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化蛟?”
徐青注意到體內氣運小蛇的蛻變,不過現在不應該叫蛇,而是蛟的形狀。有龍頭、爪子,以及身上有部分龍鱗出現,而氣運小蛟的脖子處有白色的模糊圖案,看不真切。
龍鱗以青色爲主,先前的黑氣,一下子淡去許多,更襯托出氣運小蛟的威嚴。
徐青甚至能體會到,來自江寧府各處,有看不見的白氣注入氣運小蛟,與此同時,氣運小蛟也在反哺江寧府。
有一種梳理江山,風調雨順的味道。
這時候,五大魔神觀想圖忽地燃燒起來。
各自化爲純粹的意境進入五大魔神之中。
徐青有種五大魔神“活過”來的感覺。
不是那種失控的“活”過來,而是成爲徐青的外道化身,如同他的手足一樣,指使起來更加如意。
與此同時,五大魔神也化爲紋身一樣的圖案,落在徐青的身上。
分別印在徐青的四肢和心臟部位。
這使得徐青舉手擡足,更有說不出道不明的威勢。
“五大魔神,對應五種魔念,實際上也可以化爲五種不同的拳意。”徐青心中閃過明悟。
到了這一步,他已經將五大魔神觀想法的精華全盤吸收,並走出和創始者不同的路子。
因爲他是法武雙修,不是單純的神魂修行。
“可惜,沒有領會到‘道法自然’的境界之前,我的武道到了這一步,基本上是到頭了。”徐青深知,他沒有靈肉合一,武聖這一關,很難邁過去。
除非有比玄天升龍丹更厲害的神丹。
這次玄天升龍丹能有三顆,也是因爲有聖人手稿的緣故,不然頂多是兩顆,或者只有一顆。
聖人手稿的厲害在於,將丹爐裡本來很可能成爲廢丹的兩顆或者一顆神丹昇華了。
徐青以後煉丹,再想找類似的聖物,估計只有皇室或者一些中古及之前時代的大墓纔可能有。
前提是這些大墓沒有被髮掘過。
實際上,歷代王朝更替,許多大墓都被挖掘過,盜洞無數。
尤其是前漢時代的大墓,幾乎沒有幾個倖免的。
在漢末時,更誕生了一個專門盜墓的官職,稱之爲摸金校尉。
徐青觀察氣運小蛟之後,注意力放在體內。
以往他可以用“神魂”內視自身,但現在即使不動用神魂,對身體各種細微的部位,都是瞭如指掌。
這也和練髒境界不同。
練髒境界的“內視”主要集中在五臟的位置。
除此之外,徐青對身體每個部位的作用,都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武道宗師之所以稱之爲宗師,原因正在於此。
他們對任何一種學會或者自創的武功,都有深刻的理解,知曉能練出什麼效果和作用,對身體又有什麼損傷,有自己對武學的認知體系。
而且能在這種體系框架下,推陳出新。
“神魂修行能提高上限,而武道修行能鞏固下限。”徐青心中做出自己的判斷。
武道的體悟越深刻,徐青越有種將自身神魂完全融入肉身,徹底靈肉合一的衝動。
徐青壓抑住這股衝動,卻爲此心中一動。
如果遇到極爲危險的時刻,神魂徹底融入肉身,以神化氣,何嘗不是一種短時間極致爆發戰力的手段?
以神化氣,逆煉神魂。
如果是以往,他會很難掌控神魂逆轉所化的氣,但是武道宗師境界,不存在這方面的顧慮。
而且逆轉神魂,化爲本命元氣,對於先天指的威力絕對有加成。
“武道終歸是性命搏殺之道,遇見困難,首先想到的是克服。神魂之道則是講究保全性命爲主,遇見困難,更傾向於如何躲避。這是兩種不同的路線。”徐青由此聯想到了羅教教主等人,側重神魂修行,確實是以保命爲主。
而林天王卻講究廝殺,硬碰硬。
打贏了就升級。
徐青有青銅鏡,性命雙修很是成功,講究趨吉避凶。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跑,不頭鐵。
對自身目前的狀態,進行深入瞭解之後,徐青抖了抖身體,各種污垢隨之一空,肉身生機勃勃,散發出一股清香的味道。
他現在的血肉,對於妖魔而言,好比唐僧肉、人蔘果。
隨便吃上一口,都有裨益。
甚至對於人類的邪修,同樣有極大的滋補作用。
所以修長生,不修神通,根本護不住“命”,只能成爲別人口腹的食物。
徐青甚至懷疑,最開始修行的人,實際上並不重視神通的開發,因此吃了大虧,纔有後世各種神通。
又或者是爲了獲取其他妖獸、猛獸的血肉,不斷強大自身,有了神通、法器。
人生短暫,縱然鬼仙轉世,經歷三世之後,也會徹底湮滅原本的自我。有涯之身,求無窮大道,無論怎麼做,都避免不了黃土一抔。
道統的存在意義,正在於此。
使薪火不絕,生生不息。
…
…
徐青推開房門,林天王在梧桐樹下歇息,享受樹蔭。
他旁邊是一根鐵棒,漆黑髮亮。棍子很粗,普通人的手很難握住。
這一根鐵棒,在徐青出關之前,便是江寧府的架海紫金樑,使江寧府不會出現任何騷亂。
距離徐青閉關,已經是一百天過去。
徐青有種再世爲人的感覺。
馮蕪趕過來,雖然一臉憔悴,可是見到徐青,所有的精神疲憊都一掃而空。
這個家,沒夫君得散。
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林天王雖然能打,但武道宗師也不可能打贏成建制的軍隊。
徐青若是一年半載不露面,局勢肯定會比現在惡化許多,即使林天王也不能將大局穩住。
但現在徐青出關了,還是神魂武道雙宗師,在武聖不出的情況下,誰能拿下他?
可以說,如果現在要排天下高手的榜單,徐青絕對能進前十。
林天王看著徐青,頗有種躍躍欲試。
“打一架?”林天王的眼神,彷彿在說話。
徐青擺擺手:“大哥,咱們還是不打了。”
林天王:“也是,你剛剛出關,估計還不適應自己如今的身體,現在打的話,我勝之不武。”
徐青面對老林的激將話,再也不認了,“兄長,我是爲了你的自信心考慮,你要是輸了,以後怎麼衝擊武聖。”
徐青一副老哥哥你不識擡舉的語氣。
林天王:“公明,你會的多,不代表你厲害。”
馮蕪抿嘴一笑,說道:“大哥,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林天王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徐青笑了笑,又道:“兄長要找對手也不難,這次我出關之後,打算搞個天下武道大會。”
“天下武道大會?”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次武道大會,我打算邀請天下武道高手出來,大家稱量稱量,誰纔是當今無敵的人物。不過考慮到消息傳播的速度,因此暫定在明年秋天,如此一來,大哥也能有一年的時間準備。”
“公明,雖然你名頭大,可是邀請天下高手齊聚一堂,這不是一般聲望能做到的事。”林天王直言不諱。
徐青:“明年春天,我會參加會試,然後金鑾殿上中狀元,如此一來,便是連中六元,屆時論一時聲望,誰能和我比?”
他極有自信,認爲自己中會元、狀元,如吃飯喝水一樣容易,根本不考慮有對手。
林天王:“這會元、狀元比的可不光是文章,你得罪的人不少……”
徐青:“在鄉試結束之後,我會進京,擺平這些問題。”
時不我待,徐青既是自信,也是必須在這一兩年間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讓自己的生命得到最大的怒放。
他現在的格局氣魄,令林天王十分驚訝。
因爲在林天王看來,徐青雖然弄險不少,事後分析,實際上看得出徐青有步步爲營。
現在再看徐青,頗有種一力降十會的感覺。林天王更喜歡現在的徐青。
做大事的人,就得有大氣魄,捨我其誰。
他覺得以徐青的天分才華,實在不需要學那些老東西。
當年冠軍侯也就二十歲左右,便已經封狼居胥,成爲軍事上的一座豐碑。
大丈夫在世上,成就大業看的不是年紀,不是資歷,而是實力。
林天王對於天下第一武道大會亦是無比的期待。
他清楚,這種武道大會,一旦順利舉辦,對於任何強大的武者,都是極大的誘惑,堪比小說裡修道者參加丹元大會、蟠桃會。
因爲經歷武道擂臺的生死之搏,一旦活下來,得到的經驗,便堪比任何靈丹妙藥。
隨後徐青和林天王交流了一番修行心得,將老哥哥送走,接著便是亮相江寧府。
他在江寧府的威望確實無人能及。
林天王靠武力,能暫時壓制江寧府的暗流。
而徐青一露面,所有的暗流立刻消失不見。
這跟徐青有沒有武道宗師的修爲無關,純粹是個人威勢所致。
徐解元便是江寧府的天。
他在這片地方,創造過太多的奇蹟。
事實上,如今朝廷推行清丈田地的政策已經往兩京十三省慢慢鋪開。
但真正執行的地方,沒有多少,而沒有被念歪經的地方,大抵只有江寧府。
哪怕徐青在東山省幫助陳復清田,也只是在黃冊上弄了些好看的數據,當然,此事也有利於將來收稅,至於真能給小民什麼實惠,倒不見得。
在江寧府能照著規矩清田,除了徐青的威望之外,還有復社的許多骨幹親自督促的緣故,而且徐青在江寧府整合和創辦了許多工坊,豪紳都是其中受益者。
種糧食的受益和工坊的收益根本沒法比。
哪怕官府對工坊徵收了不少的商稅。
這是徐青定的規矩。
不管官府的官吏會在這比商稅貪多少,反正絕不允許這些豪紳在商稅上動腦筋。
徐青親自對此畫了一條紅線,違背的豪紳,會直接被踢出局,沒有任何情分可言。
爲此,有許多江寧府的人說怪話。
因爲徐解元是幫朝廷收商稅,甚至作爲工坊背後的大股東,徐青還等於自己掏錢給朝廷。
別說豪紳不理解,連復社的成員許多都不明白。
徐青清楚,現在不立下規矩,以後立規矩更難。
這也是皇帝對徐青特別滿意的地方。
無論徐青鬧再大的事,該交給國庫和內庫的錢,反正從徐青手裡出來,一分錢都不會少,甚至還有多。
可以說在皇帝的個人心中,徐青比清流更清流。
…
…
“徐公明露面了?”魏國公聽完大管家顏福的彙報,竟然鬆了一口氣。
因爲他終於從另一方面意識到徐青存在的好處了。
由於徐青的存在,朝堂一些對他有敵意的大臣,明顯轉移了目標,而且陛下的猜忌也削弱了許多。
可以說,徐青風頭大了之後,完美取代了魏國公原本在南直隸的生態位,替他擋了許多風刀霜劍。
其實一開始,魏國公對此感觸不深。
直到徐青閉關消失,他才深刻察覺到徐青存在的意義。
當真是徐青在時,不覺其異;徐青不在,不見其比。
有人擋刀的日子,著實舒服。
顏福見國公神色,不由感到意外。
怎徐青沒事,國公爺還挺高興的。莫非徐少爺纔是老爺的私生子?
顏福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隨即覺得荒謬。
可是縱觀國公對徐青的態度,雖然嘴上很狠,但身體也太誠實了。
魏國公見顏福神色有異,猜到老奴感到疑惑,卻沒想到老奴思維發散,想得很歪。到底是心腹,有些精神一定是要領會透徹的。
故而魏國公耐著性子解釋道:“徐公明的存在,可以爲咱們魏國公府遮風擋雨。”
他一番解釋過後,顏福總算明白了,但心底的疑惑,沒有徹底得到開解。
魏國公又繼續道:“你說讓夫人認徐夫人做義女怎麼樣?”
“人家未必答應吧。”顏福想到徐青一貫的強勢。
魏國公一想也是,他又道:“讓夫人這邊多和徐夫人親近親近,將來的事,指不定怎麼樣呢。”
顏福:“老爺,近來看朝廷變法算是頗有成效。邊患也得到遏制,海貿得以暢通,而且抄家孔府之後,國庫得到大量白銀,一條鞭法也有了施行的基礎。怎麼我感覺老爺,依舊覺得朝廷的勢頭不好呢?”
魏國公微微一笑:“重病之人,都有迴光返照的時候。你且瞧著吧。”
老皇帝和首輔還是太天真,以爲白銀在南方豪紳勳貴手裡,所以動搖了天下的銀根,實際上,就算朝廷得了大量白銀,也沒有意義。
孔府的白銀確實不少,可以讓朝廷有一定基礎施行一條鞭法,但是這些白銀很快會落在北方的豪紳勳貴手裡。
同樣是銀子,落在南方豪紳勳貴手裡和北方豪紳勳貴手裡有區別嗎?
根據他現在得到的情報,如今北方的糧價已經大跌,但地方官府依舊按往年糧食的價錢,要求百姓繳納糧稅。
而且由於近年的天氣越來越寒冷,北方的糧食產量實際上一年比一年低。
但是海貿通暢之後,糧食走海運,耗損小了許多。北直隸的糧價不但沒有漲起來,反而降低許多。然而百姓手裡的糧食可是越來越少的。而大部分種地的百姓,唯一產出的有價值之物,便是手裡的糧食。
接下來的局面,可想而知。
但許多官員還爲此上表慶賀,覺得糧價下跌,乃是盛世的徵兆。
老皇帝爲此還開了幾次宴會,稱之爲海晏河清會。
呵呵,他哪裡懂這些門道。
此事,豪紳勳貴都會獲利,自然沒人提醒。就算是有人說出來,也會被清流反駁。
哪怕首輔覺察到其中的微妙,也不能說出來。因爲一旦提出來,那海貿和一條鞭法這些事,就會受到攻擊,不利於大局。
爲此,也只能苦一苦百姓。
其實首輔認爲,只要國庫充盈,他就能強軍,有了強大的軍隊,便能繼續深入地變法,比如攤丁入畝、火耗歸公、官紳一體當差納糧。
爲了後面的變法,前期的犧牲是必要的。
關於攤丁入畝等一系列的事,亦是徐青借陳復之口,和首輔交流出來的結果。
以往首輔對這些事有想法,但細節和框架,還是靠徐青補充出來。
但徐青也說過,這些事即使都辦好,也是治標不治本,甚至也可能會變爲惡政。
對此,徐青提出自己的主張,那就是請首輔助他擴張復社,將復社的理念傳播天下,有了更多爲天下做事的人當官,當吏,才能將天下真正治理好。
這些話,首輔否決了。
他支持也沒用。
因爲皇帝是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徐青的用意當然也不在此,而是給自己一個發展復社的藉口。
首輔終歸是心懷天下的,用了復社的人,再用其他蠅營狗苟的官員,自然能體會到差距。
這種事一旦上癮,想不爲此開方便之門都不可能。
復社的社員當然不一定是什麼清正的官員,但比爛的時代,講究的是誰更不爛。
這一點上,復社可謂是遙遙領先。
可以說,這是陽謀。
哪怕南直隸的百姓,也會慢慢覺察到,出自復社的官吏與其他官吏的區別。
這會形成良好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