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疼不疼?”澈蹲下來,看着我又問了一遍。
“當然疼了,明明接住我,幹嘛又把我礽下來?”看他不再生氣,我就開始嚷嚷。
澈眉頭微微皺起說:“不給你點教訓,你哪記得住。”
我嘿嘿一笑:“保證下不爲例。”然後把手遞給澈說:“拉我起來。”
“你自己站起來,做錯事的人不能有要求。”
我無奈,只好撇撇嘴自己爬起來。不過呢……我剛站來就“哎呦”地大叫一聲。
“怎麼了?”看着澈又重新擰在一起的眉心,我在心裡偷笑。但臉上還是痛苦依舊,說:“腳扭到了,好疼。”
“扭到哪裡?讓我看看。”澈不由分說就要給我“驗傷”。
我往後一躲說:“不行,男女授受不親,還是先回沁園再找郎中來看吧。”
“哪來那麼多歪理。”他竟然說這封建時代最普遍的道理是歪理,真是個怪人。不過澈卻沒有堅持要給我看腳,心中一陣竊喜。
爲什麼假裝腳傷了呢,因爲我發現剛纔我們騎來的兩匹馬在我發生“意外”後,就自己溜達走了。所以我纔想出這麼個法子折騰一下澈,誰讓他把我摔在地上的。於是我就假裝很憂愁地問澈:“澈,我們怎麼回去呢?”澈白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只好繼續自說自話:“我的腳現在也沒辦法走路,看來只能麻煩你揹我回沁園了。”
澈聽完了然一笑說:“現在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了?”
“現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不會那麼沒有風度吧?”
澈無奈地看看我,就蹲在我面前說:“上來吧。”
我一面樂呵呵地爬上去,一面慈眉善目不住地說謝謝。澈背起我,感覺就像揹着空氣,輕鬆得不得了,這讓我頓時很有挫敗感。本來的打算是讓他好好“鍛鍊”下身體的,可是現在看來好像沒什麼用。
澈揹着我慢慢地走在回去沁園的路上,我猜這看起來一定是幅溫馨的畫面,可是我卻不怎麼舒服。因爲本來我自己就很瘦,與澈這麼近距離地接觸下才發現他也沒什麼肉,於是兩把骨頭磨來磨去,就覺得很硌。
而且我還一直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我總覺得身後有人在看着我們。可是我好幾次轉過頭去,卻又什麼都沒看到。說實話,縱然現在是白天,心裡也還是覺得毛毛的。
爲了減少些恐怖的感覺,我只好拍拍澈讓他陪我說話。“澈,你到南原國來爲了探望先生嗎?”
“也不全是。我家中經商,我到南原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爲鋪子裡購進貨物。”
“哦?你家中是經商的啊?我還以爲你是哪個大人家的少爺呢,你身上沒有商人的氣息。”
“是嗎?那麼商人身上應該是什麼氣息?”澈的聲音裡帶着微微的笑意。
“這個我也說不好,商人身上就是會有那種感覺,讓人一下就能捕捉到。”我想我會有這種直覺,完全得益於我的父親龍泰。他多年在商場打拼,我時常跟在他身邊,各色各樣的商人見過不少。無論奸商還是儒商,身上總會有一種特殊的氣息,不難察覺。
這句話說完我和澈又開始陷入沉默。記得以前有人說過,如果是真正的朋友,就算在一起沒話說,也不會覺得尷尬。雖然我不知道我和澈是不是真正的朋友,但是我知道我現在在他身邊很舒心,沒有壓力沒有負擔。這樣輕鬆的心情在我穿來這裡後就很少有過。在顏英辰身邊,我會心酸會內疚;在漓面前,我會有負擔會心疼。唯一讓我放鬆的逸,最近也不能常常見到了。
“卿兒,累了就睡會兒吧。”
“我睡了就沒有人陪你說話了,你不會無聊嗎?”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竟然蹦出來這麼一句話。
“不會的,放心睡吧。”聽了澈的話,我就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澈走了多久,我只知道朦朧中被人輕輕放上軟榻,等我再醒來時,已經是在沁園我自己的屋中了。
躺在牀上清醒了一會兒,突然聽到肚子在咕嚕咕嚕地叫。無奈只好從牀上起來,準備出去找點吃的。
我推開門,發現外面的天都黑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先生他們吃飯了沒有,有沒有留一些給我呢?正想着,卻看見院中站着一個人,仔細一看,卻是澈。
“澈。”我高興地跑過去拍了他一下。
澈回過身來,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悠悠道:“腳傷好了?”
“啊?”完了完了,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澈看着我窘迫的樣子,臉上笑意更深,“你這個傻丫頭,你真的覺得自己瞞得過我嗎?”
“嗯?”他看出來了?什麼時候啊?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把你摔在地上的人是我,會不會扭傷你的腳難道我不知道嗎?”
“狡猾,那你爲什麼還答應揹我回來?”
“我願意,要你管。”又是那副拽拽的樣子。
聽完我嘿嘿一笑,沒有去跟他擡槓。習慣了他的思維方式,對於他的態度就沒什麼可計較的了。
澈看着我半天沒出聲,過了一會兒說:“李嫂給你留了飯,快去吃點吧。”真不知道他怎麼就跳到這個話題上來了,和顏英辰一個毛病,思維跳躍性太強。
“唔,好的,我這就去。呃……對了,你早點休息吧,今天折騰一天一定很累。”
“嗯。”澈用一個單音節利落地回答了我,於是我就拔腿去找吃的了。
飽餐一頓後,我就溜溜達達地跑到顏英辰的房前。一個下午沒見到他,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
我輕輕地扣了扣門,喊了聲“哥”。
“請進。”顏英辰暖暖的聲音在房中響起。我推門進去,看到顏英辰正在“挑燈夜讀”。
“哥,怎麼還沒睡?”
顏英辰淡然一笑,說:“念兒不是也沒睡嗎?這麼晚來找哥哥有什麼事嗎?”
我嘿嘿一樂,說:“還是哥哥瞭解我。我來就是想問問,我們什麼時候去天波谷?”
“念兒想什麼時候去呢?”
“我想……明天就去,可以嗎?”
顏英辰呷了口茶,點點頭說:“當然可以。”
“真的嗎?太好了。哥哥萬歲!”終於可以出去走走了,顏英辰真是天下第一好的哥哥。
“不過,你到時一定不能頑皮,要注意安全。”
“有哥哥保護我,會有什麼問題啊。”
顏英辰臉色微微一變,面露歉意地說道:“念兒,哥哥不能陪你了。我明日一早就要趕去逸王府,邊關有急報。”
急報?我皺起眉頭,換下剛纔的笑逐顏開,問顏英辰:“邊關急報?很嚴重嗎?”
“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只是接到了漓的密函。”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乖巧地對着顏英辰一笑,柔聲說道:
“哥,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沁園有先生和澈在,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顏英辰看向我,略微沉吟了一下,繼而嚴肅地說:“念兒,如果可以,還是不要與澈公子走的太近爲好。”
“爲什麼?澈他人很好啊。”
“時間不早了,念兒你先回去吧,這個事情以後我們再談。”顏英辰避開我的問題,又將我往外趕。
無奈我只好起身出去,臨出門前我轉過身對着顏英辰說:“不要那麼嚴肅,一點都不帥。”然後就飛也似的跑了。
回到我的房間我就把自己又扔回到牀上躺着,因爲下午一不小心睡多了,所以現在只好像貓頭鷹一樣瞪着兩隻大眼睛東瞧瞧西看看。
其實我知道顏英辰讓我和澈保持距離,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是他不告訴我爲什麼,就多少讓我心裡覺得有個疙瘩。我始終認爲無論是誰,無論讓我做什麼事情,都應該先給我一個恰當的理由,然後再由我自己去考慮要不要做。
不過往往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在想當然,範珍曾經說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活在自己夢想的世界裡。所以在更多的情況下,我都得不到想要的解釋。我相信顏英辰是爲了我好,但我還是不能說服自己。
我仔細想了想遇到澈之後的事情,其實他對我還是挺不錯的。雖然常常會氣到我,但他也會照顧到我的情緒,也會關心我,只是他的方式可能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相信澈不會是一個壞人,雖然我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來自於女人的第六感,還是來自於我對澈那股沒來由的熟悉感。人有的時候就是很奇怪,當你認定一件事情的時候,就很難再去改變。
想來想去,腦袋又亂糟糟的一片。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邏輯思維有問題,每次一思考就覺得一團亂麻。於是又開始羨慕起來那些穿越小說裡的女主,都有着那樣的大智慧,可以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而我,恐怕充其量就只能算是小聰明。
實在不想再繼續糾結下去,腦細胞會很辛苦。所以乾脆就閉上眼睛,開始憧憬明天的天波谷之行。藍天、白雲、綠樹和我,也不知道在這個場景重複到第幾遍的時候,我終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