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幹部大會之後,江城市市委常委做了分工,徐璇作爲市委副書記協助市委書記關長盛分管黨政工團以及組宣工作。
現在,徐璇出頭露面的機會真是太多了,可真是像有些人說的,電視上有影,電臺裡有聲,報紙上有文。
擔任副書記以來,最露臉的一回當屬他在全市宣傳戰線工作會議上的講話。
江城這個地方,人文底蘊厚重,歷屆領導都十分重視宣傳工作。宣傳工作所涉及的部門很多,如市電視臺,市廣播電臺、市經濟廣播電臺、市交通廣播電臺,江濱日報、江濱晚報,江城歌舞團等十幾個單位和部門。
那天,能容納三千多人的市委會議中心席無虛座,來自宣傳戰線的各路精英匯聚一堂。當會議主持人市委宣傳部部長明光輝用他渾厚的男中音請市委副書記徐璇講話的時候,臺下想起了熱情的掌聲。
那天徐璇外面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夾克衫,裡面穿着一件黑襯衫,下身穿着一件咖啡色的褲子。這身裝束很能體現徐璇的儒雅氣質。可能是徐璇的這身裝束比較時尚,抑或是他玉樹臨風的氣度畢露鋒芒,他一出場立刻就有了如入無人之境的靜寂效果。他的形象把全場給鎮住了。
要知道臺下可是坐着江城最有思想最有文化的人。他們之中不乏知識美女,嫵媚編輯和風情記者。
徐璇的外形太唯美了。他有些天生自來卷的頭髮,總是那樣浪漫的泛着黑色的漣漪。濃眉不粗不細,很藝術地在額頭下橫亙着。他的鼻尖有點像費翔,鼻樑筆直,不少人誤以爲他是混血兒,但徐璇的父母可都是正宗的中國人。最傳神的當屬他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的結晶體,總是有溫情滲出,向異性傳導着友好的信號。對比而言,徐璇的女性仰慕者遠遠多於男性。
站在臺上,徐璇出語不凡,先聲奪人。以下是他的講話精粹,姑妄錄之。
很榮幸地站在這個臺上。雖然黨和人民賦予了我這個職務,但我卻感到,我是站在巨人肩上的凡人,以自己的一瓢水汲取了智慧之海的力量。我們都是真善美的傳道、授業、解惑者,是黨的宣傳事業的中堅力量。宣中華之志,傳正道薪火,亦當如魯迅之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徐璇的講話很有感*彩,很有思想深度, 文白兩用,立刻就在臺下引起了積極的反響。雷鳴般的掌聲頓時在會議大廳響了起來。
從這次會議後,徐璇的名字在江城宣傳戰線幾乎是家喻戶曉。
那天,在臺下,有一位穿着典雅時尚的女人始終在目不轉睛地看着徐璇,她叫林倩茹,是江城晚報的首席記者。她畢業於中央傳媒大學,經常以筆名塵雅發表美文。在她三十七歲的生命閱歷中,今天是頭一次見到心儀的男人。徐璇的濃濃的書卷氣,文雅的談吐,都讓林倩茹欣賞不已。她關閉許久的愛的心窗今天不知不覺竟爲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打開了。她不知道他至今婚否?也不知道他的人品如何?她根本就把這些交友的要素都忽略了,她只是尊重自己來源於內心的純粹想法,一朝得見,終生難忘。她想愛一個人了。
一日,徐璇在辦公室翻閱報紙,在寫字檯上看到了一封來信。看到白色信封上寫着娟秀的小字,徐璇出於好奇打開了信封。裡面是一封信。徐璇展開信紙,一看,不由爲之感觸了。信是林倩茹寫的,內容皆是示愛之意。
“餘平生從未兀自感懷過,因未遇感懷之事物。但前幾日,逢君之雅懷,我亦心窗洞開。君子風雅令我一見傾心,恕我冒昧,我亦有與君同蹈江湖之意。心已相屬,一顧傾城,覓得琴瑟,遂成絕響。如君不棄,可於本月三十日中午在溫莎咖啡屋見。林倩茹即日”
信是用半文言寫的,文情俱佳。看過之後,徐璇不禁爲之動容。雖未見其人,但看其文字,徐璇彷彿能看到一位蘭心蕙質的女人正向他走來。至此,徐璇頭一次知道什麼是女人的暗戀了。徐璇很欣賞林倩茹的文字,別緻和雋永,透出她的筆力。徐璇開始猜測,寫下這樣美的文字的女人到底會是什麼樣?是貌美如花,還是平凡無奇?
一封來信,蘊育了徐璇的新的期待,他沒想到自己的講話還會引發如此浪漫的事情。徐璇就像是在等待揭秘一件重大的發現,焦急地等待着月底的到來。
這些日子,徐璇跟關書記配合的還很默契。爲了給新書記造勢,徐璇指示報社在報紙開闢了“營造新氛圍,打開新局面,加快江城發展”的專欄,還在電視上新上了“書記論壇”,在每週三,由關書記登上論壇,講解發展的思路和措施。
徐璇的這些做法,很受關書記賞識。
彭芮晗從省政府轉到市政府工作,一條線下來,自然也是輕車熟路。曹秘書長現已退居二線,成了這次換屆唯一的政治犧牲品。原本他也是有晉升機會的,就是熬不上副市長,也能在市人大市政協謀個副市級職位,但性格倔強的他堅持不送禮的一貫方針,結果是犯了嚴重的左傾保守主義,被無情地推到了二線。
徐璇是很同情曹秘書長的。儘管他們之間因爲宋曉君有些個人恩怨,但他們畢竟是戰友,徐璇總感到曹秘書長離去太可惜了,他真的好有許多能力沒發揮出來。
徐璇一邊適應着新的角色,一邊在等候着那奇特的約會早日到來,終於,他看到了日曆已經翻到了八月三十日這一頁上。
上午,徐璇抓緊處理完了日常事務,就自己出去打了車,前往溫莎咖啡屋。徐璇不太熟悉這個地方,但也聽人說過這個溫莎咖啡屋,那是都市白領常去光顧的地方。
初秋的江城,溫度很適宜。今天徐璇穿了一件意大利藏藍色西服,這是去年意大利雅閣市考察團團長洛克茨送給他的私人禮物,這件西服在國內價格不菲,買一件需要人民幣一萬多元。
從市委打車,只需要二十分鐘就可到溫莎咖啡屋。咖啡屋門前的街道被市民稱爲外國一條街,這裡的寫字樓和公寓,幾乎都是爲外國人服務的。
到了溫莎咖啡屋,看到它有如歐洲中世紀古堡的外形,徐璇的心竟有些忐忑。
咖啡屋的前面是一個停車場,不少豪華車停在那裡,奔馳、沃爾沃、凱迪拉克,看來到此喝咖啡的人也不全是白領,其中也不乏新的資本家。
走進了溫莎咖啡屋,裡面的風格都是歐式的。這家咖啡屋一共有三層,進了屋,徐璇有些迷茫,怎樣去認識林倩茹呢?他想從一個特殊的微笑,或者不同的手勢,來接受林倩茹的信息。
這次約會真的有些神秘,沒有聯繫號碼,沒有確定的地址,只憑靈犀去辨識嗎?當然,徐璇也不犯愁,因爲林倩茹是見過他的,只要他出現在林倩茹的視野中,約會也就開始了。
徐璇先是在一樓走了走,昏暗的燈光裡,用隔斷隔開的各個狹小空間裡,人影晦暗,私語喁喁。徐璇目光如炬,希望看到不尋常的凝眸。
一樓不見伊人,徐璇心裡有了一種悵惘若失的感覺。
於是,去二樓。
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方,在大廳一角,有一個穿着不俗的女人緊緊地盯着門口,忽然,他們的視線重合了,徐璇知道,那柔柔地投過目光的人,就是林倩茹。
徐璇今天才設身處地地讀出辛稼軒那首詞的含義,“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分明是在尋找一世的知音。
“倩茹,讓你久等了,真的很抱歉。”
“我也剛到,你也不必拘禮。”
一個是官員,一個是文人,因爲惺惺相惜而在這裡見面了。
“你的信我讀過了,寸心略知。”
“我只是心血來潮,讓你見笑了。”
說話的時候,徐璇不經意地看了林倩茹一眼。這是一位很文質的女人,白皙的臉上皮膚很細嫩,這是所有與文字相親女人的一個特質,在別人享受明媚陽光的時候,她們卻在屋裡像勤勞的蜜蜂一樣壘砌着自己的文字王國和精神世界。這是一羣精神的富藏者,在文字的堆砌中詮釋着入世和出世的理念。
“我是你那天演講的最虔誠的崇拜者,你那天的講話精彩絕倫,太美妙了,把我深深地打動了。”
“我那天只是有感而發,說了幾句實話而已,真的擔不起你的如此褒獎。”
兩人愜意地交談着,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已經有了相見恨晚的共鳴。
徐璇問及了林倩茹的工作和生活情況,當得知她目前還是單身的時候,不覺感到驚訝。他有些不相信,這樣出色的女人怎能無人問津呢?
他們談話的時候,林倩茹的眼睛始終含情脈脈,在某一時刻因爲想到了“吻”,她的白皙的臉頰刷的一下變得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