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事重重走進病房裡,羅宇翔正在玩手遊,拼殺得刀光劍影的擡起頭看看我,“來了啊,我快餓死了都!”
我湊近過去,看了眼羅宇翔的手機屏幕,不感興趣的嘟囔一句,“有那麼好玩嗎?腿感覺怎麼樣了。”
“沒那麼疼了,就是不能下地太糟心了,我不玩遊戲還能幹嘛啊?”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有些奇怪的歪頭看羅宇翔,“我早上可是差點被燒死啊,你怎麼都不問問我,羅同學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呢……”
說完,我擡手用力拍了拍羅宇翔的肩頭。
很罕見,羅宇翔居然對我沉默了,什麼都沒說,手上繼續打着他的遊戲。
太不對勁了。
我也閉上嘴,坐到了羅宇翔對面,盯着他不說話。
護工小夥沒看出來我們兩個的不對勁,在一邊弄着我帶來的飯菜,嘴裡唸叨着好香。
羅宇翔轉頭瞥了他一眼,目光有意迴避着我,“我想吃餃子了,潘茴你包的餃子。”
我哭笑不得的啊了一聲,“在這兒怎麼給你包餃子啊……”
羅宇翔把手機放下,輕輕嘆了口氣,“我今天心情不好,對不起啊。”
護工小夥聽到這句道歉,轉頭瞄了我一眼,似乎猶豫了一下想要跟我說點什麼,可最後又看看羅宇翔,就把嘴緊緊閉上了,啥都沒講。
我可是沒放過這個細節,肯定我不在醫院的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了,不然他們兩個不會都這麼奇奇怪怪的。
我催着趕緊吃飯,羅宇翔一頓飯吃下來就沒說過幾句話,我更確定自己心裡的懷疑了。
等護工小夥去扔垃圾時,我湊到羅宇翔跟前,“別跟我裝了,出什麼事啦,趕緊說。”
正拿着紙巾擦嘴的羅宇翔,低頭揚起嘴角笑起來,可這笑法實在太不符合羅同學平日裡的常態了,我聽着看着心裡更加疑惑重重。
甚至都有點莫名擔心了。
“說話啊,不是醫生給你吃錯藥了吧……羅宇翔,你不對勁啊。”我推了他肩膀一下,繼續追問。
羅宇翔擡頭看我,“你別瞎冤枉人家大夫!”說着,翻了我一個白眼。
我心裡起急,剛要更兇狠的追問,他終於自己主動交待了。
“潘茴,我這兩天,這兩天大概就得回去了……先回懋江把腿養好。”羅宇翔說得吞吞吐吐的,一句話卡了好幾次才說完整了。
我聽完倒是沒怎麼吃驚,只覺得這對於目前狀況的羅宇翔來說,是個好選擇,不明白這有什麼問題,會這麼影響到他的狀態。
“等好了,我就得回德國了。”羅宇翔目光探詢的看着我,又補上一句。
“噢,是應該回去啊,回去吧,挺好的呀。”我說的灑脫無所謂,可心裡還是隱隱有些奇怪的感覺,我原本以爲羅宇翔會一直陪我在姻緣山,至少能陪着我把客棧裝修完。
“你也跟我一起走吧,真的。”羅宇翔一臉嚴肅的看着我,“你家裡目前這狀態,你真的就能事不關己嗎,我覺得不可能。”
我舔了舔嘴脣,什麼都沒說,只把目光移向病房裡的窗口,看着外面還在下着的小雨。
我爸出殯那天,就是差不多這樣的天氣,我整個人都被淋透了,回家就發高燒感冒,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牀上。
在那個裝修精緻奢華的豪宅裡,除了家裡的保姆,再沒人關心我的死活。
等我好了出門能見人了,就跟誰都沒打招呼,隨機挑了姻緣山這地方,買了機票就飛過來。
那時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井錚,更沒想到羅宇翔會因爲趕着過來看我遭遇了車禍,弄成現在這樣……一切都出乎我意料。
“你上網看咱們本地新聞了嗎,你那個大姐,今天早上接受了一個採訪,提到你了。”羅宇翔一邊說,一邊在手機上找出採訪視頻,放到我眼前讓我看。
我點了播放,看着視頻畫面裡我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姐,不知道她會怎麼說到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記者一段問題問完,我大姐氣質優雅淡然的看着鏡頭,緩緩開了口。
“首先呢,我要代表潘家的至親們,感謝大家對我父親去世的關心和慰問,謝謝大家!……我父親剛剛離開,家裡和公司都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這個突然的變故。”
我大姐說到這兒,記者又問了一句,記者問起了我,說聽說我因爲無法接受父親突然亡故,人離家出走不知去向了,還說有可靠消息我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
“切。”我不屑的哼了一下。
手機視頻裡,我大姐很專注的聽着記者的問題,然後微微皺眉,很無奈的笑了一下,“不是的,我妹妹沒得什麼抑鬱症,她怎麼會得那種病呢?不過,我父親的突然離世,的確很打擊她,我妹妹這幾天是出去散心了,但不是你們說的什麼離家出走……”
視頻就停在了這裡,畫面定格在我大姐那張有點變形的臉上,看上去那麼陌生。
羅宇翔把手機收回去,“看到了吧,你現在都被傳成個神經病了,你還不回家?你忘了自己在德國喝多了,跟我怎麼說的?”
我垂頭看着雪白的牀單,一臉怔然。
“你跟我說,爲了那個替你背黑鍋的男孩,爲了你過世的媽媽,早晚要把你大姐和那個後媽掃地出門,沒忘吧?”
我呼出一口氣,伸手到衣兜裡一通亂摸,想要把煙盒拿出來,想抽菸。
幾秒後纔想起來,因爲早上井錚那句話,我還沒買新煙呢。
“我沒忘,怎麼可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