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確定下排舞與奏曲的人選,羽菲先做的便是將《狐女》的曲子教給琴師,這首結合了雀南國與現代曲調的曲子立時吸引了倚舞樓內的衆人,就連本來還憑仗自己一手好琴藝的伶雅都甘拜下風。
曲子雖好,但彈奏起來卻挺難入手,就連自幼學琴的伶雅也只能彈出曲子的五分曲意,幸而倚舞樓裡還有幾個姑娘擅長其它樂器,相互配合之下終於能彈出曲子七八分的意境,對這獨一無二的《狐女》而言這就夠了。
而在舞蹈方面,羽菲將《狐女》分爲《放生》《還恩》《錯意》《淚舞》《捨命》,每一部分對狐女的要求都不一樣,爲此對出演舞蹈的姑娘羽菲也異常嚴厲,沒有一個不被慘罵的。
但這些被罵的姑娘卻是愈加努力了,因爲她們都對羽菲的“改革”心懷感激。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誰又願意以色侍人,雖然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成功,但她們都願意一試。
除卻苦練琴音與奮力練舞的兩組人外,剩下的姑娘一點也不輕鬆,她們可是日日夜夜地都在練自己的酒量,並苦心鑽研羽菲傳給她們的擲骰子、小蜜蜂、三園等新奇的行酒令。
只因羽菲在倚舞樓定了這麼道規矩,每位姑娘都可從自己恩客的飲酒銀兩裡抽取三成作爲自己的工錢,並還將現代夜總會陪酒的各種伎倆一一敘述給她們聽。聽得衆人是雙眼冒花,且興趣盎然,都當羽菲成神人般崇拜着。
其實衆人會如此推崇羽菲最重要的一條除了是讓大家能賺取更多的銀兩外,便是允諾她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替姑娘們爭取接客與否。這對青樓女子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因爲她們從來沒見過哪個東家不賺錢,竟然會替自己樓裡姑娘考慮的。
爲此在感動之餘,這些不幸入了青樓的女子,都將羽菲當活菩薩對待,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爲一己私利離開倚舞樓。
對樓裡姑娘們的改變,羽菲都知道,但她更知道的是,這些所謂的感激之心有多麼脆弱。不過這只是開始,最終,她一定能籠絡到她們的真心,併爲她所用!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倚舞樓除了進些吃食外,都沒其他人出入,以致其他的青樓都以爲它倒了,不久之後就會變爲廢樓。
那些還暗暗高興的老鴇們卻不知,當倚舞樓開張後,紅遍了紅坊,傳遍了國都,斷了她們源源不斷的財源。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姑娘們,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主廳內,看臺上,羽菲如兩月前般站在那裡,雙手立於身後,氣定神閒地巡視着臺下衆人的表情。
“定不讓五爺失望!”
很好,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明晚的倚舞樓,明晚的演出,爲的不是她蘇五,而是她們自己。這就是她們爲之拼盡全力的動力,成功背後的利益皆有她們一份。
加上她現代超前的經營理念,獨樹一幟的佈局,這樣的倚舞樓,焉有不紅的道理。
當真正到了決定倚舞樓生死的當晚,羽菲站在三樓俯視底下的進展。比她預想的好,看來那三日的“傳單”沒白髮。
“五爺,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綁着兩個麻花辮,身高只比扶手高几釐米的小悅同樣看着底下不足15人的恩客,心底不由擔心起來。
“我已盡人事,之後就看天意了。”雖然羽菲嘴上這麼說,但她知道,明晚倚舞樓的客人絕對會超過30,凡是吃過山珍海味的男人,她就不信他們還願意將就些清淡小菜。
而事實證明,羽菲的預感是對的。《狐女》一舞五天下來,倚舞樓二層的包廂下來已經坐不下了,有些恩客爲等這最後的結局之舞竟也願意站着看,這點出乎了倚舞樓裡衆人的意料,高興壞了姑娘們。
“五爺,照這情形下去,您看要不要再招些姑娘啊?”說這話的是被羽菲提爲管事老鴇的碧姑,眼見倚舞樓這幾日生意好成這樣,底下忙活的姑娘已經照料不來了,她才興起了這麼個念頭。
“嗯,只要16的姑娘。”僧多粥少這個問題,羽菲從一開始就考慮到了,只是當時倚舞樓名聲不夠大,現下時機已然成熟,只是,“碧姑,記得,我要她們自願!”
碧姑聽羽菲那嚴厲的語氣,就知道這事絕馬虎不得,趕緊出聲保證道:“碧姑明白,定然不會犯了五爺的規矩。”
對於這個自願原則,羽菲從開張倚舞樓起便把它當宗旨貫徹着,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不說,她也不想以後因這事出亂子。
樓下當《狐女》一舞終了後,臺下響起了這幾日以來最熱烈的掌聲,不少風度翩翩的文雅公子更是爭相要與以飾狐女這角色的姑娘同飲一杯。
看着這一切,羽菲笑了。
這方倚舞樓,歌舞昇平,生意興隆。這方葉陽府邸,齊文風對着葉陽墨奇嘖嘖稱奇地彙報着倚舞樓的受歡迎。
“一舞《狐女》令國都內風流才子心之嚮往,一曲《白狐》令衆多文人雅士流連忘返,倚舞樓只怕是要力壓紅坊各樓,成爲百樓之首了。蘇姑娘,確實是才情過人,無人可及吶。”說到最後,齊文風那張文弱臉龐都泛上了癡迷之意,估計是又想起了狐女之境。
聽完齊文風的敘述,葉陽墨奇也暗暗心驚羽菲的匠心獨運,他想過羽菲無數會成功的原因,卻不料會是以一舞而成名。
但即使如此,也仍舊不能放心,紅坊那是個什麼地方,他豈會不清楚。
“文風,你繼續守着,別出了差子。”
“是。”在所有葉陽墨奇編派的任務中,齊文風對這次的可最爲滿意了,心思歡愉之下不由大膽地向主子提議着,“公子,您不去看看嗎?”
“嗯,你且下去吧。”葉陽墨奇手一擺讓齊文風退下,也不懂他是打算去還是不去。
倚舞樓新開樓第六日,慕《狐女》而名來的恩客早早便來到倚舞樓外,只是令他們驚訝的是,倚舞樓此時竟然還沒開門。如果這還只是小驚訝的話,那大門上張貼着的公告就得令衆人驚異了。
告示內容很簡單:倚舞樓衆姑娘排舞、練曲、陪客辛苦異常,故休息一日。往後皆如此循環,如有變更,另行通知。
看得門外恩客皆哭笑不得,好脾氣、裝瀟灑的則是搖搖扇子另找他樓,爆脾氣想逞能而入的羽菲則是讓葉陽墨奇派來的那幾個侍從打發了,而那些仗着自已身份不凡、不能得罪的,羽菲便讓碧姑給他們預留個位置,再加上些阿諛奉承、言不由衷的好話,終於也算是應付過去了。
這個五日演出休息一日的規矩,必需從一開始就深入人心,不能因任何強權而破了規矩,這不僅是做給樓內姑娘看的,更是做給那些來紅坊的恩客看的。
倚舞樓的特別之處,不僅要在它的舞,更要在它的規矩。要讓倚舞樓的規矩在衆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這在最初是最好做到的。
立威立規,初始最爲重要。
只要起初立了不令人打破的規矩,那麼日後有人想打破倚舞樓的規矩也需要費點神了。做到了這點,也方便了羽菲日後對倚舞樓的管理,更利於往後她從倚舞樓得到信息。
“碧姑,今日這些人有哪幾個是需要特別注意的?”羽菲雖然沒出樓應對那些男子,但不代表她沒瞧見碧姑對其中幾人的恭敬,看那樣子來頭怕是不小。
對赫王府世子的事,碧姑本來就打算稟告給羽菲聽,沒想這位東家倒是自己留意了起來,對此碧姑是更加不敢怠慢了羽菲的吩咐。
這新東家別看年紀輕輕,識人、辦事、手段皆是勝人幾籌,自己可千萬不能犯了規矩啊。
“今晚那位身着白衫,嚷嚷最爲大聲的便是赫王府惟一的世子爺,冉世子。”說到這裡,碧姑頓了下,偷偷看了看羽菲的臉色,見她無任何異色心裡不由嘀咕,這位冉世子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五爺不怕麼?
碧姑嘀咕歸嘀咕,見羽菲似等着她繼續說,才接着道,“與冉世子一同的還有太傅之孫與提督大人之子,他們……”
“碧姑你剛纔做得很好,下去休息吧。”直到碧姑根據以往探聽到的消息將這幾個公子哥的身家背景交待清楚,羽菲方讓她退下。
青樓這種地方,靠的無非就是這些達官貴人,看來這冉世子倒是步好棋,只是現在不知要往哪裡下才是好棋。
倚舞樓內羽菲正盤算着如何利用雀浦冉,方不知他在回府後,已無意爲自己下了一步妙棋。
說來也巧,雀浦冉這日日流連花叢的風流世子今日可謂是黴運當頭。倚舞樓不得進且不說,這一月都只見一回的赫王爺不知何事,竟在這大晚上的想起了府中的獨子,即刻就要見他。
嚇得雀浦冉腳似有風一樣飛也似得回了赫王府,回去之後自是勉不了一翻責罵,更甚有動用家法的趨勢,奈何赫王妃只有一子,護短得很,又因宮中急召,倒是饒了雀浦冉一回。
但雀浦冉這紈絝子弟又豈是安分守己之人,倖免於責罰後,便又想去紅坊。
在府裡行走間更是大聲嚷嚷,明日定要好好見識下倚舞樓的《狐女》多舞動人心,那曲《白狐》能牽動人心至何處,能比他在宮中聽的皇家御律略勝一籌麼。要是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好,打動他小爺的心,他定要拆了倚舞樓的牌匾云云。
就在雀浦冉身後十五米處的左後方,站着一位高雅且說不清韻味的婦人,正行步間卻聽到了雀浦冉的嚷嚷聲,且停下了行進的步伐,以致身旁的貼身侍女起了困惑之心,“雅王妃?”
“浣語,你說那曲《白狐》真能牽動人心嗎?”一串令人脾肺通體清暢的嗓聲從這位雅王妃的口中傳出,令聽了無數次還沉浸其中的浣語都快回不了神了。
“雅王妃,民間無名小曲,哪能與您的曲子相比吶。”
這話浣語倒無奉承之意,五國之中音律最爲厲害的便是青國,更有甚者以音爲武,而青國皇室中人更是佼佼者。
曾經天龍大陸中最爲厲害的音攻便出自青國皇室,一人一琴以音爲攻,力敵國軍上萬餘人,在五國這不是神話。只是以音爲武,要求的天賦極高,青國的音攻是漸漸沒落了。
但論起音律之美,確實在天龍大陸中難找到能敵青國的人了,所以也難怪浣語會說出此話來。
“浣語,別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對浣語的肯定,青雅倒是毫不驕傲。
“是,浣語知道。”對青雅的話,浣語一向都認爲是對的,但在她心裡曲子彈得最好的只有雅王妃。
“雅王妃,夜深起風了,奴婢扶您回屋吧。”漸感涼意,浣語話鋒一轉,扶着青雅就朝內而去。
見浣語如此關心自己,青雅也無拂了她的好意,只是心中仍記掛着方纔雀浦冉口中所說的《白狐》,聽這曲名便有些意思。真正愛樂之人,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忘卻的,而青雅猶爲其中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