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行進了約一刻鐘,水流變得快速起來,水位像是下降了一般,向下加速奔騰而去。
沒有瀑布,而那水,就那麼陡然地——下降!
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他們吸來。
衆人感到異變,紛紛趴在了魚頭之上,唯恐水波的旋轉震盪,將他們掀下去。
吸力越來越大,他們只看到,這赤水就像被某種怪物用力吸食一般,加速向後流去,而他們所處的魚頭也附着在水面之上,飛快的下沉,衆人不自覺的手拉起了手。
很快,他們發現自己穿過了一個暗口,隨後,他們感覺自己凌空飛了起來,隨着這股巨大的吸力一飛沖天……
“轟……啪……哎吆喂……”
一連串的聲音響起,他們被那股巨大的吸力吸到上面之後,連同一起被吸出來的水流,像彈到空中散落的煙花一般,四散而去,還好他們是幸運的,被摔在了一處伸出的平臺之上。
衆人頓時被摔得七葷八素,特別是周濤教授,這一把老骨頭差點散了架。
劉毅站起身,向下方水潭看去,只見那水潭裡面的水,經過這麼一次上升,已然掉落下去,但過了沒多長時間,又噴涌而出,看這工作原理,倒有點像噴水池。
他們所處的位置是一處卡進石壁裡面伸出來的平臺,左側道路不通,呈斷裂存在。右側是一條長長的道路,無數根粗大崑崙玉石柱,貫穿平臺,連接了平臺上下方,恐怕這石柱是整個巨大地宮的支撐之柱了。
石壁之上,嵌着燈盞,幾百米一盞燈,雖然不算太亮,卻也能照亮他們前進的道路。
劉毅藉着燈光指着遠處懸在空中鑲嵌着寶石的四方石室大叫道:“你們看,那就是咱們經過的釋比殿全貌……”
衆人聞聲向前看去,只見那四方殿周身外部竟然也是鑲嵌了許多寶石,光華四射,那些寶石看似凌亂散漫,卻暗藏了北斗七星九宮術數之理。
這並不是讓他們最驚訝的,驚訝的是,他們發現釋比殿下方連結着一個巨大石室,就是剛纔衝出來那個,此前因在石室內部不知是何形狀,此次從外部看得清楚,頓時全體驚呼:“好大一個心臟啊!”
周濤教授道:“難道這個羚羊玉宮卻是按照真羊身體內部的一部分構造,建設而成的?”
劉毅點點頭,表示同意:“很有可能,地上是羊頭,地下是整個羊身,卻不知這麼浩大的工程古人是怎麼完成的!”
周濤教授聽了劉毅的話,又說道:“我剛纔還奇怪,爲什麼突然就出現了吸力,跟抽水似的將咱們泵了出來,如果是心臟的工作原理就好解釋了!估計咱們已進入了羊身胸腔內部……”
魯宗漢在一旁點點頭道:“恐怕這心臟裡面的機關早已被破壞掉了,咱們才這麼輕易的通過,不然,嘿嘿……”
他沒再說下去,但衆人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頓時默不作聲。
柯克西好像知道這件事似的,並沒有像劉毅他們那麼驚詫莫名,依舊是自顧自地在那裡微微閉目,仰頭晃腦,不斷吟唱莫名的咒語。
就當衆人沉溺在對這個浩大工程的讚歎中時,柯克西忽然指着不遠處一個影子叫道:“羊首人身守羚軍!”
聽到柯克西的叫喊聲,魯宗漢和馬六甲兩人動作驚人一致,飛快拔出手槍做出了端槍的進攻姿勢。
他們兩人看着百米之外一個石柱附近,有一個怪物背對着他們斜靠在石柱上,只露出半截身子,可以看見半個羊頭和一條大腿,氤氳燈光照在怪物身上,地面之上就出現了一個一動不動的羊頭人身端坐的影子……
兩人互相點點頭,一左一右呈包抄之勢向前緩緩走去。
馬六甲又開始咋咋呼呼,大聲叫道:“不許動啊,動就開槍拉,曉得不?”
魯宗漢照例是晃了晃腦袋,很顯然對馬六甲極度無語。
兩人靠上前,一左一右的將那怪物夾在了中間。
“操,別裝死!”馬六甲嘟囔一聲,照着那一動不動的羊首人身怪物踹了一腳。
“哎吆……”羊首人身怪物,發出了人聲。
魯宗漢仔細向它看去,只見他身上有五六個彈孔,正緩慢地向外滲出鮮血。
馬六甲一把抓住怪物頭上的羊角,向上使勁一提溜,想把這傢伙弄起來仔細觀察一番,如果有手機,順道自拍一張,那就更妙了。
誰曾想,那羊頭並非是真正的羊頭,只是一個羊首面具而已,且和裡面的人連接的並不是很緊密,結果他用力過大之下,頓時拉了個空,向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奶奶的,套羊頭皮套,裝你個大頭羊啊你!”
而這時,劉毅換下一身血衣,也圍了上來。
柯克西叫道:“可恥的告密者!”,說着擡起腳來,想踹眼前這人一腳,但腳擡起之後,卻猶豫着遲遲沒有踹下去,最後如老者一般深沉的嘆了一口氣,嘀咕道:“罷了,罷了……”
那人應該是在此休息養傷,結果被馬六甲這麼一折騰,醒了過來,他迷茫的看着眼前衆人,最後視線定格在了柯克西身上,眼神中現出興奮的神色,對後者笑了一下。但柯克西卻不願理他,將頭別到一邊。
見柯克西如此,那人興奮的神色,頓時萎靡下去,繼而顯現出憂傷的色彩來!
劉毅聽到柯克西叫那一聲“可恥的告密者”之時,就已然知道眼前是誰了,於是他說道:“你是柯克星吧?你不是跟那外國黑袍巫師一夥的嗎?怎麼淪落到這番地步?又爲何帶個羊首面具?”
“咳咳……”柯克星咳嗽了兩聲,用手捂住胸膛,似是怕裡面的“人氣”跑乾淨似的。
只聽他幽幽地說道:“死了,死了,都死了,守羚軍全部死了!”
“哼,還有臉說,如不是你帶那些人到了咱們村子,他們又怎麼來到這裡?守羚軍又怎麼會死去?”柯克西在一旁尖利地叫道。
聽了柯克西的斥責,柯克星頹然的低下頭去:“我沒有錯,我沒有錯,當秘密是秘密的時候早晚會吸引來竊密者,我只是想將秘密公開而已,只要秘密成爲公開的秘密,讓全世界都知道,就沒有人來打我們的主意了……”
他越說越激動,當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像是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頭一歪,竟然死掉了。柯克西見狀,頓時大哭起來:“叔叔,叔叔!”
周濤教授看他哭的傷心,走過去蹲下身子安慰他道:“生死各有緣法,切莫悲傷!”
其餘幾人都心下奇怪,心想:“柯克西既然這麼不待見柯克星,爲什麼柯克星死後,他還那麼悲傷呢?”
柯克西看死去的柯克星,幽幽地對衆人說道:
柯克星待我如己出,在很小的時候就將他的女兒柯克月許配了我。他和我父親,親如兄弟,從沒有鬧過矛盾,只不過兩年前,兩人因一件事發生了衝突——村裡有規定,當一個男子長到30歲的時候,都要外出去做一件事,這件事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此前出去的人從沒有一個回來過,現在看來,那些傳說中的守羚軍應該就是我們村裡的男子。
柯克星是個嚮往外界,嚮往自由的人,不同意這件事,兩人大吵了一架。之後便互不理睬,但後來又吵了一架,卻是因爲是否公開這個祭祀之地的秘密的事情,他被父親罵了一頓,說他大逆不道。他一氣之下,就離開了村子,後來,後來……就發生了村子被屠這件事……
劉毅心道:“難怪當日村子死去的村民裡面多是婦女和兒童,原來男性都來到了這裡充當守羚軍?本以爲還能和傳說中的守羚軍大戰一場,沒想到卻是……”
想到這裡他說道:“你沒看柯克星最後戴上了羊頭面具,這證明在最後時刻他已經加入了你們族人守護的序列裡面,所以他是值得尊敬的!”
“嗯!”少年柯克西聽了這話,使勁點了點頭道:“或許他說的有道理,古羌的秘密如果公佈於天下,或許是一件好事……”
劉毅忽然想起了那些死去的留守婦女兒童,看着這個對族內規定起了懷疑之心的柯克西,嘆了一聲說道:“村子未來的希望在你身上,你是未來的釋比師,你可以制定你所想的規矩,加油吧,少年!”
談話間,衆人向前走了一大段距離,牆壁之上彈痕累累,地面之上有着許多帶着羊頭面具的可可村民的死屍,柯克西低頭行走,低聲喃喃自語:“就這樣讓他們守護在這裡吧,或許對於他們守護的使命來說,這是最好的歸宿……”
越向前走,溫度越高,慢慢的他們看見前面出現了微弱的火焰光亮,很快那光亮更加巨大起來,也更加炙熱起來,衆人身上都流出了汗水……
將近平臺邊緣,馬六甲指着前方大叫道:“怎麼跟來到火焰山似的,前方莫非是一巨大火坑不成?”
柯克西幽幽地道:“金火歷練……”
他們走到盡頭,轉過彎,來到了平臺的盡頭……
沒有橋,沒有路……
下面是一片深淵火海,一望無涯,沒有洞壁可供攀巖,沒有通道可以越過,看起來,這就是一片死地……
只不過,在距離平臺二里地開外,有一個巨大的奶白色火炬狀祭臺矗立在那裡。
它,安靜,沉默,似是在等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