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除夕過後,康熙倒是點名讓風鈴入宮遊玩,拋卻了以前的種種,如今的風鈴比以前更加開心。常常逗得康熙大笑不已,宮中的主子娘娘聽聞後,在這種節骨眼上,都是認定了十四一定會是新君,對於風鈴也是百般示好,賞賜不斷。
老四也經常去給父皇請安,這些年他的辦事能力和孝心都被康熙看來眼裡了,對他也是態度相當的親暱。
難免的,老四總是會在父皇處碰見風鈴,每次風鈴都給他請安,老四都要怔上上大一會纔會反應回來。
康熙察覺了老四的心思,告誡他說:“記得你的身份,不可欺負弟弟。”
老四答應了,呆了一會就走了。
正月裡,宮中許多的節目,風鈴常常的各宮亂逛,對這裡的一切都是很好奇。幾乎沒有什麼意外,這次還是碰上了老四,她跟老四請了安後,打算走。卻被老四攔住了“四哥,有事嗎?”風鈴怯生生的問。
她是知道這個人是皓月的夫君的,有心要打探皓月的消息,可是又不敢開口。
“皓月一切都好!”老四淡淡的說,他總是知道風鈴想要說什麼話。風鈴有些意外的看看他,老四看了看他,用手指捏着風鈴的下巴,仔細觀看。
這一雙眼睛,深沉漆黑,如同兩顆寶石一般,目光溫和,關切,還有一絲痛楚,不知道爲何,風鈴突然就心慌了起來,想要掙開老四的手。
老四一把抱住風鈴,吻了過去,這太讓風鈴感到意外,只得睜大眼睛看着老四,他卻是閉着眼睛的。看到他臉上那小小的疙瘩和粗糙的皮膚,老四伸出手來覆了她的眼睛。
風鈴沒有想過要掙開,這股子感覺熟悉又陌生,她就算是想要離開,可是心裡卻好像有個聲音說着“不要走。”
良久,老四用雙手捧着風鈴的臉,似乎永遠也看不夠一樣“早晚,你都會是我的。”然後狠狠心,甩開了披風走了。
風鈴琢磨着他的話,也沒有琢磨出來更深的意思,自己也趕緊的離開了,臉上兀自覺得發燒。
晚上回府後,在牀上輾轉反側,十四又沒有過來,怎麼也睡不着。風鈴掀開被窩,去鏡子前看鏡子,只看見鏡子中的人,兩腮赤紅一片,豔若桃花。心裡又羞又好笑,自己這是怎麼了,如何會有這樣的感覺,真是奇怪。
又飲了一杯涼茶這纔回去睡了,這一覺沉沉的,一會冷一會熱的,夢裡的人依然騎馬而來,這個夢,風鈴許久都沒有做過了,見了十四後,還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做這樣的夢了。
如今,卻又再夢見了這個人,風鈴心裡糊塗了,徹底糊塗了,她發起了高燒,燒得一塌糊塗,不省人事,連着躺了許多天才好。
老四知曉那天回去風鈴病了,十分擔心,囑咐四福晉過來探望好幾次,看看到底怎麼樣了。十四府中也忙了個人仰馬翻,十四衣不解帶的守候在牀前,不肯離去,完顏伊蘭又是派了不少的奴婢過來伺候。
原來的奴婢被十四好生申飭了一番,換掉了。只留下了舞刀和劍影兩人,也受了罰。
不知不覺已經是二月末了,馬上就是陽春三月了,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風鈴的身體好了很多,眼看着十四府中又是開始冒出了春的綠芽,心裡十分欣喜。
身體好了許多,也在府中可以隨意溜達了,原來十四府中的花園修的很是精緻,各色花卉也都是嶄露頭角,開的嬌嬌豔豔。
聖旨卻再次下達,着大將軍王還駐西北,駐紮在青海,嚴密注視時局。
十四縱然心中不解,還是領了聖旨,吩咐府中準備行程物品,要帶着風鈴一同返回到軍營中去。
這次返回西寧軍營之後,風鈴覺得十四變了許多,比以前更加的焦慮,也許是因爲皇上的身體不好吧。可是戰事大局已經平定,爲何還要派十四再次出征。
風鈴不解,很是不解,她好幾次都想去問十四,可是又怕自己說錯話觸及到他的傷口,索性不再問了。
旅途勞頓,暫居京城的這五個月中,有過太多太多的事情發生,也影響了太多太多十四的情緒。
風鈴自己心裡又何嘗不是有着太多太多的思緒。
初入十四府中的那一夜,那個留着鬍鬚的男子不顧一切的把自己攬在那溫暖的大麾中,緊貼着他的熱乎乎的胸膛,風鈴心裡涌出一股特別的情緒出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一種異常踏實的感覺。
十四爲何生氣,爲了那該死的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嗎,還是說爲了是這個特定的男人抱着自己。
後來風鈴知道那人是誰了,是十四一母同胞的親哥哥,血緣關係比誰都要更加濃厚,可是偏偏好似冤家對頭一般的,淡漠無情。
還有那位慈愛的女人,一見到她,就油然而生一股子強烈的情緒來,像媽媽又像姐姐一樣,她對自己疼愛有加,讓人心裡特別特別的暖。這跟十四對自己的寵愛不一樣,男人和女人之間,女人和女人之間的疼愛自然是不一樣的。
還有大家對自己的態度,若有若無的遠離着自己,彷彿自己是什麼不祥之人。莫非是因爲自己疏於禮節,纔會討人嫌的?
不過至少風鈴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以前絕對在京城待過,而且跟十四相識,關係非同一般,不過自己跟十四以前究竟是怎麼樣的,這是個讓人費解的謎。
又恢復到了以前的生活,每天裡依舊是厲兵秣馬的訓練和巡營。十四似乎是應該生在這軍營中的,只有在這裡他才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實在是不適合在京城中生活,因爲不開心。周圍全是阿諛奉承的人,巴結,諂媚,卻不知道背地裡心裡打的什麼鬼主意。
八哥自從在皇阿瑪面前失寵後,轉向大力扶植自己,並多次向官員誇讚說才俊傑出,堪當大任之類的話。
九哥也把龍頭銀票源源不斷的運往軍營,十哥雖然魯莽,卻也利用自家的雄厚背景爲自己積極奔走。可是皇阿瑪爲何沒有任何表示,不把自己留在身邊,反而還派自己再次出征邊疆。
這次回來覲見天顏,十四才發現,皇阿瑪老了,鬍鬚都已經花白了,眼睛也花了,走路顫顫巍巍不穩,有時還得自己攙扶。
當他跪下去給皇阿瑪叩頭的時候,發現皇阿瑪穿着便鞋的腳都微微的腫了。
俗話說:“頭戴帽,腳穿靴”死期不遠矣。他最最敬重的,神祗一般的,猶如泰山一般的父皇,真的是垂垂老矣。
幸虧眼睛雖然花了,目光依然銳利,思維還算是清晰。可是還是絕口不談立嗣的事情,還說些什麼‘人選早在十年前就定下了’,可是到底在他的心裡,誰纔是最屬意的皇位繼承人,這真是值得苦苦思索。
十四猛然眉頭一挑,心裡一動,該不會真的是四哥吧,這些年來,他冷眼相觀,四哥的辦事能力倒是越來越強了,還有幾個得力能幹的手下,比如說現在就供應着他的大軍糧草的川陝總督年羹堯。
還有一批放了外任的官員,雖然不多,可是各個都是位置重要,最近幾年,皇阿瑪交給四哥辦的差事也是越來越多了,幾乎涉及到了各個領域,還多次派他代爲祭天。
雖說每個皇子都能代爲祭天,可是也要看乎頻繁度。還聽說皇阿瑪也常去四哥的圓明園中游玩,縱情園林山水,心情奇好無比。
這種種跡象,都似乎表明了對四哥的器重和信任。
想到這裡,十四不由自主的望了望風鈴,正在劈開了草莖,編織蟈蟈籠子。面上雖然快樂,可是時不時的,眉眼中卻帶了一絲憂愁。
十四的心裡抽痛了一下,本來想着把風鈴藏在府中,不再與四哥見面的,可是偏偏歸來便撞個正着,還被老四攬在懷裡,雖說風鈴沒有想起來什麼,可是真怕她想起來什麼。
五個月當中,四嫂以照顧之名,頻繁出入府中,打着額孃的旗號,讓他不能拒絕,不堪其擾。
風鈴偏偏對四嫂依舊眷戀無限,當做親人一般。所以接到再次出征的聖旨後,他毫不猶豫的選擇帶風鈴走。
走,遠離那陰霾天空下的京城,遠離那紛亂的人心,還是西北好,高空之下,天空湛藍白雲聖潔,實在是個讓人放鬆的好地方。
可是風鈴卻不似從前快樂,似乎有了心事,這更加讓他擔心。如果,如果真是老四登基了,那風鈴,他勢必要搶了去的。十四的腦門突突跳了起來,似乎眼前的歲月更加讓人珍惜了起來,十四朝着風鈴喚了一聲“玲兒過來。”
風鈴擡起頭,走了過來,十四把她按坐在自己的膝頭,讓她靠在胸前。
沉重的鼻息噴在臉上,風鈴不禁擡頭看了看十四,幾日不刮鬍須,胡茬很是扎人,臉色也顯得鐵青一片。風鈴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着什麼,他也不肯說,那一定是不好的事情了,讓人擔憂的事情。
這一刻,兩個人都陷入了悲哀之中,籠罩在身上的是一層淡淡的哀愁,對於未來的擔憂。
劍影輕輕咳了兩聲,打破了兩個人的寂靜,她把茶碗擺在几案上,然後退了出去。風鈴衝他笑了笑,依舊編着蟈蟈籠子“十四,一會咱們出去逮幾個蟈蟈回來玩吧。”十四笑着答應了。
野外,正是好時候,初入夏天,綠草遍野,花兒星星點點點綴其中。
此時的蟈蟈蹦躂的最歡快。兩人趴在草地上一動不動,聽着蟈蟈的叫聲,好聽聲辯位的去捉上兩隻來。
等了一會,四周寂靜下來了,兩人頭頂的不遠處有一隻蟈蟈叫聲響了起來,嚯嚯的很是響亮。兩人交流了一下眼色,躡手躡腳的爬了過去。從斑駁的草叢中看過去,一隻渾身碧綠色的大蟈蟈正在草葉子上唱歌,快樂而且響亮。
兩人幾乎同時躍起,撲向蟈蟈。砰的一聲,兩顆腦袋狠狠的撞在一起,蟈蟈停止了叫聲,迅速的跑了。
兩人哎呦哎呦的在草地上打滾,互相埋怨對方,各自摸了自己的腦袋,撞青了好大一塊。
“你個小冒失鬼!”十四忿忿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