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落擡手，用衣袖輕輕爲男人沾着背部的汗漬，一下一下，極其溫柔，生怕一個不注意，便弄疼了他的傷口。
“芷落，若是你我二人之間可以永遠這樣，那豈不是很好？”公孫玉翎側着臉，目光炯炯地看向身旁之人，語氣悵然道。
“王爺您喜歡嗎？”白芷落的目光低垂，並不去看他。
公孫玉翎彎了彎脣角，笑得有些苦澀，“喜歡，本王當然喜歡。”
“可是王爺，您今日在東郊林，救的是芷笙。”
“本王……”公孫玉翎喉間輕哽一下，心中驀地一顫，泛起了一絲苦楚，“本王是無心的。”
“公孫玉翎。”白芷落忽而擡眸，對上了男人的眼睛，滿眼的不解之意，“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男人愣怔了一下，繼而蹙了眉，“沒有，本王能有什麼苦衷呢？”
“可你說過愛的是我。”白芷落不依不饒，“倘若王爺說的話作數，那爲何又會在危急時刻，救了別人？這是下意識的行爲，也說明了王爺您下意識的想法。您愛的人，並不是我吧？”
“芷落……”公孫玉翎胸口悶得生疼，“本王沒有愛別的人，從來沒有……”
“那王爺就是有苦衷的了。”白芷落十分堅定地看着他，不容男人一絲欺瞞，“告訴芷落，這一切都是因爲什麼？是不是和當今的聖上有關係？”
公孫玉翎聽罷，扯出一抹無奈的笑。
白芷落，本王怎麼可能告訴你，是皇上在威脅本王呢？若是說與了你，照你這脾性，豈不是一定要本王與他公孫焱傾正面對抗了才成？
只是，本王輸得起任何東西，卻唯獨輸不起你呵。
你不在乎被皇上要挾，可本王在乎。本王受不了任何人對你覬覦了不該有的想法，他會視你爲一件物品，一件可以交換本王性命的物品。
告訴你實情，本王着實做不到。
“白芷落，本王沒有什麼苦衷，也與聖上沒有任何關聯。事實也許就是你說的那樣，本王下意識裡，其實並沒有外表看去那般愛你。”公孫玉翎的一句
話，說得雲淡風輕。
白芷落的心口猛地一窒，沒來由地涌上了幾分哀慼，卻被女子生生吞嚥了下去，”公孫玉翎，你在說謊。”
“本王沒有，本王一向直爽，從不拐彎抹角。”
“可是你方纔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讓我覺得你在撒謊。”
公孫玉翎輕嘆了口氣，“白芷落，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本王就算是沒有對你撒謊，又能如何？你不愛本王，更不會愛本王，有沒有苦衷，有沒有欺瞞，又有什麼重要的？不是嗎？”
白芷落忽地一愣，頓時啞口無言。
是呵，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並不愛他啊，我並不愛他公孫玉翎，爲何要計較這些對我來說沒有意義的東西呢？
他生氣時如同魔鬼，待我好時如同這世間最疼夫人的夫君，這兩種身份，他轉換得一絲不苟，毫無破綻可言。我爲什麼要愛這樣的人呢？我白芷落要的，並不是這樣一碰便窒息的相守啊。
“王爺說的沒錯，是沒有什麼意義，芷落方纔也只是礙於公孫夫人這個身份，而想替王爺您分擔一些愁緒，若是您沒有什麼苦衷，那便再好不過了。”白芷落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放在男人背部的手，不自覺地攥了緊。
“你能這麼想……本王已經很慰心了。”公孫玉翎自嘲地一笑，忽而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輕聲道，“白芷落，本王現在重傷在身，正是你逃跑的好機會。若你想走，就走吧，本王絕對不攔你。”
白芷落聽了這話，立刻僵硬了身子。一個可怕的念頭倐地在腦中閃過，驚得女子狠狠皺了下眉。
我現在……突然不怎麼想逃了。
這一個想法一出，頓時讓白芷落整個人都不知所措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我不想逃走了呢？我白芷落想要的自由，想找的人，只要出了這公孫府，就能得到。
可是爲什麼……我不想逃了？
“公孫玉翎，你爲何突然這麼寬容了？真讓我驚訝。”
“不好嗎？”公孫玉翎自嘲地笑了笑，“本王都已經知道自己沒有那麼愛你了，自然是放你走更
好一些。以前本王想要困着你，是因爲覺得自己愛了你，既然現在是這樣，那便讓你離開了吧，也不必爲本王徒增煩惱。”
也許只有本王放了手，讓你遠走高飛，纔可以給你最好的結果吧。
“您覺得芷落是一個煩惱？”白芷落皺了皺眉，“爲何？我自覺並沒有妨礙了王爺您什麼。”
“妨礙了我與別的女子交好。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公孫玉翎挑起了一側嘴角，笑得妖冶，“你這公孫夫人的名頭，這麼長時間以來，也不過只是個名頭罷了。本王不想要一個不順從我的女子作爲夫人，本王要的是可以爲我分憂，爲我生孩子的夫人。”
“公孫玉翎……”白芷落咬緊了下脣，“這不像你能說出來的話。告訴我，你究竟想幹什麼？”
“本王不想幹什麼，只是忽然間想通了罷了。”公孫玉翎攢了攢雙手，面不改色道，“鎖着你的那些日子，本王過得一點兒都不開心，每天吃飯菜都味同嚼蠟，心情也處在了低谷，本王覺得若你走了，可能我會活得更暢快些。”
白芷落低垂着眼眸，眼眶有些發紅。
“既然王爺您這麼想，那芷落着實要謝過王爺您了。”女子的嗓音有些發啞，“夫妻一場，芷落也不會走得那麼決絕，我會伺候王爺到您的傷勢痊癒再走，到時，還希望王爺您信守諾言，放過我。”
公孫玉翎輕笑兩聲，擡手握住了女子的手，指頭在嬌嫩的肌膚上緩緩摩挲着，留戀之意不言而喻。
”本王素來信守承諾。這次，一定放你走，永不食言。”
白芷落聽罷，斂了斂眉眼，輕呼一口氣，將手緩緩抽離了出來，擡頭淡淡地衝男人一笑。
“那到時，王爺記得寫一封休書與我，也好讓芷落走得乾淨徹底一些。待您再娶妻，可要記得好生對那女子，別再強迫了她什麼。”
公孫玉翎聞言，喉間驀地一哽，心尖陡然一刺，也扯出了一抹不怎麼自然的微笑。
“好，本王答應你便是。”
話畢。
良久無盡的沉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