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又起了,天上的烏雲密密麻麻的聚集在梁州城,雲朵層層疊疊的好似要沉下來一般。轟鳴的雷聲突然炸起,彷彿在警告世人暴風雨即將來臨。一滴雨都還沒有落下,烏雲聚集的越來越多,一陣陣的穿堂風吹得人刺骨寒冷。而在這種時候,一隊讓人肅穆的軍隊卻將一個宅子團團圍住,裡裡外外圍滿幾層,似乎就連一隻蚊子都不願意放出來似得。
門還是緊閉着,坐在紅鳴馬上穿着盔甲的男人也不發一言,只是目光中流露出來的譏諷將他周身散發出來的肅穆之氣減少了幾分。男人也不言語,輕輕的手勢一揮便有幾個小兵去想去把禁閉的硃紅大門給打開。就在小兵過去的時候,門就從裡面輕輕的被人打開了。
一個管家孑然的站在門口,對着男人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語氣平靜道:“呂將軍,裡面請,王爺在院中等您。”
男人眯着眼睛打量着孑然而立的管家,目光中透露着些許的探究之色。過了一會又仰着頭高傲的策馬進入府中。管家也不再多言語,低着頭嘴角卻掛着一絲嘲弄的笑,隨着男人進入了府中。
院中搬來了兩張椅子,一張空着而另一張坐着這個府邸的主人。那人也不動聲色,也不去多看策馬進入府中的男人一眼,只是靜靜的品味着杯中的香茗。似乎那杯香茗有着特殊的韻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都並未將茶杯裡的香茗品嚐殆盡。
馬上的呂將軍傲慢的從馬上俯瞰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嘴角帶着嘲弄的笑:“七王爺好興致啊,死到臨頭了還有閒心品茶。”
品着茶的七王爺終於放下了茶杯,微笑着擡起眸子望着呂將軍,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呂將軍,別來無恙。在馬上做什麼,一同來品品這新到的西湖龍井罷。”
呂將軍突然大笑起來,笑完之後從馬上利落的下來,落座在七王爺旁邊的座位。
七王爺只是靜靜的,提手洗盞換杯爲呂將軍親自斟了一杯茶,“呂將軍,請。”
呂將軍眼神驀地一下銳利起來,神色不變的望向七王爺。
七王爺仍然還是靜靜的,輕笑一下,“怎麼不喝?這茶可是今日清晨院子菊花上的第一滴凝露所泡。”語氣裡似乎帶着輕輕的嘲弄,幾乎讓人聽不出來。
呂將軍將茶放在鼻尖輕輕的嗅了一下,就讚歎道:“好茶!”還未品嚐就誇讚了這茶,也是突出了茶的品質確實屬於上品。說完呂將軍眼皮子都不擡一下的將茶飲下,“呂某真是好福氣啊,此生還能讓王爺給我斟茶。”話音一落,就將繫於腰間的長劍搭上了七王爺的肩頭。
“捉拿反賊!”呂將軍話音畢落,門外的士兵蜂擁而入進入齊王府。此時七王府的寧靜終於被打破,士兵們將侍女們的衣服撕破,用他們手中的長矛刺入他們的身體中。男男女女的哭聲喊叫聲亂作一團,也不知道是誰碰倒了燭火,屋裡的火開始起勢漸漸地越燒越大。
此時,七王爺手中仍然握着茶杯,但緊緊握住茶杯的手出賣了他的情緒。他望着呂將軍,眼神裡充滿了憤怒、不甘和一些晦暗不明的情緒,但卻不發一言。
呂將軍這時終於忍不住怒了,“七王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還有什麼想向皇上說的?”
七王爺平靜了自己的情緒,悽然的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話畢他不再說話,好像在等待着死亡的到來一般。
呂將軍沉默了一會說:“姬桀這都是你自找的。”
這時一個小兵跑過來向呂將軍耳語幾句,聽完呂將軍憤怒的將茶杯往地上重重丟去,說:“七王爺妄想拖延時間來讓王妃帶着世子和郡主逃走,未免太癡心妄想了吧?給我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決不能讓她們跑了!”
小兵恭敬的行禮回道:“遵從將軍的命令。”小兵得了命令之後就開始帶着一些士兵尋找王妃和兩個孩子的蹤影。
看着小兵的離去,似乎呂將軍也失去了一直保持着的耐性,終是將手中的長劍劃破了七王爺的脖頸。這把劍似乎十分的鋒利,七王爺並未受到過多的痛苦頭顱就被割了下來,只是那雙眸子仍然停留着那淒厲而又憤怒的神情,卻再也沒有一絲光澤。
呂將軍把頭顱裝進了盒子裡,便騎上馬向皇宮的方向行進。而剩下的副官就在等待搜尋的結果,清點人頭。天空中無數閃亮的地方,那是雷電所造成的。銀蛇亂舞,雷聲轟鳴,終於這場暴風雨已經開始來臨了。大粒大粒的雨珠從天而降,好像在洗刷着七王府的冤屈。隨着雨勢不斷的加大,院子中的血和雨水交融在一起匯積成一個血池。
而另一邊,一個髮髻凌亂的女子帶着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狂奔在竹林之中。由於雨勢的不斷加大,泥土也漸漸溼潤鬆軟。女子和兩個小孩滿腳泥濘,奔跑在密集的竹林中。穿梭於竹林之中的女子護着孩子們逃離,但是因爲竹葉的鋒利已經將女子的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女子的血已經開始滲出衣服,因爲雨水而打溼衣服開始大片大片的染上了血跡。那個小小的女孩子驚叫出聲:“孃親!你流血了!”
女子卻不管不顧,只能驚慌的帶着兩個孩子往竹林深處繼續逃跑。“彥兒、沁兒別怕,孃親沒事。快跑!”
這時那個小男孩似乎體力不支,漸漸的跑不動了,又加上雨水打溼了衣衫,腳步就更加的沉重了。於是他們就停下來了。“孃親……孃親……我跑……跑不動了。”女子心疼的看了一眼小男孩和小女孩,卻又害怕後面的追兵追上來,仍然拉着兩個孩子繼續跑。
“站住!”一個士兵卻追了上來,將手中的長矛從後面刺入了女子的腰,女子身上的血跡迅速的散開,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一個血人一般。女子對着兩個小孩子悽然一笑:“彥兒、沁兒快跑!拿着玉佩回到孃親的故鄉……好好的……好好活下去!”話落她將兩個孩子往前面一推,將玉佩塞入年級稍大些的女孩手中:“沁兒……好好照顧弟弟。孃親要……離開你們了。”她紅着眼睛讓自己的孩子離去,自己猛地往前一衝將長矛從自己身體裡抽出,取下自己頭上的髮釵,轉身將髮釵插入士兵的心臟,狠狠的咬向士兵的脖頸。當她做完這些動作之後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氣力,像一個紙片一樣輕飄飄的倒了下去。
兩個小孩子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面,都呆呆的站在原地。驀地,後面的追兵的呼喊聲傳來,他們才從剛剛震驚的一幕緩過勁來。小男孩看着母親無聲無息癱倒在地上,眼睛因爲憤怒和恨還有一絲擔憂無法閉上。大聲哭喊着:“孃親!孃親!”
小女孩的眼淚源源不斷的從眼中溢出,由於雨勢太大,滴落在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混合在一起,卻哭喊不出聲來。稍遠的士兵聽見小孩的哭喊聲,喊道:“他們在這邊!”
女孩不忍離去,卻害怕自己和弟弟也變成刀下的亡魂,無法將父親的冤屈洗清,她知道不能讓父親和母親含冤不瞑目。只得連忙捂住弟弟的嘴巴,拉着弟弟繼續往竹林的更深處逃跑。
小女孩和小男孩不斷的跑,跑到一條河的旁邊已經無路可跑。後面的追兵也追了上來,小女孩拉着弟弟,站在石頭上緩緩的往後退,絕望的望着那羣士兵。卻不料弟弟腳一滑,掉下了河中,因爲她們互相牽着對方的手,加上小女孩跑了許久體力透支了。也一併隨着弟弟的牽扯一同掉下了河裡。
士兵們往她們的掉下去的地方查看,卻沒看見他們的蹤跡。雨還在下,河流也因爲暴雨的襲擊也變得湍急起來。
是了,這樣大的雨這樣湍急的河流,兩個小孩子掉下去一定沒有活路。副官在河邊沉思了一會之後,認爲那兩個孩子一定活不下來,就打算放棄搜尋返回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