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轎子準備好了。”翠竹對歇過午覺的劉氏道。如今劉氏隔三差五地就去暢音閣聽聽戲劇,日子倒是過得很快。翠竹也很喜歡聽穆家班的那個當家臺柱穆青陽的戲,一到這個時候,她也很高興能一起去的。外面備好轎子的那個太監喚作金子,此人很會拍翠竹的馬屁,一來二去,也就和劉氏熟悉了。
“嗯,走吧。”劉氏對着鏡子左右看了一下子,然後就站起來,摸了摸稍微隆起來的肚子道。
當轎子走在初冬略有些蕭瑟的秋風裡,坐在轎子裡的劉氏想起每次見到穆青陽的時候,自己內心的悸動。她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那個男人,可是當再一次深陷在他的嗓音和唯美的扮相里時,劉氏發覺自己越來越難以自拔。
當熟悉的面孔再變成自己喜歡的柳夢梅出現在劉氏的面前時,她又一次毫不猶豫地陷入了進去。
原先在外面候着的兩個轎伕,其中一個就是小金子,他跟翠竹兩人靠在門欄處閒話。
“劉格格可真是愛聽這出《牡丹亭》呀,回回來,就是點這個。”小金子道。
“這個穆家班的穆老闆果真唱得好。連我聽着都入迷了。”翠竹津津有味地聽着戲臺上的戲文道。
“你們姑娘呀,就是喜歡這類長得好的戲子。要我看,中看不中用!”小金子有點不屑地哼道。
“你這個小太監,還說人家中看不中用!”翠竹繞過頭,瞧了瞧小金子,戲耍地揶揄道。
小金子自然知道她話裡的意思,連忙道:“翠竹姑娘欺負人,我小金子是不中用,已經是個太監了。只是格格這般迷戀這戲子,恐怕不妥當呀!”
一句驚醒夢中人,翠竹當場如遭電擊一般地怔在那裡了。她看着劉氏迷戀地盯着臺上的那個男子,心裡頓時有點異樣的感覺。
“翠竹姐姐,我小金子說得對吧。若是給旁人抓住這點大做文章,劉格格的名聲可就不好了。”小金子道。
翠竹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了,然後就特別留意看着劉氏,果然見她似乎很是迷戀臺上的那個穆青陽。
穆青陽沒想到此生還能見到劉氏,當初差點與她一塊兒私奔,結果還是被劉知府抓回,狠狠毒打了一頓,在牀上躺了一個多月纔好。他本答應師傅,不再記得這個劉小姐,而且還娶了一房夫人。當自己又看見原先那種迷戀的眼神時,穆青陽又一次心動了。他從不曾忘記劉氏,但是當再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四王爺的格格了,一個高不可攀,絕不可能再接近的身份阻隔在他們之間。
“格格,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翠竹走到劉氏身邊,低頭對一臉沉醉的劉氏道。
劉氏這才微微一怔,看了看臺上的男子,便點點頭,從袖子裡拿出一把扇子丟給了臺上那個男子。那是一把用玉做扇柄的蘇鍛百摺扇。
劉氏的舉動是在打賞穆青陽,像她們這般的貴婦,喜歡上臺上的戲文後,有當場就往臺上丟銀子,丟東西的。翠竹見劉氏將她很喜歡的那把扇子丟出去了,驚訝地說道:“格格,這扇子可是您最喜歡的物件兒。”
劉氏扶着翠竹的手,淡淡地說道:“穆生唱得好,本格格打賞他的。”
翠竹見劉氏臉色冷淡,也不好再相問,只好扶着她離開了暢音閣。
那廂,穆青陽垂身撿起劉氏丟給他的那把扇子,塞入了自己的衣袖裡,這纔下去卸妝。
“穆哥,這個劉格格好像很喜歡哥哥的戲呢!”旁邊一同卸妝的一個男子說道,他在戲文裡是穆青陽的書童。
“哥哥我的戲,在哪裡不討人喜歡?”穆青陽懶得理會他,繼續卸妝道。
等卸完了妝容,他回到自己獨住的屋子裡,連忙從懷裡摸出了那把青玉扇子。只見扇面上寫着一首詩經的詩。他看了看那個扇子,想了半天,這纔將它折起來收好。
那廂,劉氏回了自己的屋子裡後,將翠竹叫到內室,說是有話與她說。
“格格,您,您和那個穆青陽是認識的?”翠竹睜大了眼睛盯着劉氏道。剛剛劉氏已經簡單地將自己與穆青陽的關係說於翠竹聽了。劉氏知道,自己的身份,出入都不方便,想要見他,必須一個知根知底的心腹去報信才行。
“嗯。翠竹,其實是在你來我身邊之前就認識了。翠竹,本格格對你如何?”劉氏道。
“格格對奴婢很好,奴婢有幸能遇到主子,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翠竹道。
“那本格格現在讓你去通風報信於他知道,本格格只想見他一面。”劉氏道。
翠竹被劉氏這個想法驚呆了,他沒想到剛剛小金子所言,立刻就成了現實。自己還懵懂不知地以爲劉氏是純粹喜歡聽穆家班的戲文。
“格格,您,您最好不要見他了。而且最好不要再去聽他的戲了。”翠竹覺得劉氏這麼做實在是太危險了,這要是給人知道了,那可是說不清啊。
“翠竹,本格格只是想見見他。我知道現在我的身份與他已經是不可能得,但是當初那件事還沒有了斷就這樣了,我實在是心裡不舒服。我只想與他說清楚當初並非我後悔,而是家族所迫,就當此生無緣,來生再續前緣。”劉氏道。
“主子,您這番話,只怕是會給您帶來禍事的。您現在可是四王爺的格格,還懷了身子。馬上就可以母憑子貴。”翠竹完全不理解劉氏此刻的心情,按理說她應該避之唯恐不及呀,怎麼還要去見他。
“翠竹,你聽我說。本格格去見他,並不是爲了什麼,就是爲了了斷一下前面那些事情。從此兩廂再不相欠。”劉氏道。
翠竹見劉氏執意要去見穆青陽,心裡反對,可是沒有辦法,只好答應爲她傳話。她想起小金子的話,不由得想去找他商議下,可是主子的這個秘密能告訴一個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