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淚走到第一排大臣的位置, 向殤王欠了欠身：“康國李思過向殤王請安。”身旁獨孤蕭也欠了欠身：“康國獨孤蕭向殤王請安。”
殤王點了點頭，他五十出頭的樣子，雖然是坐在那裡, 但是看上去很高, 大概會有一米八的樣子。眼睛和鼻子同完顏楠很像, 眼神有些迷離, 大概聽下面臣子吵架無聊到犯困了。
“不知康國的使者來殤國所謂何事？”明知故問, 不過可以帶起話題。
“我想在殤國和康國之間修建一條紐帶，把康國的糧食絲綢賣到殤國來，而把殤國的藥材賣到康國去, 這樣兩國就可以互惠互利。”還淚高聲說道。
“恩，想法是不錯, 但不知你是否有這個能力呢？兩國通商除了有政治因素, 這麼大的生意, 實力纔是最重要的。”殤王面無表情地說。
“我不敢說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但是也相去不遠了。殤王應該知道, 這康國最出名的望江樓是我的，綵衣坊也是我的。我有這個能力在兩國之間開通一條貿易要道。”還淚的聲音鏗鏘有力，充滿的自信。
“說的好聽，我看這也不過是康王的一條計謀。這商道一開通，康國必然對我們殤國更加了解。到時候戰火一起, 我們拿什麼來抵禦康國的入侵。皇上, 除掉這妖女, 她必然會給殤國帶來大禍啊！”還淚旁邊一個鬍子很長的老頭向着殤王拜了拜, 看他站的位置職位應該的丞相。這老頭差不多聲淚俱下, 彷彿看到殤國滅亡了一樣。
“老糊塗。”還淚輕罵一句。哪知道這老傢伙耳朵特別好，就聽見了。
“皇上, 今日若不除此妖女，他日定是我殤國的大患。聽聞她領一千騎人馬衝出青崖關把胡國左賢王的頭顱帶回來。他日康國要是和我們大殤起干戈，怎麼能不保證她領一千騎入我大殤。皇上，此女今日必除。況且她身旁的是康國王子，我殤國和康國幾代仇怨，殺他祭拜我大殤勇士的英靈。”老丞相頭磕着青石板上嗡嗡響。他喊着殺還淚還能理解，正如他自己解釋的，還淚讓殤國的高層很不安。兩國戰事一起，會不會又一個千里奇襲摘了自己的腦袋。但是要殺獨孤蕭就好笑了，康國和殤國幾十年沒打戰了，上次戰爭他口中的英靈死的時候獨孤蕭還沒出生呢！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雖然是王子，卻沒有半點實權，就算以後兩國真的打戰獨孤蕭又不能影響戰局。
這老丞相平時大概頗有威望，估計也是保守派的領導人物。經過他怎麼一鬧，前幾排大多數人都跪下來磕頭請殤王殺還淚和獨孤蕭。還淚霎時間就成了千夫所指。殤國的年輕官員膽子倒也很大，他們見場面快難以控制的時候馬上跪下大喊：“不能殺。”可惜這議事的大殿非常寬敞，保守派人多勢衆，而且站在前面。激進派人少且大多數都在後面，嗓子喊破了傳到前面也減了七分威力。
還淚古波不驚，她擡頭看向位置上的殤王。殤王偏着頭，右手在鼻樑上揉捏着，一副頭痛的樣子。“李思過，你證明了自己有能力促成這筆交易後是否能證明你不會給大殤帶來危難。”
還淚皺了皺眉頭，突然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看來殤王是早有決斷了。開始還淚覺得殤王招她來爲什麼不在御書房，而是在朝堂上。這朝堂上保守派佔了絕大的優勢，這裡隔離了民間的意見，這裡是他們的天下。要是他們鬧起來非要殤王殺還淚的話殤王可以迫於衆人的壓力殺了還淚。這麼一對公爵和王子跑到自己國家來不殺太可惜了。以後要是激進派和外面的百姓鬧起來可以推給保守派。他殤王是在保守派激烈的請求下不得已才揮的刀。證明以後不會給殤國帶來危害？怎麼證明？嘴裡說說？還淚這時候無論說什麼他都能反駁下來。看來今天是想留下還淚了。
完顏楠在殤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意識到了這點。他眼神從驚異到慢慢冷了下來，他重重跪在地上，還沒等還淚回答殤王的話就先說了四個字：“父皇，開恩。”後面的激進派也跟着喊：“開恩。”不殺和開恩可相差很大。不殺是皇帝還沒決定到底殺不殺，下面的人請求他不要殺。開恩是皇帝想要殺，下面的人請求他改變主意。
生死之間還淚那種遊戲人間的反骨又展現了出來。她看向身旁的獨孤蕭，獨孤蕭也看着她，面帶微笑，並沒有把死亡放在眼裡。還淚對他露了個大大的微笑。而後她一隻手拍了拍跪在地上完顏楠的肩膀，不知道是叫他不要白費力氣的意思還是叫他不要擔心。完顏楠轉過頭眼神像受了傷：“你在西都保全了我，使我回到了蒼平。我也要保全你，把你帶回西都。”他回過頭像一隻倔強的小老虎一個磕頭一句開恩。他的聲音在前排一羣的喊殺中並不響亮卻是很有力度。
還淚不再看向完顏楠她嘴角帶着一絲嘲諷轉眼看殤王。殤王倒也沉得住氣，被還淚冷冷盯着臉色也沒變。還淚聽着一句又一句的開恩像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撲哧笑了出來。她確實是想到了事情。記得以前看《勇敢的心》華萊士被砍頭的那個場景，全場的人都喊着開恩，但是華萊士在受盡折磨後用全身的力氣，那彷彿靈魂的力量讓他喊出了“freedom（自由）。”此時的場景雖然不同，倒是還有幾分相似。
“我保證你死後會被你祖宗戳脊梁骨。”大不敬的話從還淚的嘴裡吐出，大殿瞬間安靜下來。殤王鐵了心要殺他們了，無論回答什麼都沒用。求饒只會讓人更看不起你而不會饒了你。殤王臉色鐵青，不過並沒有發火，在他眼裡還淚就是一個馬上要死的人，和死人計較什麼。
“嘿，老頭，年紀大了就應該回家養老，位置讓出來別扒着不放。看您一把年紀了還在這裡辛苦，呦，腦袋都磕了一塊烏青了。這是何苦呢？這教書最多也不過誤人子弟，您這位置可不要誤了整個殤國啊！”還淚數落完皇帝開始數落老丞相，把老丞相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他自認爲是爲殤國殫精竭慮死而後已，聽到有人說他誤了殤國就要急了。
“拿下。”殤王輕飄飄的說出兩個字，門外馬上衝進一羣禁衛軍。官員們反應夠快，急忙四下散開，深怕還淚狗急跳牆把他們拉去墊背。隱和煜擋在還淚面前正想衝過去大開殺戒，還淚拉住了他們。皇宮大院怎麼可能沒有高手，殤王既然動了殺心就不會留下他們的命。就憑他們兩人不可能帶着還淚和獨孤蕭衝出皇宮。此時動手只是垂死掙扎，於事無補。
禁軍包圍了還淚幾人卻沒有動手，因爲完顏楠站在他們中間沒有離去。
“楠兒，退下。”殤王想不到他兒子會如此堅定。
“父皇，您從小就教育兒臣答應別人的事一定要辦到。我曾經答應李思過要放她安全的會西都，兒臣一定要做到。”完顏楠沒理會殤王的訓斥，堅定的和還淚站在一起，使得禁軍投鼠忌器。
“完顏楠，看來殤國是難以保全了，對不起。”還淚嘆了一口氣卻面無波瀾。她彷彿超然物外看破了浮華，如一個飽經滄桑在塵世沉浮多載的老者，已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見還淚如此神色殤王又高看了幾分。小小年紀就如此了得，他日又會成就怎麼樣的事業。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殤國又爲何難以保全？”
還淚微微低下頭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狡猾，只要願意讓她講話事情就有轉機。“我死了沒關係，卻有整個殤國給我陪葬。我一死就是吹響殤國的亡魂去。”
殤王哈哈一笑：“丫頭，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還淚高深莫測的笑了一笑卻沒有回殤王的話。
“你倒是說說，我殤國怎麼滅亡？”這個話題已經吊起殤王的興趣了，他不怕還淚亂說話，被死人罵兩句也沒什麼的，雖然她現在還活着。
“我和蕭一死，康國馬上會攻打殤國。”還淚還沒說完殤王就哈哈大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現在康國抵禦胡國還來不及，還會出兵來攻殤國？雖然你們一個是公爵一個是王子，但是我要是康王的話我絕不會出兵。他又不是隻有一個兒子，況且你相公還不是太子。爲了一個臣子一個不重要的兒子而兩面受敵，康王不會這麼笨。”這也正是殤王敢殺還淚和獨孤蕭的理由，他要是處在康王的位置上是不會出兵的。
“就算他出兵朕也不怕，康國又不是第一次對殤國出兵了。哪一次能打到蒼平？不都是沒多久就被我們殤國的勇士趕回去了嗎！”殤王冷笑：“王兒，今日你是保不了他們了。快過來吧，當心動手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你。”
還淚的笑意更濃。殤王總覺得這個笑容是在嘲笑他的無知：“李思過，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人類總是很好奇的，要是就這樣殺了還淚，沒把還淚笑容的意思解讀出來會覺得缺失了一塊，不夠圓滿。
“看來殤國真的是一個封閉的國家，只看得到自己卻對天下的大事一無所知。”還淚扁了扁嘴又搖了搖頭，這個動作很欠扁，像是嘲笑對方的一無所知。一直處變不驚的殤王都有一種衝動，就是衝下來，把還淚暴扁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