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罷了，秦卿還沉浸在悠揚的琴聲中，直到楚子謙走到她身前，才反應過來。
“該你了。”楚子謙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你不是要教我的嗎？”秦卿仰起頭與楚子謙對視，在他眼底看到絲絲孤傲。
“我剛剛不是教了一遍了嗎？”楚子謙徑自走到院子中。
楚子謙最近越發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秦卿無奈，只得踱步走進涼亭。在石桌前坐下，蔥白細長的十指輕輕在琴絃上拂過，彷彿還帶着微微顫動的餘韻。
鸞鳳呀，真是對不起了。
秦卿在心中重重嘆息一聲，移動手指，學着楚子謙之前的樣子，撥動琴絃，瞬間便有綿綿之音傳入耳中，似輕吟，似低訴。秦卿又撥動另外一根琴絃，聲音傳開，比之前更脆一些。
懷着好奇，秦卿撥動了好幾根琴絃，發現每一根琴絃都會發出不同的聲音。撥動每一根琴絃的不同位置，聲音更是不同，隨着手指撥動的角度和力量不同，聲音或者是音色亦有差異。
彷彿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秦卿好奇地研究着，好像要將七絃琴上的所有聲音都嘗試一遍。
秦卿倒是玩得高興了，然而同在院子中的楚子謙和紫煙，卻是魔音入耳，備受折磨。兩人站在院子裡離秦卿最遠的地方，自她開始玩弄琴絃開始，臉色便沒有好看過。
“殿下，這麼做真的合適嗎？旁邊可就是睿寧齋呀。”紫煙實在忍受不了，提醒道。
“無礙，王妃只是在用琴練腕力，又不是真的彈琴，自然不會有曲調。”楚子謙眯着狹長的眸子，氣定神閒道。
再說，她不是一臉自信，覺得她不會彈琴沒什麼大不了嗎。現在整個寧王府都知道，寧王妃竟然連彈琴都不會，且看她要如何招架。
“錚——”
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琴聲傳來，楚子謙不自覺又朝後退了一步，卻發現已是無路可退。
“去通知王妃，今日就先到這裡。”
紫煙聞言，如蒙大赦，疾步向秦卿走去，出手之快，幾乎是將鸞鳳琴從她魔爪之下搶了出來。
“王妃，殿下說今日就先練到這裡。”紫煙緊緊抱着鸞鳳，生怕秦卿還要繼續，喃喃道。
秦卿也不再爲難紫煙，起身，拍拍手，意氣風發朝着楚子謙走去。
她彈奏出這般擾人清淨的魔音，又何嘗不是帶着點兒對楚子謙的故意報復。
“靖王殿下覺得我可有彈琴的天賦？不如下次，我彈《小星星》給你聽如何？”秦卿走到楚子謙身前，頗有些挑釁說道。
“小星星？”楚子謙眉心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是我家鄉的歌謠，可好聽了。”秦卿眉眼彎彎，開心地說着，眼睛裡好似正閃爍着小星星。
“好啊。”望着那滿眼的小星星，楚子謙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兩人邁步走出院子，紫煙默不作聲跟在身後，心情很不好。一想到以後每一天都要被秦卿的魔音貫耳，就好想逃出去。只可惜，綠萼現在受傷，沒辦法來幫她分擔。
“綠萼現在怎麼樣了？傷得嚴重嗎？”
紫煙正想着，便聽見不遠處的秦卿向楚子謙打聽。
“沒有什麼綠萼，在你身邊的只有紫煙，她是你從越國帶來的陪嫁丫鬟。”楚子謙似是不願提起此事，聲音不自覺變得低沉。
秦卿自然知道這些，但眼下並無外人，說說又何妨？除非他在避諱些什麼。
“你教我武功，是我師傅；她教我醫術，雖然我學藝不精，但也算得上是我的師傅。徒兒爲師傅擔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若是誰膽敢欺負我師傅，我更是第一個不會饒過他的。”秦卿憤憤不平說着，還亮出了粉.嫩的小拳頭。
楚子謙聽着秦卿這番話，自是知道她言下之意是什麼。
然而，她可以不去提及名字，只說“師傅”二字，就彷彿在說他一般，聽着很是舒服。
“爲師哪一日被人欺負了，你可要第一個衝出來保護我喲。”
楚子謙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突然說道。
“那是自然！”秦卿仰起頭，信誓旦旦說道。
兩人就這般有說有笑，不多會兒，便到了睿寧齋。楚子謙藉口有事先行離開了，紫煙抱着鸞鳳琴，跟着秦卿走了進去。
房間裡有很多人，看着桌上高高擺着的禮盒，便知道是來探病的。
楚子仁坐在靠窗的軟榻上，扯着虛弱的笑臉與來人有一句沒一句說着。眼神自從她進門，便不時遊移，足以看出他的厭煩。
秦卿與房內衆人簡單行禮問好後，便向一邊的小隔間走去，沒有上前打擾他們。
這方，秦卿才坐下喝了一杯溫茶歇息了片刻，房內探病的人便三三兩兩散去了。秦卿看着他們的做派和氣質，想來都是朝中數一數二的大官。
“鸞鳳用着可還順手？”楚子仁起身走過來，柔聲詢問。
秦卿見他走過來，連忙過去攙扶。習慣性地伸手爲他探脈，脈象並沒有想象中那般虛弱，這才放心。
“鸞鳳確實是一把難得的好琴，只不過我只是想要靠撥動琴絃來練習腕力，發出之音雜亂刺耳，且無旋律所言，實在是在糟蹋鸞鳳，我還是換一把普通的琴練習吧。”
秦卿說着，便讓紫煙將鸞鳳琴還給楚子仁。
楚子仁卻是一點兒都沒有接過的意思，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絃上輕挑一下，瞬間發出悅耳的聲音。
“琴好，曲勝一半，練腕力亦是如此。三弟向我借鸞鳳之時，想來也是想要事半功倍的，你用鸞鳳來練習，是再好不過的選擇。”楚子仁纖長的手指從琴身上拂過，帶起些許幾不可查的灰塵，“父皇賜我鸞鳳已有多載，然我無心也無力用它。若非你今日需要用到，恐怕它還在庫房與塵埃作伴，那倒真是糟蹋了。日後，鸞鳳便交給阿卿幫着保管，可好？”
秦卿聞言，不由一愣。如此貴重的賞賜，來的太過突然。
正說話間，折弦從屋外進來，也是滿臉的驚愕，目光直直落在紫煙手中的鸞鳳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