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披了披肩,坐在湖邊,特意搬了一把竹藤小椅,自在自樂的很。
突然看見水面上映出一個人影來,黑黢黢的一團,便知一定是老四了,頭也不回,拍了拍身邊的空地“坐吧。”
影子看了看旁邊的空地,默默無言,早有人端了一把同樣的竹藤椅子過來,老四撩了衣服下襬,坐的無比端正威嚴,全然不似靜雅翹着二郎腿還晃悠着,擺擺手,四周人低首退下了。
“好興致啊!”扯開一句話,打破這沉默的尷尬。
靜雅狡黠一笑,望着老四“你怎的不去陪你的福晉?”
“心裡悶出來走走。”
“那又怎的不去陪你的側福晉,庶福晉,府邸格格們?”
老四不答話,伸手欲來捏靜雅的下巴,被她躲開了,看了看四周,搬起小板凳往老四那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說:“我有個事情想問你一下?”
“恩”算是默許了吧。
“你一個人有這麼多的女人,能夠應付的過來嗎,有沒有進補過什麼滋補湯啊,滋補藥啊之類的,說來聽聽?”靜雅十分的好奇。
腦門上被狠狠敲了一下“你這腦子,整日裡胡思亂想些什麼,不正經。”
靜雅揉了揉腦袋“正經人會娶這麼多的老婆,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不是要娶的,是別人賞賜的,哈哈。”
老四又是伸手,靜雅往旁邊一躲,竹藤椅子翻了,眼見往水裡跌去了,老四眼疾手快的一把把靜雅拉住,攬過來在懷裡,只見椅子咕嚕嚕的掉到了湖裡,蕩起好大一片漣漪。
靜雅心裡砰砰直跳,不由的撫了撫胸口“還好還好,嚇死我了。”
“下次別坐的離湖這麼近,小心又跌進去。”
“說不定我跌進去,就能回到老家了,是吧?”靜雅又樂觀了起來。老四沉默不語,替她裹了裹披肩“晚上涼,早點回去歇着吧。”
兩人一路前行回到靜心居,送的靜雅入得廳中,丫頭奉上茶來,吃了半盞,才離開了。
喜兒服侍靜雅梳洗了,躺下睡覺,靜雅睡不着,拉着喜兒說話,卻眼見喜兒身上有些憂愁之色,心中起疑,邊問“怎麼了,是不是老四呵斥你了?”喜兒搖搖頭。“我明白了,是不是李福那臭小子欺負你?”喜兒眼中蓄了淚水,眼眶也紅了“不是的,格格早些歇息吧。”
靜雅越發的心中起疑了,無奈喜兒不說,只得作罷,怏怏不快的睡去了。
次日早上已經日上三竿了,還沒酣睡醒來,老四都從宮中忙完一陣子回來了,卻還聽聞稟報說靜雅格格尚未起身,也懶怠的管她,自由她去吧。靜雅這一覺做了許多夢,亂七八糟的,好似睡迷了心智一般,怎麼也醒不來,隱隱約約的聽見好似有一兩聲飲泣聲,才猛醒了過來。
衣服來不及穿,悄悄的躡了腳從窗戶縫裡看去,卻是喜兒在抽泣抹淚,李福垂首站在一旁,神情沮喪懊惱,這是小兩口鬧意見了吧,靜雅心想。
喜兒也許是傷心的很,抽泣中突然帶着反胃,不禁捶了捶胸口,靜雅心中一驚,這動作,在宮中也見過別人如此,難不成是喜兒有喜了吧,可兩人還未成親。
大聲叫道,“喜兒,進來伺候”喜兒連忙擦乾眼睛,吩咐小丫頭端水拿東西的進來伺候靜雅起身梳洗。靜雅對着喜兒的腰身看了又看,絲毫看不出來有顯懷的跡象來,丫頭們穿的衣服也是寬大的可以,便於勞作,更加不顯山露水的。
梳洗完畢後,吩咐了衆人出去,單留下喜兒一人在近旁挑鮮花插在鬢上,靜雅向着鏡中說道,“好丫頭,你跟李福做的好事情,如今可是有了身子,幾個月了?”喜兒猛然一驚,手中的花兒掉落在盤中,面色死灰一片“格格,格格竟然能夠看出來?”雙腿一軟,跪在靜雅面前。
“起來,快起來!”靜雅連忙扶起她來坐在椅子上,喜兒看着自己的腳尖,侷促不安“格格救命。”
“救命,救什麼命?”
喜兒撲通一聲又跪下了“貝勒爺倘若知道此事,非得揭了我們的皮不可。”
“老四還會揭人皮?我如何不得知?”喜兒真是欲哭無淚,碰上這麼個二愣子格格來,剛李福確實來找她,讓她去央求靜雅去求四爺四福晉網開一面。
靜雅陷入了沉思之中,一定要想個萬全的法子才行,保全李福和喜兒還有他們的孩子。
未婚先孕在老家也確實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有時候還是一種流行,可是在這個封建的社會,尤其是家規甚嚴的四府,可如何纔好?
靜雅想去跟姐姐打探打探口風,可是又怕自己的心思被別人知曉,心想一定要一擊而中,不然的話,老四一句話就能要了他倆的三條人命。
自己去了府中的戲班子裡東翻西翻的找出來一樣東西來,揣在了懷裡,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了前廳裡。
老四從宮中回來了,正在飲冰鎮酸梅湯,他因爲小時候中過暑,所以特別的怕熱,這多年來都是保養的很好,動輒都有人出門撐傘,回去都有涼風習習和冰鎮酸梅湯或者綠豆湯解暑。
見了靜雅,老四擡擡下巴,很快就有丫頭捧上來一盞酸梅湯來給靜雅。
老四對靜雅的疼愛闔府皆知,人人都知道,卻人人都不提,暗中做足了功夫。
靜雅接了,坐在椅子上,一邊喝,一邊覷看着老四和姐姐,一會看一眼,一會看一眼。
“有什麼話就說吧?”姐姐開了口。
咳咳,靜雅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看了看旁邊伺候的丫頭。老四一擺手,他們都退下了,只餘下老四姐姐和靜雅三個人了。
靜雅決心用那個‘最壞打算’法,故而說道,“那個,我懷孕了。”
“什麼?”老四十分吃驚“誰的孩子?”
“那個,那個……”靜雅心裡想着,這說誰的好,唉,罷了罷了,還是栽贓給老十四吧,反正他也不在京城,也不會知道的。
“老十四的。”靜雅答道。
“大膽,放肆”老四果然怒了“老十四做的好事情。”
姐姐拉了拉老四的袖子,倒是頗爲疑惑的看了看靜雅的肚子“前些日子你跟八
福晉打架受傷的時候,太醫診斷了也沒有發現你有身孕呀?”
靜雅一時沒有想到這點,倒是愣住了,老四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冷笑了一聲“說吧,你這次又是爲了誰來求情?”
“我,我是鬧着玩的。”靜雅擠出了一個笑容。
“來人啊!”老四沉聲喝道。
屋外走進來老四的特別丫頭芳蘭來,她與芳桂同是老四的最得體丫頭,芳桂給了靜雅,就剩下了一個芳蘭了。
“貝勒爺有何吩咐?”芳蘭低下頭聽吩咐。
“命人傳話把李福這個臭小子鎖了,打二十板子,把喜兒拉到院中,命其跪在大太陽下烤烤,問其是否知錯?”老四嚴厲無比。
靜雅還未開口陳述這事情,已經被老四雷厲風行的給處理了,心裡驚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芳蘭已經出去處理去了。
“慢着”靜雅攔到。
“休要插手四府的事情,不然即刻送你回宮。”老四威脅道。
靜雅已經耳聽外面一陣拉扯聲,那是板子在地上拖過的聲音,接着是噼噼啪啪的聲音,是木板沉重厚實的落在肉體上的聲音,靜雅心中一沉,已經奔了出去。
李福被按在長凳上打,靜雅撲了過去,被丫頭們攔着了,芳蘭小心的勸道,“格格莫要阻攔,如果阻攔的話。李福挨的板子會更多。”
這倒是實話,老四不許勸,越勸越罰,喜兒已經被院中的嬤嬤帶了過來,罰跪在院中,眼望着被打的李福,眼淚珠子成串的滾下來,雙手扶着肚子,不甘心。
夏日的太陽如此毒辣,曬的人都是睜不開眼睛,地上已經很燙了,可是靜雅覺得心裡如此的悲涼。她阻止不了,只好走到喜兒的身旁,陪她一起跪在那酷暑的地上。只是覺得一股子熱浪撲面而來,蒸的差點暈倒。
芳蘭趕緊來攙扶靜雅,可是靜雅無論如何也都不肯起來,喜兒哭着給靜雅磕頭“格格請起來吧,喜兒不值得格格如此,格格請起來吧。”
靜雅絲毫不爲所動,芳蘭如法,只得入內稟報,福晉急急忙忙的趕了出來,要靜雅起來回到廳中。靜雅不肯,老四始終不動身,端坐在屋內,任由靜雅和喜兒跪在院中。
府內出了如此大的事情,闔府上下急匆匆的趕來,李氏宋氏寧氏和新進府剛一年的府邸格格鈕祜祿氏和耿氏都來了,倒是站了滿滿的一院子。
喜兒有了身子,受了這些暑氣,不由的有些乾嘔,靜雅看見老四還沒有出來,喜兒又不舒服,生怕她們母子有個閃失,心中不由的大怒,站起來,往屋內而去,福晉連忙命人打簾子,還吩咐人趕緊的拿冰塊和酸梅湯來給格格解暑。
“老四”靜雅怒氣衝衝的闖到屋裡,看見老四猶自悠閒的看書,更加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抽出老四手中的書,扔到了一邊“放了李福和喜兒。”
“大膽,你莫要逾越了自己的本分?”老四也怒了。
“什麼逾越本分,這府裡都是什麼臭規矩,‘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們年齡到了,如何不讓他們成親,就算是他們沒成親,可是彼此情投意合,這如何也要罰?”
“四府的規矩,明知故犯,就是要罰!”老四的聲調提高了。
衆妻妾已經進來了,卻誰也不敢上前去勸架,靜雅雙手掐腰,怒目對着老四“規矩,規矩,規矩是人定的,爲何要限制的這麼死?”
“無規矩不成方圓,如今就是要拿他倆做個筏子,煞煞府中的風氣,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做出如此敗壞風俗的事情,以後還如何管理整個四府?”老四是毫不相讓。
靜雅氣了個倒仰,這該死的規矩“我不管,放了他們倆,快放了他們倆,如今喜兒有了身子,時間長了就是一屍兩命,你擔得起嗎?”
“我四府家生的奴才丫頭,有什麼擔待不起的,不過是死幾個奴才罷了,四府中可從來都不缺這個!”老四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靜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