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行不行嗎,你給個話,到底行不行。”
傍晚時分,熱氣已經消散,御花園的千秋亭裡,欣妍使勁搖着康熙的胳膊,一臉的期待。
康熙手裡的茶都快灑出來了,沒辦法,只好放下,轉過身對着欣妍:“你太胡鬧了,朝廷重臣是說殺就能殺的嗎?”
欣妍很想翻白眼:“三哥,鰲拜現在是階下囚,你都定了他的罪了,怎麼還能說是朝廷重臣,你這話可不對,要是讓真正忠心的大臣聽到,不知道該有多不忿呢。”
康熙笑笑:“再怎麼說,鰲拜都曾有功於社稷,朕不能趕盡殺絕,總要留他一條性命吧。”
“三哥!”欣妍不滿的嘟着嘴,把手伸到康熙面前:“我不管,鰲拜害的我手都燙傷了,你不殺他,我心裡不樂意,三哥,哪怕不詔告天下,咱們秘密處絕了不就行了嗎,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嘛!”
欣妍自來不會怎麼撒嬌,如今爲了報仇,可是什麼招數都使出來了,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成!”康熙不爲所動,堅決拒絕:“這是國家大事,朕不能因你一個人而改變,你受了傷,朕也心疼,朕以後好好補償你成不成。”
話說到這個份上,欣妍要是再求,康熙一定會惱的。
這麼幾年,欣妍也算是瞭解了康熙的脾氣,也不敢再得寸進尺。只是很委屈的低頭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欣妍才小聲道:“我也是替三哥考慮啊。”
“鰲拜不死,他的黨羽總會不甘心的吧,他明面上的勢力三哥雖然拔除了,可暗地裡有多少人手三哥可不明白,鰲拜的伯父費英東到底是開國五大臣之一的。自太祖時期就極受重視,這麼多年了,瓜爾佳一族到底怎麼着,咱們都說不準……”
欣妍沒把話說死,可也足夠引起康熙重視了。
他沉思着,欣妍這話很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鰲拜要是不死,萬一以後鬧出什麼事來,可不好收場啊。
再說。康熙現在親政了,也享受到了權勢在手的好處。吃到了甜頭,自然不願意回到以前的傀儡生涯,他總得把這方面考慮清楚,在他對朝廷掌握還沒有多牢靠之前。他必然不會允許有什麼變數出現。
見康熙聽進去了,欣妍暗暗一笑,再接再勵:“三哥,你說不殺鰲拜那咱就不殺,可是。我的傷也不能白受,以前鰲拜欺負三哥咱也不能讓他白欺負了,我有個主意。三哥聽聽行不行。”
“哦?”康熙正了顏色:“你說說。”
“不如三哥給我令牌,讓我到牢裡看看鰲拜,要是他沒一精神氣,奄奄一息也就算了,可要是他還活蹦亂跳的,對三哥心有怨言,那咱們也不能由着他,就由妹妹我出手廢了他的武功,再收拾他一通,讓他翻不起大浪來就成,三哥你說怎麼樣?”
欣妍一口氣說完,很仔細觀察康熙的臉色。
康熙表面很淡然,其實心裡已經不知道轉了多少念頭,他第一想到的是欣妍這主意不錯,留鰲拜一條命,不過把他搞成廢人,以後他也甭想再翻出什麼事來,第二個念頭就是欣妍沒安好心,說不定這丫頭去了牢裡,一下子把鰲拜搞死了也不一定。
這丫頭說不得打着什麼鬼主意呢,或者在想,她拿了令牌過去,又沒有說要把鰲拜搞成什麼樣子,萬一弄死了,只說她力氣太大,手下不留神就把鰲拜給拍死了,到時候,人死都死了,自己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你要萬一直接把鰲拜殺了呢?”康熙很懷疑的看着欣妍。
這下欣妍急了,噌的站了起來舉手保證:“三哥,你少小瞧人,我愛新覺羅欣妍雖然是女子,可也是個有信用的人好不好,我說話算話,絕對不殺他就是了,你要不信,可以派人跟着過去。”
保證完畢,欣妍滿臉難過表情,整個人都蔫了:“原來,我在三哥心裡就是卑鄙小人啊,三哥,你太讓我傷心了,我……我不活了……”
康熙被欣妍一番鬧騰搞的頭疼的緊,再看欣妍要哭不哭,死啊活的樣子,頭疼的同時,心啊肝的都疼了,沒辦法,不能發火還得哄着。
“得,朕錯了,朕不該懷疑你成不成。”康熙認錯,簡直和天下紅雨是一個概率:“你要願意去牢裡瞧瞧,朕準了,給你令牌你過去就行了。”
康熙不想由着欣妍在自己面前胡鬧,只得拿出令牌來交到她手上,可到底還是不放心,就一指不遠處守衛的明尚:“明尚,你跟着公主,要保證公主的安全。”
明尚聽令,過來跪地行了禮,擡頭見康熙朝他使個眼色,他會意的點頭,站起來之後道:“奴才一定保證公主安安全全的回來。”
康熙一擺手:“行了,朕心裡煩,你們都下去吧。”
欣妍終於達到目的,也不再哭鬧,笑着謝了恩,帶着明尚出了御花園,從順貞門出去,讓人牽了馬,直接就去了天牢。
騎在馬上,欣妍看了明尚一眼:“皇上雖然派你跟着本公主,可你也要知道自己的本分,不該看的就甭看,不該說的就當啞巴。”
明尚在馬上施禮:“奴才省得了。”
“駕!”欣妍打馬前行,一忽就超了明尚兩個馬頭有餘。
她只顧急行,卻沒看到身後的明尚嘴角一絲很有興味的笑容。
兩個人很快到了天牢,欣妍下馬,早有守門的侍衛過來,欣妍出示令牌:“把馬牽下去,本公主要進去。”
一個侍衛牽馬下去,早有人報了進去,不多時,主管天牢的幾件官員迎了出來。
欣妍站在門外有點不耐煩的說道:“行了,本公主沒帶那麼多隨從來就是怕麻煩,你們都湊過來,本公主更麻煩,派個獄卒跟着本公主就成,其他人都下去吧。”
那幾個官員站起來不敢擡頭,都恭敬的退下去。
其中還有人在想,這個純寧公主人不大,架子卻如此之大,她要是嫌麻煩,早點說出不讓人迎接的話來,他們也犯不着許多人都過來巴結一個小小丫頭,可等所有人都出來迎接了,她纔不耐煩的說出這些話,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嘛。
自然,這也是欣妍所願意看到的,她把一個嬌蠻任性的公主扮演的極像。
“明尚,你跟着本公主,沒本公主的話不要隨便亂走。”欣妍高高擡着頭,邁步進了天牢。
明尚跟在欣妍身後,越發感覺這個公主真的很有意思,明明心地很善良的一個人,卻偏生裝的那麼任性高傲,明明極有才能心機的,卻要表現的很憨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一個主意,又究竟是要做什麼。
天牢裡關的都是重刑犯,和普通牢房很不一樣,建的相當牢固,所有關押囚犯的屋子都是用巨大的青石壘成,其中以糯米漿灌注,有的牢房的門都是厚重的鐵門,關在裡邊的囚犯要是沒有什麼特赦的話,幾乎一輩子都甭想出來了。
欣妍一邊走一邊看,聞着牢房裡難聞的味道,聽着時不時傳到耳朵裡的慘叫聲很是厭惡的皺起眉頭來:“這是什麼勞什子地方,忒的難聞,地上這是什麼呀,把本公主的鞋都弄髒了,早知道這樣,就不過來了。”
她一邊抱怨一邊飛快的往前走着,時不時的催促獄卒:“你走快些,難聞死了。”
好容易走到一個大的囚牢前,欣妍見獄卒站定,她就知道關押鰲拜的地方到了,心內激動萬分,可也不敢顯現出來,只是不住拿手扇着鼻子:“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那獄卒笑了:“公主說笑了,但凡關押在這裡的,已經不能當人看了。”
說着話,獄卒拿出鑰匙來開門,還小聲的提醒欣妍:“公主可當心些,鰲拜自從關到這裡就不老實,不是胡亂喊叫就是罵人,要不是拴着,恐怕還要出手打人呢,公主可不要被他衝撞了。”
聽的欣妍更不耐煩,一擺手:“得,本公主知道了,不就是鰲拜嗎,他要敢橫,本公主一巴掌拍不死他。”
“咳!”明尚感覺欣妍裝的太過,他有些聽不下去,只得咳了一聲:“公主,皇上可是說了……”
“行行!”欣妍連眼神都沒給明尚一個,一模趕蒼蠅的樣子:“本公主心裡明白,不用你多言,多嘴多舌的奴才。”
這時候,獄卒已經開了門,正彎腰請欣妍進去,明尚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也跟着欣妍走了進去。
一入牢房,就感覺一股子陰冷的氣息,欣妍這樣身強體壯的都想打冷戰了,她摸摸自己的胳膊,定眼去看,就見這牢房很是寬敞,幾乎有五六十平米,牢房的一邊放了一張硬板牀,牀上鋪了厚厚的褥子,上面還放了藍花棉布被子,另一邊有一張剝了漆的桌子,桌上放了殘羹冷飯並有一小杯水。
再看過去,就見牢房的一面牆上拴了一條又粗又長的鐵鏈子,鐵鏈子的一頭緊緊拴着一個人。
有些時日沒見,鰲拜已經不復原先的意氣風發,蠻橫無禮,他身上的衣服破了許多,上衣缺了一隻袖子,下身的褲子褲腿處也有些發爛,上面還帶着些泥漿,另外,許是多日沒有剃頭的緣故,他頭上生了許多亂髮,亂糟糟一團,怎麼看怎麼像乞丐。(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