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蛋帶了人馬向火山口逼近,越是靠近,越覺得前面不正常,雖然有琴聲傳來,卻聽不見絲毫其他動靜,額頭上滲了冷汗。再按捺不住,催了屬下加快步伐將前面幾頂帳篷死死圍住。指了屬下前去挑了帳篷,果然無人,只得帳篷後背對他們而坐的一個白衣女子獨自撫琴。對他們的到來,頭也不回一下。既然還剩得有人,馬蛋略鬆了口氣,將馬帶前兩步,繞到白筱側方,一眼瞅過去,抽了口氣,那雙眼色眯眯的粘到了她側臉上。自從跟了北皇,北皇也賜過他一些美貌女子,供他玩樂,可是那些女子加起來也不及眼前這個女子百分之一。
如果不是任務在身,加上這裡本來有三十好幾口人,突然只剩下她一人,太過詭異,不敢輕舉妄動,真恨不得立馬將這女人擄回去,好好享受一番。“你是誰?這些人去了哪裡?”白筱充耳不聞,只是彈着自己的琴,眼睛只看着前方火山口,都到了這個時候,下面還沒動靜,風荻只怕當真是上不來了。暗歎了口氣,當初如果不是刺他一刀,再加上他爲了掩她身上氣味,生生撕裂傷口,大傷元氣,或許也不至於在這裡送上一條命。既然這一切是她造成的,自該她來還這筆賬。
馬蛋這些日子來小人得志,是驕橫慣了的,等了一陣,不見迴應,動了怒,雖然貪戀眼前這女人的姿色,但現在看來,這女人根本就是他囊中之物,哪需要顧惜,冷哼了一聲,“本大爺問你話呢,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白筱神情淡漠之極,連眼角都不屑朝他瞥上一眼,更不用說回話。馬蛋靠着賣消息得了現在的身份,所帶之人,均是臨時指派給他的,對他本就不大看得起,偏又得聽令於他,心裡越加不大痛快。這時見他在一個弱女子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不免有些竊笑,有大膽些的,便笑出了聲。
馬蛋平時表面上對屬下喝喝斥斥的,但哪能不明白自己的地位,就指着這次出來立個大功,一來在北皇那兒討得日後的榮華富貴,二來也在這些人面前立立威,這時掃了面子,便忍捺不下這口氣,重哼一聲,揚了長馬鞭向白筱捲來,想先將她擒下,給她些苦頭吃吃。先給自己撈回些面子,等一會兒審完了,再尋地方慢慢拿她享受。白筱脣邊抽起一絲冷笑,找死,只等鞭子過來,便接下鞭尾,將他拽過來,拋入火山,先爲小孤除去這個禍害。“這女人,你動不得。
”馬蛋看着拽着他的馬鞭的手,用力一掙,竟抽不出絲毫,怒視向來人,“你……你是不是處處要與我作對?”來人正是快馬趕來的莫言,莫言只癡看白筱,眼角都不向馬蛋瞟一眼。白筱嘆了口氣,可惜,指間最後撥下尾音,十指才慢慢離了琴絃向來人看去,對上那雙滿是糾結和絞痛的眼,淡淡的道:“你總算是現身了。”她在此彈琴,一來是寄着一絲希望,風荻能尋聲而上,二來就是想誘莫言前來。馬蛋愣了愣,原來這二人是認得的,這樣一來,反而不敢再胡亂造次。
莫言鬆開拽着馬鞭的手,慢慢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平覆內心的震驚,聽到琴聲便猜到是她,這時親眼看見,內心仍然無法平靜。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凝視向她,“你爲何會在這裡?”白筱平靜的看着他,不答反問,“你爲何會在這裡?”莫言默然,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是奉命行事。”白筱淺淺一笑,眼裡冷寒,不屑之意全然不斂,“你和你哥哥同是你母親和艾姑娘帶大的,莫問做事雖然也是奉命行事,卻沒做過一件昧良心的事,你做這些,當真心安嗎?”莫言對北皇拿活人做活屍一事,本就十分憎惡,只是敢怒,不敢言,這次奉命出來,也是迫不得已,現在被白筱一語戳在痛處,惱羞成怒,面色也轉了冷,“我如何,不用你教訓。
”環視左右,馬蛋又是極利益薰心的人,如果得知她是白筱,不知將會生出什麼事,她此時處境十分危險,心裡暗急,口氣中帶了怒,“我的兄弟們公務在身,你跟我走,不要防礙他們辦事。”馬蛋看出二人關係非同尋常,哪能讓莫問將白筱帶走,上前一步,攔下帶馬前行的莫言,不懷好意的冷笑道:“這裡只剩下她一人,莫堂主將人帶走了,叫我們怎麼辦事?”如果白筱落在馬蛋手中,哪能有好事,莫言剜了他一眼,不理不睬的飄身下馬,向白筱靠近。
“不要過來。”白筱後退一步,身體緊貼着火山口外壁,“你再過來,我跳下去。”莫言臉色一白,被她迫得發了毛,“你瘋了?”白筱在他的憤怒中看出他內心的無奈,心下安慰,他本性還是好的,“莫言,離開吧,他不是一個明主,更不是聖君,你跟着他只會越走越遠,萬劫不復。”莫言錯開眼,不再看她,這些道理他哪能不明白,可是其中原因,她又哪知道絲毫,“別廢話,跟我走。”馬蛋怕白筱當真跟他走,被他搶了功,突然朝身後屬下一揚手,“給我上,拿下這女人。
”莫言大驚,猛的揪住一個要撲上前的官兵,“不許動手。”“莫堂主,難道你敢反主上?”馬蛋陰聲冷笑。“馬將參,你不要血口噴人。”莫言濃眉緊皺,他手下衆人雖然對他算得上忠心,便終歸是北皇的人,馬蛋以此來煽動,確實叫人頭痛。馬蛋見莫言手下神色間有遲疑之色,得意的又一揮手,“給我上,誰拿下這女人,重重有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身後頓時有數人涌上。莫言大急,也顧不上這許多,展開手腳相攔,同時指揮手下,“給我攔下。”雙方人馬頓時大亂。
馬蛋立於一旁看着,乘莫言拋開衝上前的兩個官兵,不備之際,突然向白筱撲去。莫言忙回身救助白筱,終是晚了一步。馬蛋眼見要將白筱拿下,正在得意,突然眼前一花,眼前竟失了白筱身影,竟連她的衣角也沒摸到,脖子上寒氣逼來,卻是被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頓時僵得一動不敢動。“叫他們住手。”白筱冷眼看着眼前混亂局勢,看了莫言一眼,微微一笑,不管他跟了什麼人,但與自己的四年少年情分卻是當真的。馬蛋感到脖子上刀刃寒氣刺骨,嚇得面色鐵青,忙隨着她叫道:“住……住手!”莫言不在意馬蛋生死,卻迷惑白筱明明不會武功,爲何能一招將馬蛋制住,馬蛋雖然可惡,但手上功夫並不算得膿包。
“住手。”擡手喝止自己屬下,直定定的看着白筱,“你……”白筱也不解釋,只是看着他嘆了口氣,“你哥哥傷勢很重,人事不知,也不知還能不能醒來。你娘照看着他,心裡也十分不好過。你也去吧,你娘看見你,一定會很開心。”莫言心裡一緊,急問出口,“他們在哪裡?”“去尋艾姑娘吧,她會告訴你他們在哪兒。”白筱輕***了***脣,現在能爲他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如果他能去尋艾姑娘,或許能脫離北皇的掌控,如果他被北皇用藥物控制,容華也定有辦法。
莫言這些年來,對白筱的惱意瞬間泄去,只剩下少年時代的那份愛意,“小竹……你不恨我?”白筱微笑搖頭,“我欠你們莫家的太多,一世都還不清,還有什麼可恨的。”莫言胸口一燙,喉嚨即時哽住,半晌纔出得聲,“這些話,以後慢慢再說,我帶你離開。”他爲她投靠北皇,自那次下藥之事後,對北皇也有所懷疑,暗中調查,漸漸也知道了不少事。有一次北皇醉酒失言,竟說的是:兒子,你放心,你在白筱身上沒得到的,爲父定代你了了這個心願,等她爲我生下孩子,便要她與你同穴。
那時他已然清楚北皇自己對白筱的渴望已經到了入魔覆髓的地步,絕非他所說的,是爲了父女之情。當時他差點沒活活氣死過去,對北皇存下的那點忠心蕩然無存。知道了這些,自然明白北皇說什麼將白筱給他全是謊言,根本是北皇知道自己與白筱的兒時情份,不過想利用他們的這份情義,尋機誘白筱上勾。莫言對白筱是愛極,又恨極。不管是恨還是愛,都不能允許白筱落入北皇手中,只有對北皇的行動了如指掌,才能避免這一切的發生。馬蛋見白筱只顧着與莫言說話,手中握着的匕首微微離開他的脖子,頓時膽子一壯,突然一手飛快的推向白筱的手腕,另一隻手向白筱肩膀扣去。
白筱眸子裡寒光一閃,手腕一轉,一聲慘叫劃開夜空。白筱身體一旋,避開從馬蛋手腕處噴撒出來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