺我?要不然我早衝出去了……”
“我也不會殺你,”沒想到三位長老尋找安雅杬竟然不是爲了清理門戶,寒煙小小驚訝了一下,“先不說我沒有資格代替外祖父定你的罪,你畢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像你,恩將仇報這種事我做不來。但是——”語氣一變,“李爺爺有資格,哦,不對,現在應該叫鳴悔爺爺。”
“李鳴?他還活着?”安雅杬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他當然活着,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怎麼,你以爲他違抗皇命一定會被處死?可惜,有我外祖父求情,先帝怎麼可能殺他!你當時如果不那麼瞻前顧後,稍微膽子大一些,說不定我外祖父都能給你討個一官半職!……”
寒煙還想繼續挖苦幾句,讓符思杬攔住了,“月兒你身體還沒完全好,說了這麼久的話休息一下,反正他也跑不了,其他的話以後再說。”
“……好吧,”自己的確有些累了,揉了揉額頭,寒煙被符思杬摟着走出了小院,獨留下安雅杬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
由於安雅杬涉及到幻月教的內務,寒煙就沒有讓人把他送到武當山,而是派人給鳴悔真人送了信,讓他有空去幻月教一趟,然後新帳老賬一塊算,安雅杬本人則是連夜由四名暗衛押回了跖孤山。
符思杬等人在蘇州城多逗留了幾天。確定了三位長老的去向,也解除了杜氏夫婦以及月寒的墳塋被騷擾的危機,看守的暗衛就被撤了回來。跟寒煙商議過後,符思杬絕對不挪動杜氏夫婦呃墳塋,而是在杜家大宅的原址上建起了幻月教蘇州分舵,整個分舵沒有其他職責,唯一的職責就是給杜氏夫婦以及月寒守靈。至於幾代以後,蘇州分舵變成了幻月教打發不得寵的女子的冷宮這點,是現在符思杬無論如何也沒能預料到的。
一切安排妥當,這天符思杬正一邊吃着豆腐一邊跟寒煙商量是不是到別的地方逛逛再返回幻月教,符貴來報:翔榮世家家主榮麒求見夫人。
津陽城和蘇州城同在江南,榮麒得到他們來到蘇州的消息也不奇怪,但是讓符思杬不舒服的是他來就來,爲什麼指明點姓要見寒煙,“不見!”
“等一下,”寒煙揮手召回要退下的符貴,“你跟榮家主說我一會就到。”
寒煙對榮麒的印象還算不錯,在翔榮世家見到他時就感覺他只是一個被矇在鼓裡的無辜之人。後來榮麒幾次登門道歉,表示要補償更是讓寒煙確定他是個憨厚老實的正直之人。就連榮麒領人圍攻幻月教那次,寒煙也只知道他是爲了自己出頭,並不知道背後的隱情,所以對於有些好感的榮麒,寒煙不打算給他閉門羹。
“月兒,不要去!他不是什麼好人!”符思杬不想讓那些骯髒事污染了寒煙,沒有告訴她榮麒近來的轉變,但是他自己知道現在的榮麒跟一年前已經是判若兩人。
“他不是好人,難道你是好人?”寒煙哪裡知道符思杬話外的意思,還以爲他仍舊嫉恨着榮麒曾經上門提親,“你怎麼什麼醋都吃,大不了你陪着我還不成?”
雖然寒煙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是至少退了一步讓自己跟着,所以符思杬並沒有解釋他話裡的意思,反正見了榮麒本人寒煙自己就能感覺出來。跳下牀先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衫,然後幫寒煙穿上鞋,攏攏頭髮,牽着寒煙的手來到前院的客廳。
“榮家主大駕光臨,符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哪裡哪裡,是榮某冒昧來訪,打擾了賢伉儷,該榮某告罪纔是。”
場面話還是那幾句,然後分賓主落座。只是幾句話,寒煙就如同符思杬所料想的那樣皺起了眉。不是說榮麒的客套虛僞,而是在她看來榮麒根本不是能說出這種客套話的人,他應該直來直往,說要見的人是自己不是符思杬纔對……
“符夫人,符夫人?”
“啊?”寒煙只顧着想心事,根本沒有注意到榮麒跟她說了些什麼。
“月兒,榮家主問你身體如何,”符思杬看似責難的瞪了寒煙一眼,轉回身跟榮麒解釋道:“月兒昨天晚上累到了,精神有些不濟,榮家主見諒。要不然你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反正我和月兒不分彼此。”
話音落地,寒煙的臉騰的漲得通紅,狠狠地扭了符思杬腰上的肥肉一下,這種私密事哪能對外人說!
而榮麒,臉色同樣變了,只不過不是通紅而是鐵青,“符教主多慮了,榮某沒什麼事情需要瞞着符教主。”
“那麼榮家主此次來訪是爲了?”
“不過是聽說符教主和符夫人來到江南,想進一下地主之誼,不過我看也不必了,告辭!”說完,揮了揮衣袖站起身大踏步離開,沒給符思杬和寒煙反應的機會。
“你說他真的只是來隨便逛逛?”等榮麒走遠了,寒煙問道。
“怎麼可能!肯定有其他事!”
“那你還把他給氣走了!萬一是什麼大事怎麼辦?”
“能有什麼大事?再說就算有什麼事也沒有你夫君我擺不平的!”符思杬絲毫沒在意榮麒這一來一走,捏捏寒煙的鼻頭,“月兒不要想他了,想想去哪裡玩!”
“想想想,想你個大頭鬼!”寒煙狠狠跺了符思杬一腳,“你到底還是不是幻月教的教主,想點正事好不好!”
“我這不是想逗你開心嘛,你看看你額頭都有皺紋了,多笑笑!”符思杬扯着自己的腮幫子做了個鬼臉,發現寒煙仍然板着臉,立馬雙手規規矩矩放到兩邊,正色道:“我馬上吩咐人收拾行李,我們明天就返回幻月教。不論榮麒有什麼陰謀陽謀,我保證月兒你都不會受到一點傷害!”
“這還差不多……等一下,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剛纔你是故意的!”
“我早就說了逗你開心嘛,你又不信——哎哎哎!月兒你怎麼又打人!……”
符思杬的笑鬧聲打破了榮麒帶來的沉重,整座小院都隨着他的上躥下跳活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