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枸杞銀耳羹呢?”我懶懶地倚着澈問道。其實我和澈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很不正常,如果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爲我們是夫妻。畢竟是在古代,人們的思想還很保守封建,像我這樣行爲“不檢點”的女人大概早就該被拉去燒死了。我有些後怕地嚥了咽口水,幸虧跟前的都是自己人,不然我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澈動作輕慢地拉過一個枕頭墊在我的背後,自己抽身站起來說:“我去拿給你。”澈徑自走到不遠處俯下身鼓搗了一會兒,就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枸杞銀耳羹回到牀前。
我看看冒着白氣的濃稠羹汁,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澈,不明白這大冷的天,爲什麼做好那麼久的羹還會是熱的。
“怕你醒來會餓,就讓水芊芊一直溫着它了。”澈好脾氣地跟我解釋。我嘿嘿一笑,操着烏鴉般的嗓音對澈說:“小夥子不錯,很有覺悟嘛。”澈瞥了我一眼,也不跟我計較,只是將白瓷碗遞到我手裡說:“趁熱吃吧。”
我顫巍巍地端起小碗,又抖啊抖地拿起勺子送進嘴裡。澈想拿過碗餵我,被我一把攔住,“別,我最怕別人餵我了,我會覺得自己像個病人。”
澈這回是結結實實地給了我一個大白眼,“那你覺得自己現在是什麼?”
我呵呵一笑,不去搭他的話,自顧自地顫抖着喝我的枸杞銀耳羹。好不容易把一小碗喝完,我手一擡遞給澈,“喝完了,拿走吧。”澈看着我頤指氣使的樣子,破天荒的沒有生氣也沒有跟我拌嘴,而是乖乖地把碗接了過去。我靠在枕頭上,心裡美滋滋的。沒想到生病有這麼大的特權,指揮皇子就跟使喚一小跟班似的。
澈剛坐回牀前幫我把被子攏好,水芊芊就推門走了進來。“爺,藥煎好了,請讓奴婢服侍小姐喝下吧。”說着她就端着藥向我這邊走來。水芊芊步履款款,纖腰不盈一握,妖媚之感股股襲來。
我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這在特殊地方長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雖然她不是專業的,但在我眼裡她已經很優秀了。現在還算是沒怎麼長開的黃毛小丫頭,若是再過個幾年,不把人迷死纔怪。也怨不得老鴇費那麼大勁要捉了她回去,因爲她身上確實有那個價值。
水芊芊走過來,眼眸含情地掃過澈,澈臉上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不悅。冷淡已極地對着她說:“把藥給我,你可以下去了。”
水芊芊一愣,隨即眼圈就有些發紅,我看在眼裡多少有些不忍。我本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則認爲,水芊芊所表現出來的媚態也不是她故意爲之,只是她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這些東西,難保不學了去。何況澈這個傢伙長的確實養眼,不能怪人家小姑娘眉目含情地對着他。
水芊芊默不作聲地出了門,將房門輕聲掩上。我嘴角含笑地接過澈手裡的藥碗,一仰頭就把讓人覺得苦澀難忍的湯藥給灌了進去。我也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說不怕苦那是假的。只不過我從小就腸胃不好,喝過的中藥不計其數,多多少少也鍛煉出來一些對其的抵抗能力。
澈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才說:“你這個女人真是……”
我一挑眉,“我怎麼了?難道我要撒着嬌說怕苦我不喝,纔是正常嗎?”
澈搖搖頭,“你很特別。”他的眼睛亮亮的,讓我有點不敢直視。我的手指在被子裡繞來繞去,思考自己該說些什麼。
“你,”“你,”兩人同時開口,後又失聲而笑。澈問我:“想說什麼?”
“澈,你是不是不喜歡水芊芊?”
“那丫頭身上有種讓我很厭惡的感覺。”
“她身世也很可憐的,別這樣對她。”
“冥劍告訴我了。你現在都自顧不暇,還有空去管別人。”
我輕嘆,“我也是無可奈何啊。”
“這些瑣事就別想了,以後我會安排好她的。”澈站起身,“吃過藥,你該休息了。”澈的口氣不容置疑,儘管我現在覺得自己精神矍鑠,但還是依了澈乖乖躺在牀上。
“澈,你也去睡吧。”我側過身,忽閃着我純真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燒還沒退,我在這陪着你。”
“不行,你不走我就不睡。”我開始耍賴,我對於自己在這方面的能力是相當自信的。
聽了我的話,澈竟開始笑,笑的一臉狡詐。當我還沒弄清楚他準備幹什麼的時候,他的脣離我的就剩下不到一釐米的距離。澈揚眉,“這裡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睡,我可不能保證不會對你做出什麼來。”說着一隻手就隔着被子環上我的腰身。
我下意識地護住自己,臉上一陣發燙,結結巴巴地道:“我、我現在可是病人,而且我們是最好的……嗯,兄弟。”澈脣角笑意慵懶,完全無視我的表情,也聽不見我的“抗議”,只是把手臂一緊,幾乎壓在我的身上。我大呼糟糕,趕忙把眼睛緊緊地閉起來。忽覺身上力道一輕,就聽澈微啞卻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這纔是好孩子。”他,他竟然說我是孩子,這傢伙,我氣絕。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藥效發揮了作用。我在朦朧中,迷迷糊糊地睡去。等我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輕輕動了動,身上還是有些無力,但是輕鬆了很多。
澈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支着頭閉目小憩,我也不敢亂動,怕把他吵醒,就躺在被子裡靜靜地看着他。澈安靜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像一個大孩子。他雖然做過質子,但性格倒也不差。除了偶爾喜歡和人拌嘴,又有些自大外,其他的都還不錯。
“又在看什麼?就那麼喜歡我嗎?”澈慢慢把眼睛睜開,滿臉笑意地盯着我。我臉上一紅,心裡無限鬱悶,他怎麼知道我在做什麼?難道傳說中的武功內力真有這麼神?但嘴卻還是熟鴨子的嘴,硬的不行,“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堂堂的四皇子臨豐澈爲了接我,巴巴地跑來隨郡,又守了我一整夜,你就那麼喜歡我嗎?”我可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別想一句話就讓我羞的無地自容。
澈挑起嘴角,笑的燦若桃花,“看來我的心意你都心知肚明嘛,那倒不用我多費脣舌了。”澈定定地看住我,眼裡有一種不容忽視的認真。我呵呵乾笑兩聲,“澈,別逗了,我是鬧着玩的。”老天啊,我招誰惹誰了,怎麼皇子都被我惹上了?
澈懶散地一笑,“我自也不是認真的。”呵,我還真是自作多情啊,心中悻悻,懶得再去理澈。
“咱們五日後出發。”澈淡淡地道,爲我化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尷尬。
“爲什麼?”現在越快離開對我越好,否則被朝廷發現可能還會連累到澈。
“你需要靜養。”他的口氣開始有一絲不容質疑的威嚴。
“我已經沒事了,明日就可以起程。”心裡多少有點不服氣,我自己的身體自己還是知道的,不用別人來告訴我該怎麼做。
“不許胡鬧,我說五日便是五日。”澈一臉嚴肅,隱隱有了命令的語氣。
我一聽,一股邪火更是壓不住地就往上躥。我拉開被子,噌一下就從牀上站了起來。結果起得太猛,又禁不住一陣眩暈,差點倒在牀上。澈一步搶過來,扶住我,語帶怒意地道:“你鬧什麼?”於是我心裡更氣,一把推開他,自己晃晃有點站不穩,“不要你管。你有什麼資格來命令我,我又不是你的下屬,你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一着急就有點口不擇言,有的沒的都一股腦倒了出來。
澈臉色一變,拉過一件衣服給我披上,動作稍顯不那麼溫柔,但語氣還是緩了下來,“病剛好一點,別再凍着了。”
我把身上的衣服一把扯下,扔給澈,“我的事不用你來管。”我就是這個臭脾氣,在氣頭上絕對受不了別人對我好,越對我好,我越來勁。
澈看着我眉頭緊皺,低聲吼道:“你這是什麼話!”
“我說,我、不、用、你、管,聽不懂嗎?”喊完這句話,頓時覺得有點大腦缺氧,一晃就仰面向後倒去,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澈見狀大驚,趕忙抱住我,輕輕放在牀上,看着我用命令的口氣說:“不許鬧了。”
我用力推開他,突然想到了對我百般溫柔的漓,眼裡噙着點點淚花,一個沒把持住,輕輕喚出了漓的名字。澈整個人呆了一呆,失神道:“你還是忘不了他。”然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澈離去的背影,淚水忍不住滑下,卻不是爲了漓。我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牀上,眼前晃過的全是澈的臉。在天波谷遇險時,他拼命護着我,爲我當去致命的一刀,看到我毫髮無傷時心安的表情。我病倒,他守在牀側心痛的眼神。他連日奔波,又徹夜不眠地守着我。怕我靠在牀邊會冷會硌,就用自己的體溫暖着我,幫我擋去硬梆梆的觸感。我卻因爲他的一句話對他發脾氣,不去理解他的苦心。留在隨郡,他自己也可能被我連累,他全都不顧,只是怕我的身體吃不消。
想着想着,就有點坐不住了,起了身,費勁地穿上衣服,想要追出去跟澈道歉。不管我們現在心裡對彼此是怎樣的感情,我們目前都還是朋友的關係,我不能這樣傷害朋友。
拉開門,卻看到了冥蕭和冥劍兩位門神。“小姐,主上有命,請您在房內好好休息。”冥劍恭敬道。
我勾起嘴角,他這是幹嘛?在限制我?還是單純地爲我好?我不想爲難冥劍,就說:“殿下去哪兒了?”
冥劍聽得我對澈的稱呼,一怔,隨即答道:“主上外出,屬下不敢過多詢問。”呵,敢情是在瞞着我嗎?也罷,我就老老實實地回去睡覺吧。“冥劍,你幫我叫子琴過來。”
“是。”冥劍轉身離去,我退回房中,靜坐在箜篌前,愣愣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