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一名面色嚴肅的男子低頭跪在葉南秋身前。
一身青衣的男子一臉的邪魅,一顆一顆的將桌上的葡萄放入口中。
“近來樓中可有大事發生?”慵懶的語調,帶着淡淡的調笑,聽得下方跪着的男子忍不住的心中搖頭。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男子才道:“回樓主。並不好。”
葉南秋眉尖一挑,稍稍坐直了身子。
“怎麼了?”
男子眼色一凜,沉聲道:“樓主恕罪,叉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葉南秋斂去了面上的玩世不恭,眼神微微深了幾分,看着這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得力手下,半晌才道:“無妨。”
名爲叉彥的男子心裡一鬆,道:“實不相瞞,近來衛長老失蹤,樓內大小事務無人打點。更是有些資格老點的人在下面紛紛議論,說是樓主你殺了衛長老。”
葉南秋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淡淡道:“沒錯,是我殺了他。”
叉彥心中一沉,擡頭看向葉南秋,沉聲道:“樓主,您……爲何要這般呢!這九夜樓雖然是老樓主建立的,現在您纔是樓主,就算是您對老樓主有諸多不滿,也實在不應當拿九夜樓來出氣啊。”
一身青衣的男子面色似笑非笑,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伸了伸手示意男子繼續說下去。
男子頓了頓又道:“本來樓內就對您接管了九夜樓十分不服氣,原因您自己也知道,現下更是因爲衛長老的失蹤對您怨聲載道,就怕這些小股勢力擰在一起,會威脅到您的樓主之位啊!”
葉南秋緩緩起身,面色已經是嚴肅冷峻,走下臺階將跪在下首的男子扶起。
“叉彥,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叉彥看葉南秋這般對自己,也忍不住的心中一暖道:“自是樓主將屬下買下當隨從時到現在,已然是六個年頭了。”
葉南秋微微點了點頭,拍了拍男子的肩頭道:“嗯。你先回去吧。”
叉彥詫異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主子,嚥了咽口中的話,還是俯身行了一禮便緩緩的退了出去。
“哎,你等等!”
叉彥回身,只見葉南秋俯到他耳邊輕輕吩咐了幾句,言罷又認真的點了點頭。叉彥直了直身子,也未曾問一句,轉身便離去了。
葉南秋看着男子的背影漸漸隱在了那一大片竹林當中,神色是少有的清明。
轉身踱步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書。
書面已經是破損的厲害,隱隱約約能看到封面上的苗疆語。
葉南秋拿下來翻了又翻,終於在一頁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男子脣角邪邪一挑,轉眼間便離了屋子。
而就在葉南秋離了屋子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個矯捷的黑影便閃進了這間屋子。
嬌小的不像男子的身影房中小心翼翼的找尋着自己想要的訊息,雙手剛剛觸到攤在桌上的那本破舊的書籍時,一柄冰涼的劍便橫在了她的頸間。
紫清心中一滯,一時間定在了原地,遲疑着沒有轉身。
眼睛一斜竟見到了劍尖上刻着幾道蔓藤紋路,是青原劍!女子面色一寒,緩緩的轉過身來。
果不其然,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眸,一身玄衣將男子的身形烘托的更加瘦削,緊抿着的脣線好似兩片冰刀,那般冰涼。
紫清就這般面對着男子,眼中流轉着太多複雜的情愫。
“你是什麼人?”
男子沉聲問道,雖是質問的語氣,卻又明顯的刻意壓着語調.好像並不希望有人知道一樣。
紫清此時此刻在這裡見到段逸飛,心中除了冷笑卻是實在是找不出來應該有的情緒,只是黑紗蒙面,即便是冷笑,男子也看不家罷了。
“爲何不說話!你是什麼人?到此處來是爲何?”
言語間,劍鋒又緊了緊,貼在了紫清白嫩的脖子上。
“你又是什麼人?”
紫清反問道,稍稍變了一下音色,眉毛一挑。
段逸飛稍稍將劍鋒挪開了一點,看着那雙清明的眼眸,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紫清看他這副模樣,心中的猜想已然得到肯定。肆無忌憚的伸出一根手指將依舊橫在頸間的劍推到一邊,一閃身便到了男子身邊。
“既然大家都是刺客,又何必深究對方的身份呢?”
女子輕佻的聲音軟軟的響起,段逸飛眼芒一射。
“你是個女人?”
紫清冷笑兩聲,並不回答。
“我不過是一直傾慕葉南秋葉公子的丰姿英貌,想趁夜半鶯歌之時來探望一番,不期然還可有個花圓之夜,誰知佳人不在,正欲離去,卻碰到你。唉……不知你又是爲何而來?難道跟我一樣十分傾慕葉公子?”
段逸飛依舊是冷眼看着。
紫清心中冷笑,轉了個身又道:“看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莫不是真有了那斷袖之癖?就好似市井間傳言的那位京城來的段大人一般,生生的愛戀着葉公子呢!”
尾音故意拉長了幾分,加之輕挑的眼神,看得段逸飛一陣怒火中燒。
“胡說八道些什麼!”
隨着話語落地,一劍已然刺出。紫清被他這猛地一招驚了一下,一個遲疑,頸後便是一道血痕。
“你這人,還當真是無趣的緊。”
言語間雖是依舊在打趣,身形卻是不亂,一味的躲閃着。
兩人正在房內打得火熱,忽的一陣腳步聲傳來,段逸飛微微一愣,往門口看了一眼。而就這單單的一眼,再回頭,剛剛還在和自己打鬥的女子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段逸飛垂下劍,心中安惱,一個轉身便碰上了一雙倏然冰冷的眸子。
“你又來幹什麼?”一身青衣的男子神色冷峻,言語間依舊是疏離。
段逸飛面露沉色,上前一步道:“我聽聞九夜樓近日來動盪不已,諸多變故。有些擔心你,所以便來看看。”
“來看看?深更半夜的看探望我?還是在我不在的情況下,段大人,您這探望人的方式還真的是十分特別啊。”葉南秋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又偏偏表情是那般的皮笑肉不笑,看的段逸飛又是心中一痛,遲疑着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葉南秋見他這副模樣,又是一陣莫名的氣惱,一轉身又道。
“再說,我九夜樓的事情何時在你綠葉閣的掌控之中了?還是說,哼,你在我這裡也安插了不少眼線?段大人,你爲了得到我們的獨門秘藥,可真算是用心良苦哇!”
字字如刀,狠狠的割在了段逸飛的心上。
段逸飛踉蹌的退後了兩步,張了張口卻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不會讓面前的人改變對自己的看法,在、最後只得又閉上了嘴,沉痛的看着葉南秋。
半晌,段逸飛才道:“南秋,我實在不知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也不知你經受了怎樣的苦難,但我真的不希望這些生活的苦難讓你對感情失去信心,你怎樣才能相信我呢?”
葉南秋眼色閃了閃,隨即又冷哼一聲。
“感情?我自出生以來便不知何爲感情,你有沒有感情我不知道,但與我無關。我也從未想過要與你有任何瓜葛。我勸你還是回去吧,你想要的獨門秘藥,我是決然不會給你的。再糾纏,我便要對你不客氣了。”
言罷,便冷冷的轉身。
段逸飛看着他轉過身去,消瘦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一身玄衣的男子緩緩的轉身離開。
聽得門吱呀一聲關上,葉南秋才慢慢的轉過身來。
……
“秋兒,你怎麼這麼笨啊!”
小小的孩童只有四歲,支支吾吾的跟在哥哥後面。
“哥哥,等等我!”小小的身子跟在六歲的哥哥身後,卻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了起來。
“秋兒,怎麼了?”
剛剛還在前面嘲笑着弟弟的哥哥轉過身來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弟弟身邊,一邊幫他吹着剛剛摔痛的地方,一邊輕聲安慰着弟弟。
“邦兒,秋兒,怎麼了?”一聲溫潤的女聲傳來,帶着淡淡的疏離。
“娘。”葉義邦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怎麼了?秋兒怎麼摔倒了?”女子上前將坐在地上的孩童抱了起來。
站着的小孩低着頭,手指絞着衣襟,看着女子將孩子抱走,
“娘,娘,我要哥哥!”趴在母親肩頭的孩子比剛剛哭得更兇了,而女子卻是依舊一臉的冷漠,腳步更加快了。
……
“娘。哥哥呢?”剛剛來到江南,剛過三歲的葉南秋睜着兩隻大眼睛,看着眼色紅腫的女子。
“娘,哥哥呢?我要哥哥!”孩子看母親一臉的淚痕,也頓時心慌起來。
一邊坐着的老婦人手中拿着拂塵,一臉沉靜的看着面前的母子。
“芙兒,不是爲師狠心。當年嫣兒死,我就已然心痛不已,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三年前我就算出這葉家將要遭劫,才讓你跟你夫君隱瞞了秋兒的出世,就是爲了能爲葉家保住一棵苗啊!”
一直默默流淚的女子終於忍不住的大聲哭泣了起來。
“我知道,可是……邦兒是無辜的啊!從秋兒出生的那一天,我就開始就邦兒遠離,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可,還有一年不是嗎,還有一年那大劫纔會來臨不是嗎?能不能……”
話音未落,便被制止。
“不必說了,葉家只有一獨子,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現在你只能保住秋兒了。”
言罷,便起身離去,留下一對痛哭的母子……
……
葉南秋眸子一緊,起身又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