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端午當日(更3)
端午當日,閣老府一片喜色。
一大清早,府中下人便起身灑掃裝點起來。
閣老府正是雙喜臨門:今日是張閣老爲清笛開苞之日,這是小喜;大喜自然是張閣老重新掌握朝政。
皇上爲了催促張閣老儘速回京,連下三道恩旨,將張閣老原本已經貴重無比的品級再向上加;三道恩旨連下,張閣老不僅掌握朝政,更開府儀同三司,手握殿帥之權,上太師銜。
封賞至此,已是位極人臣。自宋立國以來,臣子之封總不能超過開國宰相趙普去;可是此時張閣老的封賞已經幾乎與趙普平。可是即便如此,張閣老卻仍舊不急着啓程回京。所有人都已經看不懂張閣老的心思。
已經官至如此,閣老還在等什麼鬮?
莫說旁人看不懂張閣老葫蘆裡頭藏着的藥,就連張衙內也一樣看不懂。端午大清早,張衙內難得地起了個大早去陪着他老孃。
張衙內雖然是個混賬,但是混賬也並非一無是處,比如他對自己老孃還是有點孝心,生怕今日滿府喜氣洋洋要開苞的,老孃看着難過。
可是跨到老孃院子裡去,張衙內就驚了。他老孃非但沒有如他擔心一般地獨坐落淚,反而正指揮着一衆丫頭婆子在裡裡外外張羅着!
張衙內站在廊檐下,深呼吸了若干下,再仔仔細細看看老孃臉上的神情,終究按捺不住奔過去扯住老孃的衣袖,“娘,您這是幹什麼?”
閣老夫人是張閣老的結髮妻子。當年張閣老出身微末,不過是權貴養着的個門客;後來仗着人脈舉薦,才混上個縣丞的小官兒。閣老夫人是縣太爺的女兒,雖說是個庶出,可是配給當年的張閣老也已經算是下嫁哦。
閣老感念岳丈恩典,也着實珍愛妻子,最初的那些年也算是夫妻和美。誰也沒料到張閣老竟然走了運,自打成親後因爲蹴鞠踢得好,便有機會攀附上駙馬都尉;又在駙馬都尉的府中邂逅了後來成爲太子的昭王……仕途一步一步走得越發亨通。
可是自古男人有錢有權了就會多了花花腸子,張閣老富貴了之後,身邊的妾室便一個個多了起來。雖則還敬着老妻,可是柔情是眼見着半分都見不着了。
眼睜睜看着爹鎮日家跟那幾十個姨娘廝混,老孃的目光裡一分分地染滿了哀慼,張衙內的心內真是跟貓爪子撓着似的。平素他在府裡橫踢馬槽,也沒少了藉故去欺負那些姨娘,爲的不過是給老孃出一口惡氣。
可是今兒,老孃這是怎了?不搭理爹老來老來的胡鬧也就是了,怎麼反倒還主動幫着爹操辦起來?娘就算當賢妻良母,可是也賢良過頭了吧?
張衙內扯着老孃的手就走,“老頭子如今正是春風得意,門外頭想給他獻媚的人都排到二里地外頭去。娘,您甭管了,讓那些樂意提鞋的來忙活。您自去歇着!”
老頭子幹這混賬事兒,最不給面子的當然是身爲正室的老孃。可不能讓自己老孃被下人們偷偷嚼舌根子、戳脊梁骨!
閣老夫人卻笑着推開兒子的手,“煜琪,你別鬧。今兒這事兒,爲娘必定要親自張羅的。你爹大喜的日子,豈可疏懶!”
“娘!”張衙內哪成想老孃竟然不領情!“您這是怎麼話兒說的?他這算怎麼宗大喜,您是老糊塗了還幫着他張羅吧!給個雛妓開苞還弄這麼大陣仗,我真懷疑老頭子是吃錯了什麼藥!”
“煜琪,休得胡言!”閣老夫人連忙捂住兒子那張嘴。
見兒子心有不甘的樣兒,當孃的總歸心疼;更何況兒子是在爲她憤憤不平,“你別鬧,爲娘心裡有數。倘若只是爲了你爹給那小蹄子開苞,爲娘是如何都不會管的;今兒實在是大事,是你爹的好日子……具體的你也別問了,你早晚會知道。”
什麼大喜會讓娘連女人的吃醋都顧不得了?張衙內轉着眼珠子盯着老孃,百思不得其解。便想起當初老頭子讓他禁足在家的時候,說過要出大事,所以不許他出去生事……
老頭子說的要出的那件大事,與娘所言不詳的“大喜”,難不成是一宗事兒?
可究竟,是什麼?
日漸黃昏,憐香院掌院湉娘已經幾次着人來提醒着,叫清笛早梳妝、卻要慢動身。
不要誤了時辰,卻也不必太過殷勤。
這就是湉孃的智慧:既然這一場開苞早已轟動了整個霸州,索性戲份做足,將清笛的身價再往上擡上一擡。如今重掌朝政的閣老大人,清笛這個雛妓都敢怠慢三分,日後若是換了旁人,就更是睥睨於足下。
淪落青樓的命,她們自己個兒掌握不得;可是在與男人的這個只有兩人的戰場上,如何攻守進退,則是女人自己說了算的了。火候拿捏,全看自己的靈巧。
實則都不必有人來叫,清笛又哪裡還能坐得穩?天剛垂暮,她便已經起身。回眸看半痕新月掛在蒼穹,像是微蹙的煙眉。
清笛赤足走向鏡臺,背轉了身子,朝向菱花鏡,緩緩解開紗衣。
紗燈紅影幽幽一晃,嫣然紅光罩着凝脂一般的玉肌雪膚。輕紗沿着曼妙的曲線迤邐而下,一身雪膩烘托起她臀股之上,那一彎絕色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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