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極小的一個聲音,這個男人低了頭去。“我紀昀沒本事,讓你跟着我……受苦了。”
“不苦。”她答得簡單,鼻子還是酸的。記得過年的時候,爲了給她做一件錦緞的新裝,紀昀硬是咬着牙,三個月沒去碰視他之如命的煙桿兒。如今又爲了二兩銀子放下身段幾近乞求……
“怎麼不苦!我雖是個官兒,可卻怎也沒有人家當得體面,滿朝文武,怕是隻有我那草堂最爲寒酸了。只靠着俸祿過日子,難免清貧。”
“貧點兒好!”從他手中搶過硯臺抱到懷裡,面紗下面的櫻脣微微上翹,“粗布粗衣,活得踏實!”
時近六月,太陽一天天毒了起來。藍絲不喜熱,常常是望着外頭的豔陽一聲聲地嘆,然後懶懶地喊着:
“桃兒,煮點綠豆湯吧!這麼熱的天兒,小心中暑了。”
“小姐,放心吧!”桃兒嗤笑,“早就煮好了,不但有綠豆湯,還有酸梅子呢!”
“好!好!”還是懶,這樣的天氣,哼哼,就是用來睡覺的。
“小姐!”出去轉了一圈,桃兒又抱着什麼東西回了來,走近藍絲,向前一遞道:“小姐您看!”
刺眼的紅映了來,卻是那一件紫貂領兒的斗篷。
“怎麼了?”不解地看向桃兒,這東西不是早就被她壓進箱子底兒了麼。
“蛀掉了。”桃兒一臉可惜地將那斗篷抖落開,那紫貂兒的毛隨着她的動作掉了一地,幾個蟲洞也隨之顯露出來。“許是放久了,您瞧,這毛不用碰,自己就往下掉。還有這面料,也被蟲子咬壞了呢!”
一時間沒有反映過來,盯盯兒地看了那斗篷好一會兒,直到桃兒用手在她面前又晃了晃,這才又回過神來。可再一看向那東西,不免怔怔地伸出手去——
“怎麼就壞了呢?”
“小姐!”桃兒不明就裡,只當她是心疼這件斗篷。“照桃兒看,這東西至少得放了五年以上了吧?有點兒捂着了。”
“呵!”慘慘一笑,忽地就將那斗篷奪來摟在懷裡,神情一片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