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香色袍子,腦後梳圓髻的老嬤嬤在純寧公主府的西角門邊下了車子,跟她的小丫頭過去輕輕拍門。
很快,兩扇門打開,老嬤嬤帶着丫頭側身進去。
進了公主府,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在頭前帶路,老嬤嬤緊緊跟隨,走了大概半里地的時光才停在一個小院前,小院的院門已經打開,兩個打扮的利落的嬤嬤迎了出來。
“老姐姐……”秦嬤嬤拉着那老嬤嬤的手一臉的笑:“你可算是來了,我和程妹子都等急了。”
老嬤嬤一笑:“我這是趁建寧公主今兒出去禮佛才得了空出來的,你們也知道,建寧公主府裡的事情都要我管着,我不說話,底下那些人都要亂套了。”
程嬤嬤和秦嬤嬤一臉羨慕的看着那老嬤嬤:“還是老姐姐有手段,建寧公主當年也是個厲害的,還不是被老姐姐給拿捏住了。”
老嬤嬤嘆口氣:“不是我有手段,實在是建寧公主已經心灰意冷,自從額駙和小世子去世,公主是萬事不理,什麼事都由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說了算,她啊,只顧着禮佛了。”
她又看看程嬤嬤和秦嬤嬤,臉上有些哀怨:“我倒是願意清閒些,只要公主和額駙好好的,我這個做奴才的就滿意,可惜了……”
程嬤嬤冷笑一聲:“我們府上兩個主子倒是好,整天粘在一起就差用刀割了,這不,額駙爺連差都不上了。宮裡也不去,告了假要陪公主回孃家,倆人一早就收拾了半車的東西去了安親王府,這會兒還沒有音信說要回來。我瞧着,不等吃了晚飯是甭想回來的,只可憐了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不只要替公主背閒話,萬事都要小心,有時候,還要貼這貼那的替公主打理這滿府的事。”
秦嬤嬤握着老嬤嬤的手:“公主不待見我們,只把我們做閒人處置,我們也實在沒法子,這不。請了老姐姐來說說話,也給我們出個主意。”
老嬤嬤不解:“難道你們就沒有和公主講過不能隨便召額駙的事。”
程嬤嬤撇嘴:“哪裡沒講過,講了不知道有多少遍,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那位只不理會。”
秦嬤嬤嘆氣:“老姐姐是不知道啊。自從公主出嫁,公主府的燈籠就沒滅過,您說說,這叫什麼事。”
“竟有這回事?”老嬤嬤一臉的不相信:“這純寧公主過於沒臉沒皮了,我活了這麼大年紀,打大清入關之前就在宮裡伺侯着,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公主呢,不說留在京城的公主,就是外嫁出去的。哪個不是一個月才掛有數那麼幾次燈籠,這純寧公主怎麼就……”
嘀咕完,老嬤嬤拍拍秦嬤嬤的手:“咱們兩家幾輩子的交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也不必着急,讓我好好想想。”
程嬤嬤親手奉上茶:“老姐姐莫急。您啊,慢慢想着。”
又過好一會兒,老嬤嬤這才笑了起來:“不如這樣……”
她說了一通,秦嬤嬤和程嬤嬤都撫掌笑了起來,均感嘆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啊。
解決了最關心的事,秦嬤嬤和程嬤嬤也鬆閒下來,陪着老嬤嬤在小屋裡閒話當年,等快午時的時候,老嬤嬤摸出一個懷錶來在秦嬤嬤和程嬤嬤一臉豔羨表情下笑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說着話,老嬤嬤起身,叫過跟自己的小丫頭,扶着小丫頭的手出了公主府。
老嬤嬤一走,秦嬤嬤看了程嬤嬤一眼:“唉,人和人不同命啊,瞧瞧白家姐姐這風光,再瞧瞧咱們倆。”
程嬤嬤吸了一口口水:“秦姐姐,你瞧到白家姐姐的懷錶了嗎,那可是好物件啊,西洋貨鋪子裡買的,就那麼一塊,快要上千兩銀子了。”
秦嬤嬤也兩眼放光:“咱們什麼時候能用得上我就求神拜佛了。”
“秦家姐姐莫急,總有這麼一天的。”程嬤嬤笑笑:“咱們怎麼都是公主府的管事嬤嬤,公主府的金山銀山還不都是咱們的。”
兩個人互視一眼,均笑了起來。
欣妍和明尚從安親王府出來,拜別安親王和福晉,明尚扶欣妍上了馬車,他騎馬跟隨走不多時就到了公主府門口,從側門進去,兩個人一路進了屋子,脫掉外邊的大衣裳,明尚拉過欣妍來一同坐下:“公主,聽岳父大人的意思是要領軍出征的,我想着也隨岳父出征去,男兒志在建功立業,我不想窩在京城做富家翁。”
欣妍瞧了明尚一眼:“你有大志向我也不攔你,只是出去的話萬事小心,如今咱們大清節節敗退,若是再打了敗仗,恐怕皇上都不容你。”
明尚一笑,帶了幾分志得意滿:“公主放心,若我出征,必不會敗。”
這話說的倒有幾分唯我獨尊的意味,欣妍打量着明尚,總感覺明尚有幾分神秘,和歷史上的明尚極度不一樣,歷史上記載明尚也不過是因爲他是八福晉的父親,所以纔有了那麼輕描淡寫的一筆,可這會兒坐在她跟前的明尚有抱負,又文武全才,更於陣法機關上極有研究,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庸才?
“公主?”明尚見欣妍不說話,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公主怎麼了?”
欣妍搖頭:“沒什麼,就是有些擔心罷了。”
明尚把欣妍摟到跟前,不理會欣妍的掙扎緊緊抱住她:“我的武藝你也是知道的,別的不說,出征打仗,是絕無人能傷了我的。”
欣妍白他一眼:“先前天地會的事怎麼說?”
這次輪到明尚尷尬了,他重重咳了一聲:“那是爲夫的武藝還沒有練好,公主還是莫笑話了。”
欣妍也不和他糾纏,只是側頭想了想:“你要是出征,就且等等,等着稟報了皇上之後,咱們倆一起把那木鳥做出來,到時候,你帶着去用在偵察敵情上也是好的。”
這話說的明尚喜不自禁,一捏欣妍腰側的軟肉:“那我就要多謝公主了。”
他只顧高興,卻忘了他的力氣也是大的驚人,倒是把欣妍捏痛了,欣妍氣的咬牙,伸出右手在明尚胳膊上狠狠一擰:“謝倒是不必謝,只是記着回來的時候給我捎些東西。”
明尚吃痛,硬咬牙忍着,把頭埋在欣妍頸側粗聲道:“要捎什麼東西公主列個單子,我一樣不少的給你捎來。”
欣妍點頭:“這就好。”她又拍拍明尚的肩膀:“你放我起來,出去一整天也餓的狠了,我讓人擺飯。”
明尚答應一聲鬆了手,欣妍站起來整整衣裳拍手道:“擺飯吧。”
很快,姚黃帶着幾個丫頭魚貫而入,一桌的飯菜擺了上去,欣妍和明尚對坐用了,明尚要去郭羅絡府給三官保夫妻請晚安,也就告辭離去。
欣妍把姚黃叫來:“今兒我出去,咱們府可有什麼事沒?”
姚黃看看四周,湊到欣妍跟前小聲道:“旁的事沒有,不過,程嬤嬤和秦嬤嬤也不知道爲了什麼,倒是把建寧公主府的白嬤嬤給招了來,三個人關在小屋裡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欣妍聽了一笑:“還能說什麼,無非就是怎麼對付本公主,怎麼抓咱們府裡的權。”
姚黃聽的啐道:“作死的老東西,公主待她們倒是真不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們還不知足,還想要架空公主呢,且等着,有她們好瞧。”
姚黃這幾年養的暴碳脾氣,又是分外維護欣妍的,想到程嬤嬤和秦嬤嬤打的鬼主意,心裡氣憤不已:“老虔婆,她自己的男人在外邊喝花酒包養外室,她們不招男人待見守了半輩子活寡,這倒好,反倒憤恨公主和額駙好,呸,容不得人的針尖小心眼,該讓男人把她們淨身出戶,到時候,看她們還怎麼嚎叫。”
到這裡姚黃還不解氣,一挽袖子:“那白嬤嬤也是個作死嘴碎的,建寧公主會那麼大的地方不夠她折騰,反倒跑到咱們這裡來搬弄是非,活該用火鉗子把她舌頭擰下來,還她還怎麼胡咧咧。”
“咳,咳!”欣妍以手作拳咳了兩聲,姚黃才驚覺她過分了,趕緊退到一邊:“奴婢越矩了,請公主責罰。”
欣妍笑笑:“這次也就算了,再有下次可不饒你。”
姚黃聽的笑了:“是,奴婢再不敢了。”
她走過去兩步:“只是,奴婢擔心着呢,也不知道那白嬤嬤出了什麼主意,奴婢讓人瞧着,好似程嬤嬤和秦嬤嬤正高興着呢,恐怕是要對付公主了,這萬一……”
欣妍一擺手:“你也別擔憂,本公主有法子對付她們,不過是兩個奴才,還想拿本公主怎麼樣,哼,這次本公主也讓她們知曉知曉什麼叫厲害。”
欣妍一拍桌子,雖然盡力收斂力氣,可也差點把那張桌子拍散了。
姚黃退到一邊,雖然還擔着心,可看欣妍智珠在握,她也安慰自己,公主面上看着憨,可心裡卻精着呢,在宮裡這麼多年都沒吃過虧,這到了自己當家做主的地方,自然也不會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