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面的人一臉的嚴肅, 抱拳跪在了下首。
一臉陰鬱的冷厲男子緊緊的抿着嘴脣,一雙濃黑的眼睛裡翻滾着波濤一樣的怒意,看得一邊的幾位也是大氣不敢出一聲。
葉湘遠一直都站在一邊, 靜靜的看着這朝堂上的一幕幕, 只見段逸飛只是臉色鐵青, 一言不發, 他卻知道這正是他暴怒的前兆!
“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了?一個個的都啞巴了嗎?!”終於, 暴風雨開始了!雖是早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下面跪着人還是忍不住抖了一抖,頭又低了幾分。
“皇上, 屬下辦事不利,境內挨家挨戶的搜尋了, 連城外的一些臨近的村莊都找過來了, 可就是沒有清妃娘娘的下落啊!”
一名將軍模樣的人站出來道。
段逸飛也知這人海茫茫, 要搜尋一個女子確實不易,可……
一雙劍眉緊緊的擰在一起, 而此時一隻站在一邊的葉湘遠則上前走了兩步道:“皇上,臣倒是有一見解。”
段逸飛見他終於出來發話,心裡微微有了些底,語氣也不如剛纔那般冷厲了:“王愛卿請講。”(葉湘遠乃是本名,在朝廷的名諱還是一開始的王志遠)
葉湘遠上前一步道:“皇上, 這清妃娘娘離開之日已有十天, 想必也早已經離開了京城的地界, 而她本是有情有義之人, 爲了不連累別人是定然不會去塞北尋找塞北王的。所以, 北邊我們大可不必搜尋。”
段逸飛聽之,覺的有理, 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葉湘遠忽然躬身道:“臣願意率領一部分人去南下尋找娘娘。”
段逸飛臉色陰晴不定的看着葉湘遠,葉湘遠對自己的忠心自然是沒有任何的懷疑,只是他從一開始便極力的維護紫清,此時自動請纓要去尋找……怕是實在可疑。
葉湘遠看着段逸飛明滅的眼神,心裡一寸寸的涼了下去,面上卻依舊是淡淡的表情,好似沒有任何的變化。
“容朕再想想吧,衆愛卿回去吧。”
言罷,便甩袖離開了朝堂,見皇上離去,下面的一干重臣也都紛紛散去,唯獨葉湘遠一個人看着段逸飛剛剛離去的方向,神色有些怔忪。
許久才嘆了一口長長的氣,逸飛,你爲何非要將自己身邊應當珍惜的人都逼上絕路呢?爲何非要將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呢?
……
江南,九夜樓。
一身格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指揮着來來往往的教衆們,細細一看,便是衛長老,衛常越。自是葉南秋離開了之後,這樓內的大小事務便是一直由他主持。
“唉,樓主一去便是幾個月,也不知是去了哪裡……”衛常越看着上首空空蕩蕩的樓主座位,沉沉的嘆了口氣。
“衛長老可是在說我?”一聲輕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步步的向他走來。
衛長老身子一震,回過頭來正好看着葉南秋一身出塵的青衣站在門口,陣陣微風將他的袍子吹得有些飄忽,加之明媚的笑容,更是像謫仙一般的人物。
“樓主。”饒是心中諸多感慨,卻面上依舊是恭恭敬敬,沒有半點的鬆懈。
葉南秋乾淨上前一步扶住正要行禮而當衛長老,頗爲正式道:“這些日子麻煩衛長老了。”
衛常越剛要言語,卻見得一名女子一身淡紫紗衫,緩緩的走到葉南秋的身後,十分自然的給自己行了一禮。
“清兒見過衛長老。”
衛常越有些愕然的看着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子,好似有一絲的面熟,卻又好似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
葉南秋伸手將紫清的手牽了起來,笑語盈盈道:“衛長老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清兒在我們九夜樓住過一段時日,只不過那時剛剛剷除了逆賊,樓內事務繁忙,我也未來得及跟你好好介紹。清兒,可是我的……心上人。”
此言一出,在場的幾人都稍稍的變了臉色。
紫清因在如此大庭廣衆之下被那麼明目張膽的說“心上人”微微有些羞怯,雙頰暈上了淡淡的紅色,一隻手還忍不住的掐了葉南秋一下,看着他一臉的玩世不恭,又生不起來氣,只得吧頭埋得低低的。
而衛常越的臉色卻好似沒有剛剛自然了,一種怪異的感覺涌上了心頭,看着這個站在葉南秋身邊的女子。
才子佳人,顯得那般般配和諧,卻總是讓他感覺不那麼舒服,但看着葉南秋一臉的笑意,他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安排了紫清的住處,便草草的退了回去。
……
待衆人都漸漸散去,葉南秋帶着紫清來到了專門爲紫清準備的房間,雖是不大,但佈置的倒也是十分雅緻,紫清看上去十分歡喜。
“清兒,怎麼樣?這裡還行嗎?若是你不喜歡我再叫他們重新幫你找一間,若是你願意,與我同住一間我也沒有意見。”
葉南秋一臉的壞笑,看着紫清的臉蛋,又開始微微有些發紅。
紫清一拳擂在他胸膛:“說什麼呢!誰要與你同住一間房了?害不害臊啊!我看這裡挺好的,我很滿意。你剛剛回來,定然會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你還是早些回去樓內吧。我正好也歇歇。”
葉南秋看着紫清一日比一日的心情大好,心中自然是有數。此時輕輕把她擁在懷裡,呢喃道:“清兒,你先忍忍,最多兩月,我就帶你回苗疆。”
“嗯。”
……
剛剛出了房門,一身青衣的男子臉上便沒有了一絲的笑意,反而掛上了狡黠的神色,他回頭看了看那間房中隱約還可以看到的倩影,脣角再次勾出一個淡笑。
看這個樣子,鎖心蠱應當是馬上便要發了吧……只是她此時懷着身孕,怕是做法風險太大,一旦體內的孕氣衝了蠱,恐怕師祖的事情也會有影響啊。
罷了罷了,便在等些時日吧,待孩子生產下來再行事吧……
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眯了起來,閃着點點的精光,一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
“清兒小姐。”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了門口,紫清正在小憩,見她過來,也睜了仍有些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來。
“奴婢是小荷,是衛長老專門派來伺候小姐的。”
紫清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小丫頭,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眉目也算的上十分清秀,這般怯怯的樣子倒是像極了以前的纖歌啊……
想起纖歌,紫清心中又是一痛,不知她在宮中日時今日過着如何的生活。沒有了自己,或許她會活的輕鬆一點吧……只是……段逸飛,那個男子會真的對她好嗎?她滿腔的愛戀真的能得到哪怕一點點的回報嗎?
“小姐?小姐?”一邊站着的丫鬟看紫清出了神,忍不住開口喚道。
紫清回過神來,臉上掛了一絲的尷尬,伸手從袖子中拿了從京城買的一直木簪。
“小荷是吧,這是我從京城蒐羅的一些小玩意兒,雖是不怎麼貴重,但我看着也是精緻得很。你若是不嫌棄,便拿了把玩去吧。”
小丫頭一看見那木簪雕刻的十分精細,活靈活現的一隻小鴛鴦口上還叼了幾根明晃晃的流蘇,越看越喜歡,嘴上卻還是不敢要,唯唯諾諾的說:“小荷不敢。”
紫清又如何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
伸手將少女拉了過來,將那支小木簪塞到她手裡,一邊耳語道:“你可不要以爲我是在試探你哦,我以後的日子還要仰仗你呢!”
小荷臉上一紅,看着紫清明媚的臉龐,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上一兩歲,又是如此面善。再加上自己對着小木簪也是喜歡得緊,趕忙收在了衣袖裡。
“謝小姐。”
目送着小荷離去,紫清剛纔的睡意也已經消得差不多了,起身站起裡走走,心情又是愉悅了不少。
想起以前發生的種種,心裡一陣陣的感慨涌了上來。
呼延烈,這個口口聲聲承諾着要娶自己的少年。
最終還是死在了牢獄中,加上後來發生的種種,怕是此事與段逸飛也脫不了干係。
纖歌,這個自己多年以來疼不得,愛不受的妹妹。
自知是有愧與她,縱然自己對她千般好,萬般好,她還是終究走上了那條本不該屬於她的不歸路。愛了一個不能愛的男子。
她不怪她,她說過,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怪她,她是親人,跟自己流着一樣的血。
而自己呢?
想到這裡,紫清心裡暖暖的。桌上還有葉南秋派人送來的一些補氣安胎的藥物,伸手附上自己的肚子,好像是比前些日子鼓了一些。
孩子,自己竟然有了孩子了!儘管這個孩子一出生便是一場仇恨的結合,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她不要他報仇,只要他好好的活着。
在這江南,遠離是非的地方,好好快樂的成長,再說,還有一個男子承諾了要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他的,不是嗎?
葉南秋,葉南秋,你終究是贏了我的心啊……不過,我不悔。真的,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