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不僅僅是故事(中)
我們從山上回到學校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我覺得有些累,感冒竟然讓人的體質一下子差了很多。
謝志敏她們仍然很興奮,說說笑笑,聚在教室前,不想回家。有好幾個女生都採折了大把大把的紅葉,插在自行車的車把上,很是晃人眼。謝志敏甚至把紅葉拿到教室,準備插在講桌上,被我制止了。
“你們要麼拿回家,要麼扔掉,一枝也不準留在教室裡,而且,你們明天誰也不
許在其他學生面前提爬山一事。”我說這些話時,幾個女孩子都有些不滿,怏怏不樂地把紅葉又插回各自的自行車上。衆人本想在學校多玩一會兒,被我趕走了。她們早回家,我也早省心,這樣張揚下去,本來沒事,也難免會招惹出是非。不是我怕事,是我不想多事。
在學校門口,恰巧遇見騎自行車過來的王曉芳。常麗和謝志敏便故意大聲談論起這次野炊是多麼有趣,多麼開心。其他的幾個女生也附和着,沒有人理會王曉芳,甚至不看她一眼,把她晾在一邊。這羣小女生,怎麼這麼多的事啊。王曉芳咬着嘴脣,沉着臉,扶着自行車一言不發。謝志敏乾脆把自行車支起來,拿起車上的那叢紅葉,遞給我,“方老師,這個送給你,做個紀念吧。”我搖搖頭,把紅葉推回去,“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歡它。”我不願意看到這種尷尬的場面,一個個剛多大啊,怎麼就這麼多的心眼。
我向王曉芳打了個招呼。王曉芳推着自行車走到我面前,大聲地說:“方老師,我也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真的,特棒。”我搖搖頭,“不了,今天有些累,以後吧,有時間了我再去。”王曉芳馬上說:“我騎車帶你去。”謝志敏撇撇嘴,冷冷地說:“人家方老師累了,不想去。”
“方老師,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王曉芳昂着頭,倔強地說。
我的頭都有些大了,知道這樣的話,我不如也和郝紅梅一樣,先回供電所多省心。
我拍了拍王曉芳的頭,輕聲說:“別瞎想了,老師可沒有看不起任何人的。”
“就是,人家方老師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只不過是累了。你不知道方老師的感冒還沒好?一點也不知道心疼方老師。”常麗說。
“行啦,你們都回家。”我只好打斷她們的話,開始往回攆她們。
王曉芳狠狠地瞪着她們,又回過頭央求道:“好老師,去吧。”眼淚幾乎都要落了下來,“不遠,一會兒就到。”如果沒有謝志敏她們在場,估計她肯定已經哭起來了。謝志敏和常麗她們沒有一個人離開,都停在原地看着我。看樣子,這一天的野炊,讓這幾個小女生結成了一個小團伙.幹什麼?我皺起了眉,“走,都回家。”我不高興地瞪起了眼。
“方老師,我求你了,去吧。”王曉芳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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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終還是心軟了,明知道不該去,卻無法忍心拒絕,怕傷害這個小女孩。我無奈地點點頭,王曉芳馬上笑起來,帶着我,飛也似的出了鎮子。
自行車從鎮子東面的那條小道往北行,也就是養雞場那個十字路口往北走。那是一條很平坦的村間小路,王曉芳把車騎得飛快,似乎怕慢一點,我就會後悔似的,絲毫也顯不出費力的樣子。畢竟是土路,有時也顛簸得很,我就不得不抓住她的衣服。我幾次讓她慢下來,她都不聽話。問她去什麼地方,她也只是說:就快到了。
車行六七裡,又拐上一條狹窄的田間小路,道路坑窪不平,車騎得也七擰八歪的。我幾次想跳下來,都忍住了。那裡的田野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偶爾的麥浪起伏,才感覺有絲絲的風。擡眼望去,甚至看不見四周的村莊,這裡,有的只是連綿不斷的麥田。
車騎到一個沙丘前,停下來,。王曉芳把車子放在一叢紫穗槐的後面,我們步行,從一個缺口走進沙丘,十多米後,便走到了裡面。大自然真是一個奇蹟,在平坦的麥田中間,竟然出現這樣一個環形的沙丘。沙丘約有四五畝大小,三四米高,東南北三面高,中間低窪,緩緩向西傾斜。西面是一片楊樹林,樹林與沙丘接壤的地方,有一些低窪的地方,一些不太高大的,稀疏的蘆葦
立在那裡。蘆葦的根部居然有水在閃爍。這裡沒有河,那麼這裡的水自然是泉水了。
這裡的沙子極其細膩,成白色,很乾淨,可以跟海灘上的沙子相媲美。沙丘的四周載滿了濃密的紫穗槐,大概是固定沙丘。四面望去,這裡就是一個封閉的小世界,如果不進入這裡,誰能想到一望無際的麥田中間會有這麼一個奇異的地方?真的漂亮極了。
我找了個
涼的地方,隨意躺下,全
舒展開。這裡的沙子還有微微的
度,躺在上面,竟然覺得格外的解乏。王曉芳坐在我的
邊,頗有些得意的樣子,“好不好?”
“不錯,”我看着天,隨口答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看距離,這裡肯定不屬於曹格莊鎮的範圍了。
“去年一個男孩子帶我來的。”王曉芳看看我,小聲解釋說:“我們是去年運動會上認識的,他就帶我來了這兒一次。”
“那時你還在小學啊。”
“是。”王曉芳的聲音更低了一些,“方老師,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真的,連手都沒有拉過。”
我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這麼緊張的解釋,我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再過幾天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我沒必要管那麼多的閒事。看見我看她,王曉芳把頭低了下來,似乎做錯了什麼事。
“其實也不怪我,我們在小學時,體育老師對我們這些練體育的學生要求
嚴的,我們也都聽他的。可是,我們體育老師也不算什麼好人,怎麼說呢,我覺得
對不起他的。他對我
好的。”
王曉芳說的話有些亂,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打斷她的話,“慢點說,把話說清楚了。”
王曉芳停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纔開口:“小學時,我們體育老師對我們這些練體育的學生
不錯的,各方面都
照顧我們,那時,我也
喜歡他。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樣的人。就是那個樣子的人,”王曉芳用手比劃了幾下,還是放棄了,“算是流氓吧。這麼說,也許不太合適。哎,我也說不清。去年,我們去縣裡開運動會,回來時,我坐在車地最後一排,他坐在我
邊。他跟我說說話,就把手放在的腿上,來回摸我。我即緊張又害怕。可四周都是學生,我又怕別人看見,既不敢動也不敢聲張,由着他去摸。後來,下車了,他告訴我星期天了到學校去找他。當時,我覺都睡不好,老想着他摸我的事,想着到星期天了我去不去學校。那天,我真的不想去,可人就像着了魔,還是走進了學校。那時,我就想,如果老師真的要和我那個了,我怎麼辦?答應還是不答應?我推門進了我們老師的宿舍,看到的場景就把我氣壞了,我們體育老師竟然和我們體育隊的另一個女生在
上正幹那種事,不是在
上,是那個女的趴在
邊,撅着
股,我們體育老師站在後面,我推門就跑出去了。你知道嗎,我出來後特恨我們體育老師,我一賭氣就去找我哥,結果,我哥去我們學校,把我們體育老師的腿打斷了。”
“後來呢?”
“那個體育老師就說腿是摔斷的,回家養傷,好了之後就調走了。我特覺得對不起他。”
“你和那個男生是怎麼回事?就是帶你到這兒來的那個男生。”
“他是我姥姥那莊的人,其實,我們早認識,只是沒有說過話。後來在縣運動會上遇見了,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後來我去姥姥家,遇見他,跟他在一起呆着,他就帶我到這個地方來了。我以爲他想和我相好。後來才知道,他跟他們村的另一個女孩相好,我也就認了。”
“你多大了?”
“我十六了,老師,你別笑話我,我在小學蹲過級。”王曉芳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知道我笨,我也不想學習,學習有什麼用啊,如果不是我哥讓我再上兩年,把初中糊弄下來,我早就不上了。”十六歲的女孩,發育的像大姑娘一樣了。
“你哥說的對,再怎麼說,你也是孩子。好好把初中上下來吧。”我說。
“嗯。”王曉芳應了一聲,忽然扭捏起來,我有些詫異地問:“有事?”
“老師,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知道你和我們郝老師相好,我想問問,你和她那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