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傾盛唐 明宮闕 情傾盛唐 明宮闕雲收雨斷憑欄暮 古寺殘雪(三)
靜萱好久才反應過來,慌忙從雪堆裡站了起來,道:“主持不在……”
那男子淡淡道:“我要找你們主持說話。”不經意間將星眸朝四周望去,當他看到自己身側時,頓時渾身一震,一顆心也差點跳了出來……
山階上,雪地中,躺臥着一名年輕的僧尼。她的身子已被白雪幾乎覆蓋,只有尚留在外的一張素面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顯得那麼蒼涼無奈……
男人疾步上去扒開厚厚的白雪,頓時如萬箭穿心,叫道:“媚娘――”一把將明空從雪地中抱起,並將一雙冷峻的眼睛掃視着周圍:“是誰?把她害得這樣!”
靜萱被陌生男子的神態嚇了一跳,囁嚅着不敢說話。
那男子冷笑道:“莫說武媚遲早是皇上的女人,即使現在你們膽敢再動她一根汗毛,就是自己往黃泉路上跳!”說着將腳往地上一跺,只聽得一聲悶響,他的腳下就多出了一個深深的腳窩!那印記似乎是被通了烈火,“簌簌”地漸漸向周圍擴散,不一會兒功夫他周圍的一大片都已經冰雪消融!
這一下看得這些僧侶膽戰心驚,手腳都一起哆嗦了起來。
靜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那陌生男子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貧尼再也不敢了!”
那男子再也不看她一眼,將武媚從地上輕輕抱了起來,從容地穿過衆人震驚的目光,款款向山下走去。
衆人兀自在目視男子衣袂翩然的背影,就見眼前白影一閃,“倏”地一下兩個人就不見了影蹤……
這一行人面面相覷,爲剛纔的情景感到有點懷疑,但當她們無意間低頭看到地上那深深的腳窩和麪前詭異的印記時,才一起出了一聲低呼:“鬼!”便紛紛向寺裡逃去。
那男子在山腳下驚喜地現了一處溫泉,便將背上的女人小心地安置在溫泉附近隱蔽處,又把自己身上的錦袍脫下裹在女子身上,這才蹲下身來用手輕輕觸撫着女子蒼白的臉,嘴裡喃喃道:“媚娘,我們已經分手將近半年了吧?我無時無刻不在遙遠的江南掛念着你的安危,但沒有皇上旨意,我……不能返京!此次母親抑鬱病重……可恨那長孫無忌壓着不讓我進京,現在母親她……”男子說着垂下淚來:“陛下決然不顧長孫無忌的反對宣我進京奔喪。昨晚忽然夢到了你,衣衫襤褸、滿目蒼桑,心一直疼得厲害!今日順路來到這裡,想上來看看你在不在……誰知你竟然真的沒有被雉奴召回……你竟然被折磨成這個樣子……”說到這裡,似乎是觸及了心中的無限傷痛,他的眼淚無聲地溢出了眼眶,滴落在武媚的臉上,徐徐道:“媚娘,三生石畔的誓言猶在耳畔……願來生能執你之手,永世做一對世上最平凡的夫妻!”說着他細細查看她的臉色,彷彿被武媚昏迷的模樣所驚住,遂將自己薄薄的內衣解開,把她緊緊摟在懷裡,用自己身體的溫度來溫暖這個此時看起來毫無聲息的生命……他的眼久久望着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一顆淚在眼眶打轉,終於他把一隻手顫抖地伸出來,輕輕觸撫她在自己夢中千百遍出現的臉,將冰涼的吻印在了她緊閉的雙眼上。
“雉奴,你怎能不遵守自己的諾言!你怎能……”他這樣說着,卻驚異地現懷中的女人身子動了一動,似乎就要甦醒過來,他驚喜過後就是憂慮,狠了狠心,依舊將女人移到平地上用白色錦袍裹好,又深深望了她一眼,遂毅然轉身朝京城方向而去。
女人睜開了眼,當她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袍時,以爲還是在夢中,但就在此時,她看到了遠處正漸漸消失的那個男人。
“李恪……”女人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叫道。但她愈來愈驚懼地現那個男人漸漸消失在了隱隱的雲嵐……
“啊――”女人將臉兒仰起,出了一聲淒厲的大叫!這叫聲飽含了對天地的不滿和對命運不公的怨言!
白雪紛紛揚揚地飄下,那六角形的雪花落到女人光潔美麗的面龐上,便“倏”地一下不見了,漸漸幻化成了一條涓涓的小溪,順着她的臉頰潺潺而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女人將頭垂下,從地上撿起那件白色的錦袍――她的手是那樣顫抖,以至於夠了幾次纔將它撿起,掬在懷中。
她嘴裡喃喃道:“我在這個世上已經一無所有,連你也要拋棄我了嗎?”說着將臉轉向身側的那池溫泉。
即使是在冬季,這池裡的清水亦蒸騰起薄薄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