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這麼晚了,就別尋了,許是您多心了!”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教我了?”
一句話說得小隨從啞口無言,自己分明是好心提醒,怎麼到了主子口裡就成了管教?
被這隨從叫做爺的男子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青衫着身,眉宇間看似有些傲。此刻,他正在琢磨一件事。剛剛在路上看見一個老頭兒領了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急匆匆地向這林子走來,那老頭兒一路上東瞧西望,那神色分明寫着:我在做壞事。一路上,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杯茶還沒喝完便喊了隨從向這林子追來。正一路尋着,卻見那老頭兒獨自離開,心下更爲詫異。
“你說,那老頭兒爲什麼一個人走了?那孩子呢?”
見主子發問,隨從馬上答道:
“爺,依小的拙見,許是這林子口有接應的人,把那孩子給接走了。”
“不對。”這爺顯然對剛剛的回答並不滿意,“你瞧這車輪子印,分明是有車進了林子。可這天都要黑了,誰還會選這個時候帶着孩子趕路?那老頭兒有古怪。快,咱趕緊再往裡尋尋,再不追那車就走遠了!駕!”話音還沒落,年輕人的馬便急竄了出去,嚇得小隨從趕緊縱馬追上。那小姑娘有沒有事不要緊,自己主子可千萬不能出半點兒閃失,他的命可賠不起。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老頭子確實像在做壞事,而那小姑娘一副呆呆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被人下了迷藥的。自己都看出來了,主子又怎麼會不曉得?……
“快,看到了!”一聲喊,令小隨從立馬兒拉回了精神。
擡頭一看,只見一輛馬車發瘋般地向前衝去,不看速度,單看那馬急馳的樣子便知是受了驚嚇。兩人同時快馬加鞭,一邊一個向那馬車奔去。受了驚的馬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追得上的?兩人隨着馬車足足跑出了五六百米,卻始終有着五六米的距離。
這時,車中的西婭好像聽到了有人在追趕馬車,伸出小手抓到窗上正要向外探頭,怎料那車突然壓到硬物,怱地一下便就着她欲探身的姿勢將她拋出了車外。
追車的兩人怎也想不到馬車一個顛簸竟將那孩子從窗口甩了出來。那主人見事不妙,蹬開馬縱身一躍,正好抱住快要墜地的西婭,兩人一同翻落,落地的一剎那,年輕人緊緊地抱住了西婭,雖然自己的背墊在石頭上痛了一下,可見懷中的女孩毫髮無傷,便也略安了心。
小隨從見主子落地,當下心裡一驚,萬一爺傷着了,那家中的夫人還不生剝了他的皮?連忙上前欲接過女孩再看看主子有沒有傷着,可這女孩見有人上來抱她卻嚇得死死地勒住了在她身上的年輕人的脖子。隨從試了幾次都沒能將他們分開,無奈,只得用眼神尋問了主子該如何是好。那年輕人知這女孩是受了驚嚇,當下便對隨從說:
“不礙的,我抱着吧!咱們趕快回府去。”
隨從見主子發了話,便也不得不由着他,趕忙牽了馬過來示意主子先上馬。
西婭剛被那馬車驚着,此時再一見馬匹,竟掐住了年輕人的脖子開始顫抖。年輕人見女孩這個樣子也不好再上馬了,只得命隨從牽好兩匹馬,自己抱着這女孩一步一步的向林子外走去。
步行哪裡比得上馬,發了瘋的馬車尚且用了個把個鐘頭才跑到這裡,此時,三人兩馬步行出林,卻是從這一天走到了下一天。
約莫四更天時,三人終於走到了府門口,剛欲扣門,裡面即有人出來:
“貝勒爺,您可算回來了,福晉等了您一夜。”
“嗯。”只一聲答應,繼續向裡走去。
西婭趴在這人的肩頭已經睡去,這個無牽無念的癡兒好像非常喜歡這個肩膀,睡着的時候還會不時地向上蹭蹭。她不知道,此時抱着她的這個人正是當朝康熙皇帝的第四子——胤禛。
“爺,你這是……”迎面走來一年輕婦人,像是剛要問起“爺怎麼纔回來”,卻看到貝勒爺懷中抱着一個睡得正香的小女孩。
“這孩子是我和鎖子救下的,在馬車上受了驚嚇,你先帶到房裡讓下人們幫她洗洗換身衣服,過些時辰再找個大夫來瞧瞧。”一邊說着,一邊欲將懷中的西婭交給面前的福晉那拉氏。
那拉氏見這孩子挺招人疼的樣子,着實也喜歡起來。剛伸手來接,西婭突然醒來,看了看眼前的人,呆呆地出神。胤禛見她醒來,便不再抱着,將她放到了地下。那拉氏拉過西婭的手要帶房裡,同時,胤禛也正欲離去。可是剛一轉身,衣角就被一隻小手緊緊地抓住動彈不得。回身一瞧,卻見西婭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在說:不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