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戈說完,挑起眉峰衝我笑着,眼神饒有興味的等我的反應。
我挺意外,沒想到吳戈會說起這些,聽別人說天揚是綁架犯,我心裡很不好受,即便他背上那個黑鍋全是拜我所賜。
我狠狠甩開吳戈的手,也沒回應他剛纔說的話,自己徑直朝音樂聲震耳欲聾的地方走去。
吳戈跟着我一起。
其實回國之前,我已經很久不到這種夜店,回來後在姻緣山去的酒吧也和眼前的氛圍有着差異。
心裡那些冷了許久的東西,隨着節奏感極強的音樂,慢慢復甦過來。
我正想奔着扭動身體的人羣過去,吳戈卻搶先一步先朝那些人走了過去,我扯扯嘴角看着吳戈的背影,站在原地沒動。
光影和音樂聲讓人變得都有些失真。
有服務生走過來跟我殷勤的打招呼,想來是知道了我的身份特別過來關照,我湊近服務生耳邊問他,負責的頭在不在,我想見見。
服務生有些爲難的看看我,我抽抽嘴角衝着他笑,擺擺手懶得跟他繼續廢話。
服務生剛走開,吳戈突然就從人羣裡擠出來,伸手一把拉住我,把我拉進了羣魔亂舞的人羣裡。
我站在那兒不動,面無表情的看着吳戈在我面前晃動身體,忽然心頭就酸的不行,眼淚刷的就從眼眶裡衝了出來。
吳戈一定看到我在哭,可他什麼都沒說,繼續跟着音樂節奏在那跳舞,我就像個傻子似的看着他流眼淚,估計身邊人會以爲我和吳戈是一對在賭氣吵架的情人。
可惜不是,我希望吵架的那個人,不會出現在這裡。
音樂聲忽然變小的時候,吳戈又是問都不問的就拉着我往人羣外走,我也沒反抗,隨便他把我拉到一處角落的位置。
“想喝酒嗎!”吳戈大聲在耳邊問我。
“想抽菸!想從高的地方……”我看着吳戈不冷不熱的目光,忽然張開雙臂做出一個要飛起來的姿勢,接着跟他說,“想從高的地方跳下去!”
聽我說完,吳戈哼出一聲笑,擡起手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我一時間沒能理解他這個動作的意思。
吳戈也沒跟我解釋,直接用動作表明了他要幹嘛,他擡手指了指夜店出口的位置,“離開這兒,謝謝帶我進來見世面。”
我們一路往外走,服務生模樣的兩個人跟在我身邊,問我需要什麼,我擺手說要走了不用管我,他們倒是這真的停下來不再跟着。
到了大門口,之前帶我進來的那個男人還在,他沒什麼話,就像知道我和吳戈要走了,我不想跟任何人廢話似的,很安靜的目送我們離開。
我跟着吳戈走在午夜清冷的大街上,也沒問他要帶我去哪兒。
吳戈沒走出多遠,過了一個路口後,他就站下來回頭看我,伸手從褲兜裡掏出煙盒,拿了一根遞給我。
這次,他沒按了打火機過來給我點菸,是直接把打火機一起遞給我。
我接過來自己操作點着煙,看見吳戈隨便就近靠在了一家打烊鋪子的窗口,目光看向空蕩蕩的街面。
夜色深沉。
我一根菸將要抽完時,才聽到吳戈跟我說話。
他問我,“今晚在那個頂樓上,你真的想跳下去?”
我一怔,難道他跟蹤我了,不然怎麼知道我今晚去過哪兒。
正要質問,吳戈卻動作飛快的從我手裡拿回了他的打火機,然後握着打火機咔噠一聲打開,火焰呼地一下竄了出來。
吳戈盯着火苗,“我沒跟蹤你,本來打算去見井錚,無意中看到離開醫院的你,感覺你不大對勁就跟着了。”
我想起在姻緣山時和吳戈的那些偶遇,就眯眯眼睛斜睨着他,“你不是說沒去找他,你到底怎麼回事。”
“對我感興趣了?”吳戈眸色深了一度,把打火機放回兜裡,“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是真的想跳下去?”
“沒有,我只是上去回憶下往事,抱歉沒讓你看到笑話。”我收回目光,意興闌珊的垂下頭。
吳戈輕聲一笑,“爲情而死的人,最不值得。”
我冷哼,突然就對吳戈的感情經歷起了興致,我轉頭看他,“哎,你愛過什麼人嗎?”
大概沒想到會被我突然問起這個,吳戈的眼神有那麼一刻短暫的凝滯,似乎在從記憶裡搜尋和我問題相關的片段。
“聽說你要結婚了,能蹭杯喜酒喝嗎?”
我看着吳戈,他消息還真是靈通,不知道從哪兒知道結婚這個八卦消息的。
“可惜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要嫁給哪位,也沒打算請任何人喝喜酒,你怎麼麼知道這些的。”
吳戈突然目光莫測的打量我,一陣過後,他才懶下了眼神,措不及防的靠近我眼前,擡手敲了敲我的腦門。
“你要嫁的那位,如果是我的話,會不會覺得容易接受些……潘茴,我喜歡你。”吳戈說着,有些遲疑的把指尖從我額頭上移開。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怎麼瞬間就相信了吳戈這番話,覺得自己要嫁的那個男人,可能真的就是他。
我絲毫沒掩飾自己的情緒和反應,自然也都被吳戈看在眼裡,他一定很滿意看到我如此反應,吁了口氣,收起了之前那些笑意,變得眉目冷肅起來。
這樣的他,倒是和井錚有那麼幾分相似。
吳戈退回到之前的位置,兩手插兜看着我,“我真的挺希望自己就是要跟你領證那位,可惜……我再感興趣,也不會對心裡有人的女人下手,剛纔是玩笑話,別介意。”
我定定的看着他,少頃才側頭朝迎面駛過的一輛轎車看了眼,“如果不能選自己想要的,那我倒真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惜你不是。”
“是嘛。”吳戈聽完我的話,反問一句。
我避開他的目光,嘴角自嘲的彎起來,夜幕之下,我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我轉頭看着已經不再注視我的吳戈,他側臉很好看,沉篤的面容隱在附近的樹影下,目光凝凝的看着遠處,低聲問我想通了什麼。
我抿了抿嘴脣,“反正就是想通了……我好睏,要回家了。”
吳戈側眸盯着我,沒說話。
他也沒說要送我,就看着我攔了出租車坐進去,等我隔着車玻璃衝他招招手告別,他纔對着我很淡的笑了笑。
我回了過去和老媽住的房子,半夢半醒的強迫自己一直躺倒第二天中午,纔開了手機起來。
一上午沒什麼人找我,手機很安靜。可我現在卻要找別人。
我起牀收拾自己,搞得差不多時坐到沙發上,拿起手機直接給陸唯訓打了過去。
他很快就接了,聲音不大的叫了下我名字,之後便安靜地等着我要說什麼。
我朝窗外看看,今天懋江下着小雨,天空陰沉沉的。
“我應該去哪個民政局辦手續。”我平靜的開口問起來。
幾秒後,才聽到陸唯訓的聲音,“想通了?我很意外。”
我扯了下嘴角,“我自己都挺意外呢,我不信說話,你也別問爲什麼也不用查那個人是誰了,我到時候會準時出現的。”
陸唯訓很乾脆的說他知道了,真的一點都沒多問。
——
十月一號的早上十點,懋江又在下雨。
我這些天一直沒回潘家,就住在和老媽過去的家裡,陸唯訓堅持要過來接我一起去民政局,我早早收拾好了在樓下等他。
昨晚,我給潘薇打了電話,算是正式通告一下所謂孃家人我要領證結婚的事情。
潘薇居然挺意外,我還以爲這件事早就通過陸唯訓傳到了她耳朵裡,不知道她這個反應是演戲給我看,還真的是才知道。
無論哪種情形,其實我都無所謂。
“別多想,我覺得爸爸那麼疼你,他替你安排的事情肯定不會對你不利,更何況是婚姻這種大事。”
我居然從這位大姐的語氣裡,聽出一絲真誠的意思,看來潘薇的演技提高了很多,都快征服我了。
“我當然不多想,希望大姐知道那位到底是誰了之後,不會失望。”我語帶雙關的回答潘薇。
潘薇自然聽得懂我話裡意思,她在手機那頭輕聲笑笑,什麼話都沒說,反而繼續很真誠的問我,需不需要她陪我去民政局。
“我知道你沒什麼同性朋友,這種場合自然也不好喊上羅宇翔,我可以陪你的。”
我斷然回絕了潘薇。
想了想,我又補充解釋了一下,“你男朋友明天會陪我一起過去,就算代表大姐了,大姐那麼忙就不必爲我浪費時間了。”
潘薇沒再堅持。
可我看着從陸唯訓車裡探出頭下車的潘薇,才明白她不跟我堅持的原因,估計早就打算好要來這麼一出了。
我心裡冷笑,面上保持無所謂的態度,主動叫了大姐後再不說什麼,只拿眼神看着陸唯訓。
陸唯訓也不解釋潘薇跟着一起是怎麼回事,低頭看了看他的手機,跟我說可以出發了。
我問他,對方已經出出現了嗎,到底是哪位神聖。
陸唯訓擡眼看我,無奈的苦笑,“抱歉,對方還沒露面,看來要等你出現在民政局了,纔會現身。”
“哦,那走吧,別耽誤了我的良辰吉時。”我說罷,快步就朝車門走過去,直接坐到了之前潘薇坐的副駕位置。
二十分鐘不到,我就從車裡看到了民政局的門口。
不管願不願意,這一天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