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西婭啊——”那拉氏從丫環手裡拿過來一樣東西,“給你做了件兒新斗篷,這面兒啊是上好的蘇緞,你最喜歡的,還有這領口和裡子,四爺特地吩咐過要用特貢的小紫貂——來,瞧瞧,喜不喜歡!”
說着,動手展開了那斗篷。
西婭愛極了,她本來是有很多斗篷的,就因她喜歡這東西,所以在四爺府那會兒,胤禛置辦了好些件可以讓她換着穿。可是現在進了宮,卻再沒得機會穿它了。
在這宮裡能穿個斗篷的基本都是些達官貴人後妃小主,特別是這特貢的小紫貂,怕是隻有得寵的妃子們才穿得起。
“那拉姐姐,西婭現在在宮裡,基本是上穿不着它了。”
那拉氏見西婭一臉不樂意的小模樣兒,笑着拍拍她:
“現在天涼,早晚兒的用來壓個風也是好的,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呢。”
西婭看了看這斗篷,誇張地一咧嘴:
“上好的蘇緞加上特貢的紫貂,我只在早晚兒用來壓風……太奢侈了。謝謝你那拉姐姐!”
“自家人,謝啥!快回去吧,我也該出宮了。”
“嗯。那拉姐姐,西婭會想你們的。”
熱熱鬧鬧忙忙叨叨地過了一個大年。
出了正月,皇宮裡的一切立即恢復了原貌,那種緊張又壓抑的氣息又悄悄的蔓延上來。
這日,本不該西婭當值,可乾清宮的另一位近侍宮女病了,大姑姑便抓了西婭來頂差。
到了乾清宮的時候,皇帝正饒有興趣地鼓搗着一隻精美的小錫盒,秦公公端着一個銀罐子立在一旁。
不一會兒,就見康熙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兒黑黑的東西,秦公公見狀趕緊遞上了銀罐子將那東西盛起,隨後康熙又連着夾了三塊兒放入銀罐子裡。
秦公公又從身邊的小太監手中接過煮沸的水倒入罐子內,再加了些糖,拿着黃楊木特製的籤子稍作攪拌後倒入了一隻雙耳玉龍杯中。
頓時,一股奇異的香味兒瀰漫了整個房間,就連守在門外的小太監都忍不住地直流口水。
聞到這香氣,西婭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當時就呆立在原處,同時,心底的某一根神經毫無預兆地彈跳了一下。
這味道好熟悉啊!
西婭在心中感慨,怎麼總覺得發出氣味的這東西是每天都伴在我身邊的呢?可是,這麼些年……我確是不曾見到過啊!
猛然間一陣心悸,這種感覺迫使西婭想要拼命地記起些什麼,但卻好像有某種東西被人從她的腦海中硬生生地剝離了。
西婭按住胸口,淚水止不住地滴落,一時間,竟忘了正疑惑地望着她的康熙。
“不舒服麼?”康熙看着西婭的舉動頗有些奇怪,“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秦喜兒呀,找個人把這丫頭送回去歇着吧,再傳太醫給看看。”
康熙這一說話,將西婭嚇得一下子轉過神來。
“皇上——”屈膝一跪,“奴婢該死,奴婢失態了。”
“哎,不礙的不礙的。朕正在研究這西洋玩意兒,也沒什麼要緊的事。你先回去歇着,怕不是舊傷又犯了吧?”
西婭知道康熙是指上次在妓院的事,正愁沒有辦法解釋,撿了這個理由也好。於是,謝過恩之後便在一個小宮女的攙扶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關了門,西婭顫顫地滑坐在地。
到底是什麼呢?爲什麼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好多?
我的記憶被人奪走了,怎麼想不起來了?
捧住頭,腦中瞬間閃過好多片段,那種畫面,既熟悉又陌生。
那是屬於我的麼?
西婭一遍遍地問着自己,卻終是找不到答案。
乾清宮是有主事姑姑的,只因着皇帝和太子都曾交待西婭身子弱,只需做些輕鬆的活計便可,這才少了好些交集。
前些日子被皇上鼓搗的西洋玩意兒弄得心煩意亂,西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她覺得,若真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便是暫時失去,也終有一天會再回來。如若不屬於自己,哪怕是已握在手裡,也還是會被人奪去。那些……可能是自己還是一個癡兒時的事情吧,那無意識的八年啊,真的像是一場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