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梅愣了愣,將車簾揭了條縫,往外望了望,見無人在車旁,才壓低聲音,以只得她聽得見的聲音道:“公主病這一場,當真不記得了好多事。‘緒寧宮’是公主的母親賀蘭皇后的住處。”
白筱撩開車簾往外望了望,見天色還早,吩咐道:“回宮,去緒寧宮。”
三梅倒吸了口冷氣,臉色煞白,跌倒在地,抱住她的腿,低聲求道:“公主,別去。”
白筱靜看着她,“爲何?”三梅在她身邊一直本本分分,對她也算得上是言聽計從,這麼直接攔她還是第一回。
三梅到嘴邊的話哽了哽,又咽了回去,深吸了口氣,壓下亂跳的心,道:“皇后是瘋的,公主自從病了,不再記着皇后,也沒再去,那以後,皇上也就不大去了。那緒寧宮已是冷宮,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公主何必再去招惹是非?”
白筱雖然不曾見過這個身爲她母親的賀蘭皇后,但能讓一個本該去畜生道的人感念不忘,光這份爲人,也是世間難得。
既然她瘋顛帶病,那更該得到關心,而三梅這時卻說出這等無情的話,雖然她所說的確是在宮中生存之道,但仍禁不住怒從心起,正要一腳將她踹開,見她眼裡藏着隱忍,閃過一抹淚光,那一腳便沒能踢出去。
脣慢慢抿緊,三梅不是這樣的人,平時做事心細如髮,溫柔體貼。
這些日子,不時見她暗地裡用自己的月錢幫助院子裡的家境貧寒的小宮女,這樣一個姑娘,如何能會說出這等傷人的話?“爲何不讓我去緒寧宮?難道因爲我皇姐……或者我父皇?”
三梅額頭滲出冷汗,歪倒在地,拼命搖頭,“奴婢不敢有這想法,奴婢只是……只是……”
白筱面頰隱在慕離後,看不見表情,“只是什麼?”
三梅神色慌亂,“奴婢當真是怕公主與失寵的娘娘接觸,引來事端。”
“會引來什麼事端?”白筱不動聲色的看着三梅,這丫頭今天實在反常。
“奴婢也只不過是聽說凡是與娘娘走得近的人,都先後出了事,所以……人家傳言娘娘是不吉利的人……”
白筱強裝憤怒,厲聲喝罵,“該死,你敢說我娘是不吉利的人,我一會兒便將你交於我父皇處置。”
三梅渾身一震,眼裡淚光盈盈,盛滿委屈痛楚,卻無懼色,埋了頭,不再說話。
她不說話,白筱也不再問,這丫頭居然連死都不怕,還能問出什麼?
車輪壓過不平之路,輦車一陣顛簸,白筱動了動,將手攤到她面前,“起來吧,不管你什麼原因阻止我去緒寧宮,緒寧宮我還得去。她是我母親,我不能不管她。”既然受了別人之託,又怎麼能不理不問?而且就憑賀蘭皇后那份爲人,她也得管。
雖然以她現在之力,能否管得了,不得而知,起碼得先得有所知才行。
三梅擡頭望向她,眼裡神色難辯,過了好一會兒,纔將手放在她手中,順着她的力道站起身。
緒寧宮……
推開沉重的紅漆大門,踏進院門,驚飛一羣烏鴉。
一陣大風颳過,捲起地上的塵土落葉,翻翻卷捲揚了半邊天。
白筱揚了袖子,遮去撲面而來的塵,等風過後,拍去身上的塵土,望着到處積滿風塵的宮殿,象是久未有人打理,心下一片淒涼。
這緒寧宮是皇后的居所,建築裝飾都是極爲奢華,可如今殘敗到這地步,可見宮中人情淡薄到何等地步。
回頭問三梅,“這兒沒有打掃嗎?”
三梅神色不覺中黯了黯,“自從娘娘……這兒的宮人慢慢被撤去,只得一個丫頭在裡面服侍,她一個人要服侍娘娘,又要打掃。而緒寧宮佔地又大,她也顧不上這許多。”
“你是說這麼大個院子,只得我娘和一個宮女兩個人?”白筱望進院內,除了鴉叫,便是風吹落葉的聲音,這大白天的,四下裡都是一處死寂。
三梅‘嗯’了一聲,垂下眼瞼,掩去眼裡的傷感。
白筱輕嘆了口氣,把侍衛留在門外,獨要三梅陪她進去看望賀蘭皇后。
到了寢殿門口,一個年約十八七歲的宮女正端了個盛着水的銅盆出來,一腳邁出門檻,擡頭看見臺階下的白筱和三梅,臉色一變。
手中銅盆‘哐’的一聲跌落在地,順着臺階‘哐哐噹噹’的一路滾走,水撒了一地,濺溼了她身下綢裙,愣忡了半晌,將視線移向白筱身後的三梅。
白筱隨着她的目光看向三梅,後者正慚愧的避開雙腿尚跨在門檻上的宮女的視線,埋低臉,見白筱看來,忙盡力讓臉上神色自然。
“秀秀,是不是跌到了?你沒事嗎?”屋裡傳出女子溫柔,關切的聲音。
那叫秀秀的宮女忙回頭道:“娘娘,是二公主來了。”裡面頓時沒了聲音。
秀秀邁出門檻,向白筱跪拜行禮,“奴婢見過公主,公主來的正是時候,娘娘這會兒剛剛清醒些。”
“免禮。”白筱暗暗審視着秀秀,只見她神色從容,如果不是剛纔有看到自己,跌了水盆的那出,這時真看不出什麼名堂。
秀秀起身助三梅一起,將白筱的輪椅擡上臺階,推入寢殿。
殿中光線陰暗,窗邊一個婦人同白筱一樣坐着一張輪椅。
她呆望着前方,地面,不看進來的白筱,陽光從窗櫺射入,打在她蒼白無血色的面頰上,能清晰的看到眼角的細紋,頭髮也沒盤起,隨意綁在腦後,只能依稀感到她以前定然有着絕世的容顏,而此卻無法辯認她到底有多少歲數。
白筱在院子裡聽三梅說的那番話,說這緒寧宮只得一個宮女服侍賀蘭皇后,那這個女人身份也不難猜出。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這個宿體與她是母女親情的原因,白筱看到她便覺得異常的親近,就覺得這個女人就該是自己的娘。
上前握了她冰冷的手,輕喚了聲,“娘。”
賀蘭漠無表情的臉,一陣動容,續而抓過身後靠枕沒頭沒臉的向白筱打來,尖聲厲罵,“你滾,你滾……,你給滾……我不要看到你……你給我滾……滾……”
白筱被她這麼一頓沒來由的打,也懵了,鬧不清楚,這到底是唱的哪一齣,也忘了伸手去攔不住打來的靠枕,任靠枕一下輕一下重的打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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