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可見隱沒的城牆上飄揚的旌旗。陸挽傾勒住馬繮,漆黑健碩的馬低聲嘶鳴。帝京已近在咫尺,闊別四年,再次踏上回帝京的路,早已物是人非的故鄉,還是足夠讓人心中一慟。
“將軍?”副將與陸挽傾並肩而立:“怎麼了?”
“吩咐下去,”陸挽傾躍下馬,“原地修整,一個時辰後出發,天黑之前便可進城了。”
“是!”副將策馬去向後面的將士傳令。陸挽傾一身鎧甲凜然正氣,胸口獸面護心上籠着暗紅花袍,紅袍被風吹起,獵獵作響。腰間別着一柄長劍,劍鞘上刻着不知名花紋。一頭青絲綰成一束馬尾由紅繩綁在頭頂,眉眼凌冽,抿着脣看向遠處的若隱若現的城郭。
黑馬低頭吃着草,時不時哼哧兩聲,發出快樂的聲音。
“要回家了,你很開心嗎?”陸挽傾順着黑馬的鬃毛,“我可不太開心。”
由於清車簡行,行軍速度極快,未至黃昏,一行人便進了城。
陸挽傾策馬前行,身後浩浩蕩蕩的將士疾步跟着,馬蹄踏碎塵土,揚起陣陣塵灰。街道邊看熱鬧的人羣吵鬧不已。帝京繁華,縱然已是傍晚,大街小巷卻還是一派熱鬧祥和。
“這是哪位大人回京啊?”
“這你都不知道?這是北啓駐軍陸家軍,奉皇命回京述職。”
“那位少年將軍便是陸挽傾了?”
“正是。”一位老者模樣的人摸着花白的鬍子向身邊的年輕人介紹:“當年陸老將軍及其幾位兒子皆沒落後,便是這位唯一倖存的女兒接管了陸家軍駐守北啓整四年,今日是第一次回京述職。”
“原來如此。”
衆人嘖嘖讚歎着,目視浩蕩的隊伍消失在街頭。
陸挽傾打點好一切後回了陸家老宅歇息。陸宅荒廢了四年之久,原以爲早已佈滿蛛網灰塵,一片殘垣斷壁的荒涼。
但當陸挽傾站在陸府門前時,並沒有想象中的荒脊。門前的兩尊石獅子威嚴依舊,絲毫沒有荒棄多年的模樣,門匾上陸府二字不蒙一塵,硃紅色的大門泛着光。陸挽傾一時有些恍惚,彷彿她只是出去調皮搗蛋了一天回到家,朱門緊閉,她一開門就會有人在門內手持棍子等着收拾她。
陸挽傾閉了閉眼,握着冰涼的門環推開門。門內並沒有等着收拾她的人,更沒有焦急等待她回家的人。一陣清風過,珠簾相撞,叮噹作響,石板路兩邊的竹林正清脆茂盛。陸挽傾轉了兩圈,整個府邸空無一人,但卻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彷彿日日有人清掃。
難道是知道她要回來,所以師父差人打掃了等她?
陸挽傾不及多思量,稍微清洗過後開始着手寫述職奏摺。
次日天未亮陸挽傾便進宮早朝述職。議政殿前已聚集了許多朝中大臣,陸挽傾身着黑底紅袍站在角落,看着大臣們互相恭維招呼。陸挽傾只覺頭疼。
“丫頭!”一個滿含興奮的聲音打斷陸挽傾的思緒,“你可回來了。”
來人是一個身着朝服的男人,約莫四五十歲,兩鬢間已有稀疏白髮,正一臉興奮的朝陸挽傾疾步走來,幾縷鬍鬚隨着他的動作一抖一抖的,略顯滑稽。
“師父。”陸挽傾朝他深深作揖,“您老越發健朗了。”
“哼。”方朔吹鬍子瞪眼,一改方纔的興奮:“你還會管我健不健朗?我還以爲你早已把我這個老頭子忘了。”
“師父你怎麼會這麼想?”陸挽傾企圖辯解:“師父你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徒兒怎麼可能會忘了你呢!”
“那你整整四年沒有一封書信?”老頭子翻個白眼表示不滿:“狼心狗肺的臭丫頭。”
陸挽傾正要再說,卻聽得一陣騷動,衆人都圍住了一個剛到的大臣,噓寒問暖好不熱情。
“這是哪位大人?”陸挽傾拿肩膀撞了撞身邊的老頭子:“這麼大陣仗?”
“你夫君。”老頭子回撞,一臉淡定的說。
“啊?”陸挽傾一臉懵:“啥玩意?”
“言寄。”老頭子又道:“這小子如今在朝堂上可謂是如魚得水,快活的很。我之前不是寫信告訴過你了嗎?他頗得陛下與長公主賞識,已承襲了言老丞相的丞相之位。”
“哦。”陸挽傾瞭然。
透過層層疊疊的人羣,陸挽傾可以看見言寄正與身邊的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言寄,黎國最年輕的丞相,也是帝京公認的第一美男,此人十五歲便中文試狀元郎,此後步步攀升,年僅二十歲便承襲成爲帝相,不僅才華橫溢,爲人更是溫文爾雅,實乃謙謙君子也,是帝京諸多未婚少女的夢中情郎。
言寄似乎也看見了她,正撥開人羣朝她走來,一身正紅官袍襯的青年人長身玉立。
“陸大人。”言寄聲音溫醇富有磁性且極具迷惑性,不小心便讓人心神盪漾:“久違了。”
“丞相大人多禮了。”陸挽傾抱拳:“大人榮登相位,在下還未賀喜,恭喜了。”
“嗯。”言寄明亮的一雙眸子暗了暗,正要說什麼,卻被尖細的聲音打斷。
“皇上駕到,長公主殿下駕到,諸位臣工入殿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