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子?”
衛開方的視線從雲夕白膩的纖腰上移至棕黑的頸面,“你這白天鵝扮成黑頭鴰所爲何故?”
一絲邪虐的笑意回到他微挑的桃花眸中,“不肯說麼……做了我的女人,興許你什麼都肯講了……”他口中喃喃、手下也沒閒着,飛快地解開自己的袍帶,將衣物脫下丟到榻邊。
雲夕已然運氣衝開穴道,正要一躍而起,正正對上俯身下來的衛開方,看到他白皙結實的胸膛以及眼眸中滾燙的慾望,雲夕渾然怔住、一下子想到昨晚在樓臺上所窺見的那對抵死糾纏的男女……
呃,就此試一試想像已久的採陽補陰術?
“洗去這層易容之物會是怎樣的姿容?呃,先這樣嘗上一回吧……我真是年歲越大越沒耐性了呢。”衛開方低低笑着,低頭去親吻雲夕的嘴脣。
雲夕突然聞到一股強烈的大蔥氣味……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公主可以原諒你點了我的麻穴將我擄來,卻絕不能容忍你這張臭氣哄哄的嘴巴靠近我!’
雲夕突地擡起右手在衛開方的頸側用力一切,衛開方應聲癱倒在她身上;雲夕氣呼呼地把他的身體扳開,站起身重新把衣帶繫好;她打量着衛開立平仰在榻上的光洛身軀,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他下身的物事還在漲動!
她的腦中一聲嗡鳴、一下子明白以前在慕容珞或宋御說膝上坐着時,觸覺到的那種‘暗器’是什麼,怪不得他們說自己是蠢丫頭……
‘我居然還以爲他們都是真心愛護我、尊重我的……’委屈與羞辱之情同時泛上心頭,雲夕一咬牙從靴筒中拔出匕首,就要去刺衛開方那個醜陋的下體!
銅匕把手上的紅寶石泛着瑩亮的光澤,雲夕的手臂一頓:這是她十歲那年,雲師傅同山下的匠人一起精心爲她打造的生辰禮物啊!她平素拿它做爲切割熟食之用,怎麼可以沾上這男子的血污?
雲夕氣結地一跺腳,將匕首入鞘放回靴筒,前後看了一眼房間的佈局,決定從後窗翻越出去。
慕容珞終於找到機會從紅閣脫身,他繞到衛開方寢房後面的亭臺上,透過後窗向裡望去:正好看到雲夕拿着一柄閃着寒光的匕首向牀榻靠近,而牀上的公子開方一動不動,還赤洛着全身仰面躺在榻上!
這是什麼情況?
不管怎樣,雲夕若是在此時殺了衛開方,必是惹禍上身、難以全身而退;慕容珞正在着急,準備跳進房中止住雲夕,只見雲夕已然收起銅匕,並向後窗方向奔來。
慕容珞微微一笑,這小丫頭行事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躍出狹窄的後窗樓臺、把正向這邊走來的兩名侍衛引開,雲夕得以安然離開寢樓。
雲夕一路狂奔,向王城東側的緇河跑去。她只覺得自己被衛開方壓過胸口奇髒無比,便想找個水源好好洗浴一番。
緇河之畔,有一座風景秀美的莊園。這處形態雅緻、遍植奇花異草的園林是齊王姜小白的親姐姐——齊國女公子姜靈兒在世時親手置劃的。
她與夫君風逸歸隱到嶗山之前,夫婦二人曾做爲齊宮的暗衛統領在此園中居住了數月之久;二人離開之後,此地做爲風家的產業,依舊由之前的管家悉心打理着。
風族的少主人風霖此刻就在莊園外的桃林之中,他正躺在河邊的一棵大樹的粗杈上仰望星空。
風寨前天接到齊王宮的快馬傳書,要風霖公子務必到王宮一行。原來齊王姜小白爲是否應向燕國派兵援軍一事,與管仲大夫有了分岐:管相國認爲齊國欲坐穩大周霸業,須打着‘尊王攘夷’的旗號,才能令衆國諸侯信服,從而一齊對抗日漸崛起的強敵楚國。
燕國如今被北狄夷兵入侵,管仲相國認爲‘攘夷’之事勢在必行。
而姜小白無法原諒燕王的長姐——慕容太妃害死大哥風逸和姐姐姜靈兒之仇怨,遲遲不願對燕國派出援兵。
齊王一向對管大夫言從計行,這一次他卻猶豫了;無奈之餘把善占卜、觀星候氣的義子風霖叫來,想要聽取他的意思,讓他看看天象若何。
風霖正靠在樹上夜觀星象,天象‘三垣’之中的紫薇星有些明滅搖動:‘帝星已顯弱勢,想必周天子想再找回從前的威嚴,絕無可能了……天下大亂爲時不遠了。’
他正沉吟着,聽到樹下的溪流中傳來一物落水的聲音。
他低下頭來向那邊看去:明亮的月光下,一個脫掉衣服的女子正向河水的中心緩緩走動!風霖看到的正是她的側影,玲瓏的曲線和長而微卷的黑髮被月色勾勒出一幅絕妙的圖畫……
河水漸漸漫到女子的胸口,她的長髮被水流帶向身後,打碎了河面上的一席星光……連夏夜無休止的蟬鳴似乎都停了……她以手掬水,灑到自己的頭頂、肩頭、面頰……
溼熱的兩股液體從風霖的臉上滑落,呃,自己居然流鼻血了!風霖清醒過來,他拭去鼻血閉上眼睛,默唸了幾遍風族長教給他的清心咒。‘她是山妖靈狐!對,絕對是山林的精靈,凡女怎敢獨自在此洗浴?’
他正念叨着,一個柔軟的物事隨夜風飄了過來,正正打到他的臉上!風霖頓時石化,他閉氣了好一會兒,纔敢呼吸,卻聞到一股香甜的氣息從臉上的物事中透出。他抖着手,取下臉上覆着的東西,原來是那女子方纔解下的白色抹胸!
風霖抽着嘴角向下看去:那個山妖已沐浴完畢從水中走出,她用手抹了抹身軀上的水珠,撿起放在河邊岩石上的衣服……風霖慌忙又閉上眼睛。
雲夕穿好內服和褲靴,卻找不到了裹胸的白紗了,她只得先攏上中衣和外衫,然後四下裡掃視,終於在河邊的大樹上看到垂下的紗巾一角,她急步躍起,跳到樹叉之上!
風霖正在呆怔當中,他眼睜睜地看着那女妖離他越來越近,瞬間已躍起,下一瞬居然就騎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這人……爲何藏在樹中?你是那個——風霖!”
雲夕一把奪過自己的紗衣躍到一邊的樹枝上,“幹嘛拿我的內衣?你們中原的男人——行事就不能光明磊落些麼?!”
“呃……我就坐在這樹上看星星,這白紗是被風吹過來的……可是姑娘,你爲何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我莊園中的侍女?”
“哼!”雲夕更加氣惱,天下居然還有如此可恨之人!救他性命不知道感激也就罷了,裝做不認得她也就罷了,還把她說成是侍女!
“你、你混帳!那天在貝邱山,你說你去捉野兔做早膳,讓我在樹下等你一小會兒;可是我等了那麼久,還一直擔心你又被黑衣人圍攻——不說這些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當天就離開風寨,也未曾與長桑大哥告別;就想此生再也不見你這個討厭鬼!沒想到……你今晚又如此羞辱我——去死吧!”
雲夕愈說愈恨,她一掌拍出,捲起樹上葉片如雪向風霖撲面而去!
風霖大吃一驚,飛身跳到樹下閃避,他想起族兄風柳所說的、那個從谷底將自己救出的‘妖女’,難道就是她?爲何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雲夕見他閃得飛快,心中惱意更甚,跳到地上就要去補上一腳,全然沒有留意一條細枝把她的衣襟劃住,中衣和外袍被拉得鬆散,未系白紗的胸口露出一大片來!
她見風霖怔住、才低頭一看,頓時驚呆,半晌才‘哇’地大哭出聲,“你們……都是壞人——嗚——”
風霖將她落到一邊的白紗撿起遞給她,“這位姑娘,林密夜深……我什麼也沒看到……方纔也沒看到你在河中沐浴……”
全身都被他看去了!!
雲夕惱羞之下哭聲頓止,她恨恨地拉緊衣領,一跺腳向林外跑去。
風霖呆呆地捧着那塊白紗巾,喃喃道,“她是不是我的恩人?姑娘——你的紗衣——”
雲夕又是發力一路狂奔,在緇河邊跑到精疲力竭纔想起包裹和小白馬都還在玉露坊中,便怏怏地折身向王城中心走去。
她也不走側門,直接躍入圍牆,後院裡一如既往地安靜;雲夕疲憊之極,回房躺到榻上就睡了,完全沒留意到房裡少了一位月忍。
第二天一早,雲夕打着呵欠坐起身,正到對上目光如炬的兩雙眼睛。
“你們盯着我看什麼?”雲夕回瞪素和狐奴。
“你是女子?你這醜丫頭……混到我們中間……做什麼?”狐奴抱緊自己的肩頭,“你想奪我們的清白?”
“切——”雲夕這纔想起昨晚在緇河洗沐之後忘記束胸,睡了一晚之後衣襟鬆散,被這兩個少年看出端倪來。
她索性從包裹中取出女裝,“我是女子,怎麼着?奪你的清白?你們這些做小白臉的還在乎什麼清白麼?”
雲夕一扭身去淨房更衣去了,狐奴和素在她身後氣得面紅耳赤。
“夕雲呢?”侍女小紅匆匆跑了進來,“前閣裡來了貴客,清大家讓夕雲快些前去待客!衛開方大人一早就要見他呢!”
狐奴和素面面相覷,素的臉上甚至露出興災樂禍的表情。
一身紅袍長裙的雲夕出現在門口,對着小紅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紅姐姐,你來找我?”
小紅頓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