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值得嗎?”安娜古麗似乎感同身受地箍緊了兩個蔥白的拳頭。
陸子芽卻是截然反轉地搖了搖頭,神色比之前更加冷炙三分,七分聚色,“憶深讓我說的,我也都說了,剩下的事我會自己處理好,不勞大家費心了。”
語罷,更是謙恭地向四個人鞠了一躬,一方面是出於感謝,感謝他們沒有在聽完她說的話後刻意嘲諷、挖苦,反而是用着比韓辛禾更加心疼的目光安慰她。
另一方面,陸子芽雖然是有話直說、一針見血的典型,但是並不是會把這種骯髒的事放上臺面當故事來講的說書人。
話到最後,她也只想着儘可能點到爲止,給自己留條退路。
一開始,陸子芽一直都在懊惱她要不要這樣一直麻煩顧憶深,明明最開始,只是爲了讓顧憶深死心,也期盼兩人間不要再舊情復燃,爲此陸子芽不斷放出過狠話,但是就是這樣,顧憶深還是一如既往大度地寵溺她,這才讓她一直感到愧疚不安。
江淼淼從頭到尾聽得最是詳細明白,“能夠讓子芽小姐吐出心底的苦水,着實是需要不少的勇氣,憶深少爺剛剛的行爲,的確讓我吃驚不少,不過看到子芽小姐現在心情放鬆了不少,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
“對於子芽小姐說的,‘不勞大家費心’,這句話說得太過言之鑿鑿了,憶深少爺爲了你,安排了安娜和心瑤給你,就是希望你把我們當成自己人,就和你對憶深少爺那樣,雖然對你這樣的慢熱性格來說有些困難,但是假以時日,安娜和心瑤也會是類似於我和方秦一樣的只屬於子芽小姐的左膀右臂,那麼您還擔心拉斯維加斯的那件事得不到合理的答案嗎?”
因爲陸子芽刻意躲避顧憶深的目光,稍作地就是朝向了他的這邊,也許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述說那種經歷,反而是沒有那麼需要拘束的,顧憶深對她越是重視,反而會讓陸子芽越是不安。
陸子芽破除不安,反轉一笑以示誠笑,“我這幾個月因爲身子的關係,都有讓辛禾託人幫我打探消息,但是成效甚微。”
至於江淼淼所說的安娜和心瑤,她們兩個只是女傭,也還都是大學生畢業,涉世不深,怎麼可能會在拉斯維加斯的事上面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子芽小姐是不相信她們兩個人了?”江淼淼斬釘截鐵地捕獲了陸子芽一臉的不可置信。
陸子芽一愣,“難道你想告訴我,兩個大學生的能力比一個成年人更要突出?”
江淼淼隨之嘖了嘖嘴,滿臉自信洋溢,“可以這麼說。”
“……”倒是不無這個可能,海瑟薇也是海外留學生,能託人找有線索的私人偵探,能加入雪莉亞的一流設計團隊,更能在南夷製造這麼多歡笑,單憑藉這幾點,就已經比她這個只會勤奮、硬撐的人好太多。
江淼淼立刻反轉話鋒,“難道子芽小姐在質疑憶深少爺挑人的眼光?”
“可是……”安娜古
麗和盛心瑤外表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行爲、字裡行間也沒有透露出什麼異於常人之處,怎麼可能會比她的助理或是海瑟薇人脈更廣或是能力更強?
有這種可能嗎?
男人的純淨嗓音再次響起,“我就這麼問吧,子芽小姐再怎麼獨善其身,難道就不考慮腹中的孩子嗎?”
“……”
是啊,江淼淼果真一語中的,一句話就讓她的推辭無法現出原形,她一個生活太久,就算之前韓辛禾有提出過讓她搬去一起住,方便照顧她,但是韓辛禾還有自己的夫家和孩子照顧,所以斷然推辭,但是在初夏小區一個人住了太久,反倒真的希望身邊有什麼新面孔能夠活躍氣氛。
畢竟六年之後,她的笑容越來越少,更多的只是社會性地一笑。
陸子芽隨後淡淡攤開心結:“這幾個月以來,我的確考慮地不妥當,正如憶深之前說的,明明是爲了孩子,卻一直做些危險的事,還幾次三番進了醫院,實在是很不負責任。”
“那麼,心瑤和安娜作爲你的專屬女傭,子芽小姐是否還存在排斥?”江淼淼撫了撫眼眶鏡片,截色地點頭,時刻都注意着陸子芽絲毫的情緒變化,以此來進展下一個話題。
看看大家聚精會神,等待答覆的樣子,陸子芽僵意許久,也並沒有搖頭,也沒有肯定,本在巽川館獨自一人待了些許時日,但是突然熱鬧起來的幾個人,讓她無所適從。
江淼淼這時突然一激靈,立刻向盛心瑤和安娜古麗使了一個眼色,故作玄虛地眨了眨眼睛,“哎呀,這可不好辦了,安娜啊,還有心瑤,你們可是收了憶深少爺的佣金,可不能還沒幹活就被主人排斥了?”
言外之意便是讓盛心瑤和安娜古麗想方設法打動陸子芽,不管軟的還是硬的,什麼辦法都行。
“陸姐姐……”
安娜古麗最先站起身,繞到了東頭顧憶深和陸子芽的龍座上,但是看到顧憶深死不肯鬆手地攥着陸子芽的手,兩人十指相扣,不知道該如何打斷。
這時,陸子芽反倒先不自在起來,立刻用吃奶的力氣,一根一根地把顧憶深纏在她手上幾根手指掰開。
雖說力道不大,但顧憶深也沒有再刻意爲難陸子芽,拍了拍她粉撲撲的臉後,輕輕一笑地鬆開了手,彷彿在向世人宣告這個女人被他一個人承包了,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她太久。
“安娜……”鬆開手後的陸子芽,立刻扭頭對安娜古麗一笑,以此來掩飾心裡的尷尬。
安娜古麗立刻蹲在了地上,以標準的蒙娜麗莎般的微笑仰視着陸子芽道:“陸姐姐,我現在真的很缺錢,而且憶深少爺也給了我佣金,要是你不同意……”
同時,也是吊足了陸子芽的胃口。
“會怎麼樣?”陸子芽止不住好奇地追問。
將近一分鐘的故弄玄虛後,安娜古麗可憐巴巴地嘟着嘴,立刻起身在陸子芽耳邊小聲的恐嚇道:“憶深少爺會砍斷我和心瑤
的手指拿去喂狗的!”
“怎麼可能。”陸子芽頓時臉色鐵青地看向顧憶深。
隨之又扭頭,在安娜古麗眼皮底下尋求答案,安娜古麗不住地點頭,連江淼淼也被帶動了高漲的情緒,配合着點了兩下頭,一副恐慌狀,逼得方秦也有幾分搞不清真假了。
一旁的顧憶深則是一直不怒不動,沒有半點回應,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只是閒坐在一邊,看着旁邊這個笨女人會因此而做出怎樣的反應,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像上次在維瓷時,陸子芽那種笨笨的又毫無自覺的臉部表情了。
“我知道了,那就這樣吧,如果有需要,我會吩咐你和心瑤的。”可是,她怎麼能讓兩個女娃娃照顧她一個歐內桑?
陸子芽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所有人都一臉誇張地睹着她,一看就知道是騙人的。
但是既然是爲她着想,陸子芽不接受的話,反而有點顯得太過不近人情。
“同意了就好。”江淼淼放心地點了點頭,一臉賭氣地白了一眼半天一句話不說,只知道盯着美人看,只見得美人喜怒哀樂的顧憶深,半晌才收回了視線。
“回到今天那則新聞,子芽小姐,你對此還有什麼疑問嗎?”江淼淼也知道自己話中帶傷,隨後緩和的語氣裡,將所有人的情緒慢慢帶上正軌。
陸子芽搖了搖頭,“我沒什麼要問的了,大家對我的這份恩情,我會銘記於心的,這些年來,一直忙着給南夷洗白,想着陸霆和小婧的事,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放鬆下來過……”
原本她就不應該有任何疑問,巽川館的所有權人是顧憶深,而她只是類似於白吃白住地待在這兒,還享受了一個月雙倍的帶薪假期。
這對於她這樣的身份來說,已經足夠了。
餐桌會議進展到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了,左擁右抱的新聞,還是她和陌生有過夫妻之實的事,不管出於何種原因,顧憶深想要達到的預期效果已經達成,看着這樣安靜地顧憶深的側臉,陸子芽還是第一次。
將近一分鐘的凝滯後,陸子芽忽然站直腰桿,向在坐的五個人都鞠了一躬,身體還沒回歸原狀,只是彎腰在半空中向五個人表示歉意,“抱歉,我想先去洗一個澡。”
話語落罷,憋了將近半天的噁心感,漸漸黑化。
一旦有這種從內而外蔓延進肺腑的黑色氣息進入意識裡時,陸子芽便覺得渾身浴血般地難受,輕顫的肩膀下,是雙手手臂不停地起雞皮疙瘩,不到十秒便覺得渾身都噁心極了。
陸子芽說完後正欲轉身,卻被一個有勁的力道拉住,埋頭一看,顧憶深頭也不回地拉住了她,冷冷一句,“我們並沒有覺得你髒。”
髒?
話語一出,震驚四座。
方秦和安娜古麗錯愕到張開了嘴巴,因爲被別人享用過,所以才叫做髒,但是顧憶深卻是極其哀求而痛心地說出這個字,可想而知,顧憶深的忍耐有多炙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