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暗龍力量的增強,所帶來的影響,還不只是針對在這裡靜默守候的雪熊一族,寒山上的天氣之所以變得如此惡劣,冰川密佈,死屍無數,這些都是暗龍的傑作。
雖然寒山有雪熊一族的守護,但人類的貪婪之心,從來都未間斷過,在雪熊一族的長老未和西武國的國君達成協議時,每年死在寒山之上的人總不下數千人。
而暗龍就靠着這數千人內心的黑暗,不斷小心翼翼地聚集着自己的力量,直到它能和雪熊一族抗衡時,白熊才發現事情不妙了。
可是那時已經晚了,在聖女封印暗龍的地方,也就是兩處景象的分界線的中間,那裡正源源不斷地冒着暗龍的腐蝕之氣,且有不斷擴大的趨勢。
當年白熊爲了挽救局勢,犧牲了雪熊一族的三分之二族人,讓它們以軀體堵在了缺口處,這樣守護寒山的人手便明顯不夠了。
剛好那時西武國的國君也來到了寒山,當年的那位君王,心中並無黑暗,只是一位心懷天下的坦蕩君子,所以白熊纔會現身和他作了一筆交易。
白熊用聖女所賜予的爲數不多的力量,在他有生之年都會護住西武國的龍脈,而作爲交換條件,西武國要派人駐守在寒山,禁止其他人進入。
這一約定,轉眼間就過了百年,直到白熊今日等到羽菲的到來。
仍有着聖女的意識,又有着自己思想的羽菲,走到白熊的身邊,照着印象中的記憶,拍了拍老者的腦袋,溫柔地說着。
“白熊,這麼多年,辛苦你了。放心吧,我會再次封印那個缺口,你和白舞的任務完成了,雪熊一族不會在你們身上滅絕的。”
與此同時,羽菲的腦海裡浮現了在一處溫泉裡的景象,面貌模糊的女子坐在巨石塊上,對着遠處遲疑不敢靠近溫泉,卻仍是躍躍欲試的一個少年招着手,對着他微笑,似乎在鼓勵他別怕。
當時,那隻纖長雪白的柔荑,也是這樣輕柔地拍在少年的頭上,說着溫柔的鼓勵之語。
只是千年後,場景變了,當時畫面裡的人也變了,可那份溫暖的心意,卻仍保留至今……
興許是太激動,也或許是想看看聖女究竟是長得什麼樣子的,白舞沒有打一聲招呼,就變幻成了雪熊的樣子。
所以當蔣如牧他們反應過來時,就見到原本高挑少女所站的位置,已經散落了一地的衣物。
而地上則是坐着一隻只及羽菲膝蓋處,連站都站不太穩的毛茸茸的雪熊,正揮舞着兩隻小爪子,費盡力氣地吼叫着只比貓兒大一點的聲音。
“吼吼吼——”
“呃,這變化夠大的。”
嚥了咽口氣,蔣如牧才反應過來,現在地上那隻雪熊,是那個美麗的少女的原形,這距離相差得可夠大的啊。
被變幻成雪熊的白舞拉扯着褲管的羽菲,將印象中的白熊的樣子,和現在面前這隻雪熊的樣子一對比,不由蹲了下來,呵呵地笑出聲道。
“小不點,你比你阿爹小時候可可愛多了,呵呵。”
“咳咳,聖女,你們肯定累了吧,先隨白熊一起去屋裡吧。”
這都已經一把年紀的白熊,一聽羽菲將自己幼時的樣子和自己的女兒做比較,皺皺的臉上似乎都起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在咳嗽了一聲後,便趕緊轉移話題。
“吼吼吼——”
而能變幻成人形的美麗少女,則是不依地拉扯着羽菲的褲子,怎麼也不放開,就算白熊舉起了柺杖想要打它,它仍是可憐兮兮地抱着羽菲不放,並小聲地叫喚着,那樣子不可憐,反倒顯得可愛極了。
對這個樣子的白舞,羽菲憐愛地摸了摸它的腦袋,隨後在蒼軒炎燁一臉的陰沉之下,毅然地將小雪熊給抱進了懷裡。
而小雪熊真不愧是熊精,一進了羽菲懷裡,就用兩隻白爪子牢牢地抱着它的脖子,還時不時蹭着她的臉。那樣子說多乖巧有多乖巧。
白熊見羽菲對白舞的喜愛,也不再強求了,聖女身上的氣味,是它們這些靈性動物最爲喜愛的氣息,也怪不得白舞喜歡賴在聖女身上,想當年自己還不是。
咳咳,正遙想當年的白熊,立即打住自己的回想,試圖讓自己的臉上恢復正常的神色,只可惜效果不是很好。
平常一點也沒眼力見的蔣如牧,因爲白熊的咳嗽聲,不得不將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結果悲劇的就是白熊的異樣被他給收進了眼底,並懷着這樣的疑問道。
“我說老熊,你這臉色真是奇怪,該不是病入膏肓了吧?”
老得已經只剩下幾顆牙的白熊,轉過身,咬着剩下的那幾顆牙,恨恨地邊走邊說着。
“多謝這位公子關心,請大家隨我來!”
人類,你才病入膏肓了!也不看看我們雪熊一族是什麼高貴的物種,怎麼可能會那麼脆弱,要不是爲了抑制暗龍,我白熊怎麼會變成這樣,哼。
有了白熊的招待,羽菲這一行在冰縫裡累得又餓又冷的幾人,終於有了個溫暖的地方坐,還喝上了熱乎乎的茶水,如果不是時間緊迫,蔣如牧還真想借機在這鳥語花香的地方逛逛。
在羽菲他們打理好自己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白熊也識趣地打算退下去,打算明日再和羽菲商量封印暗龍的事,畢竟這事得從長計議,急不來。
只是白熊要離開時,發現自己的愛女,仍是扒在羽菲的身上,一點也沒下來的意思。
“白舞,下來!聖女要休息了!”
“吼吼吼——”
{不要,這裡這麼冷,小舞要陪聖女休息,給聖女當暖袋,熱被窩!}
小雪熊對着白熊就是一揮爪子,很是有理地說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話,激得白熊一口氣差點沒喘過氣。
他們高貴的雪熊一族,什麼時候淪爲暖袋的行列了啊?!
“呵呵,小不點乖,先和你阿爹回去,我不冷,不需要,呃,暖袋,我們明天再見哦。”
當講到“暖袋”這一詞時,羽菲臉上的笑意就更甚了,也就是因爲羽菲的這個笑容,才使得蒼軒炎燁沒有耐性不佳的直接將小雪熊給扔出去。
最後,在小雪熊戀戀不捨的眼神下,它還是“乖乖”地和白熊一起離開了羽菲和蒼軒炎燁共同休息的屋子,將清靜還給了他們。
白熊和白舞一離開,蒼軒炎燁那雙比星光更加奪目的金眸,便專注地鎖在羽菲身上,將她輕輕一拉扯,就帶到了自己寬厚微涼的懷裡,霸道無比地強制命令着。
“離那隻笨熊遠點!”
這好不容易少了那隻蠢鷹,和纏人的蠢蛇,居然又來了只粘人的笨熊,這日子究竟還要不要過啊!
羽菲對動物有吸引力,從蒼軒炎燁還是白虎時,他自己便知道了,越是通靈性的物種,對羽菲越是癡迷,林鷹和竹青算還好的,只是會說話,並不能變幻成人形。
但剛纔那隻笨熊就不一樣了!
對此,蒼軒炎燁已經白舞給列爲了拒絕往來戶,而猶不知的小傢伙,還一個盡地在白熊的懷裡“吼吼”地述說着羽菲身上的味道是如何地好聞,明天一定要如何云云。
聽着蒼軒炎燁毫不掩飾的對白舞的敵意,羽菲心裡悶笑着,可面上卻絲毫不敢馬虎地應答着。
“好好好,我知道了,給我看看你的手,燁。”
只是在應答完後,羽菲立即想起了今日在冰縫裡時,蒼軒炎燁爲搭救他們,過力使用冰寒劍的事。
雲亦塵曾經提醒過羽菲,別讓蒼軒炎燁喪失理智,過度使用冰寒劍,如果超過了他身體的負荷能力,那麼便會出現如同在青國密林裡那般的慘景!
事後就算羽菲能再次幸運地令蒼軒炎燁恢復人的意識,可這樣以傷着自己身體爲代價,不斷在半獸和人形態之間轉換,對蒼軒炎燁也是一種極大的負擔。
只要超過了那個極限,蒼軒炎燁完全轉變爲白虎的期限或許就會提前了……
因着羽菲臉上明顯的關心,和她語氣裡的擔憂,及她最後那句親暱的呼喚,蒼軒炎燁這次倒是極度配合地伸出了自己使用冰寒劍的右手,將它放到羽菲的掌心裡,感受着從上面傳來的陣陣暖意。
這輩子,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讓這陣暖意離開身邊!
不知道蒼軒炎燁在內心下了什麼決心的羽菲,看着蒼軒炎燁只是傷了肌理,並無傷到要害的右手,才舒了一口氣。
“幸好。”
這個男人,究竟在什麼時候變得對自己如此重要了呢?
抓着蒼軒炎燁的右手,羽菲愣愣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對蒼軒炎燁過於在意了,只是這不經意間的改變,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
往回想想,之前當羽菲以爲蒼軒炎燁掉落無底深淵時,那種連心都停止跳動,渾身只覺得遍生寒意的感覺,有多久沒有出現過了。
自從母親身亡後,無論是在和血族對戰面對死亡時,還是羽忻對自己心灰意冷時,羽菲也從來沒有感覺到那種透入骨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