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梧州姑爺

釣魚臺,十年不上野鷗猜。白雲來往青山在,對酒開懷。欠伊周濟世才,犯劉阮貪杯戒,還李杜吟詩債。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晚歸來,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風流怪,花落花開。望雲霄拜將臺。袖星斗安邦策,破煙月迷魂寨。酸齋笑我,我笑酸齋。

(元張可久殿前歡次酸齋的二首,以爲題記)

……

梧州城裡天氣正熱,那些在街旁角落裡的小野花也許是知道來日無多,於是拼盡了全身氣力,憤怒地進行着最後的開放,黃滲滲的顏色與青灰的城牆一襯,顯得愈發刺眼。

直道右側鄰湖一邊,是梧州新修不久的一座酒樓,乃是最清靜最熱鬧的去處。所謂清靜熱鬧,其實並不牴觸,清靜指的是環境,而熱鬧指的是人羣。

此時剛過正午不久,天上的太陽散着刺眼的光芒,烘烘熱氣在城中浮沉着,將所有的閒人都趕進了酒樓裡。酒樓後方,是一座新開出來不久的小湖,湖風借勢灌入,就宛如內庫出產的那種大片風扇,只是不需要人力,也能給樓中衆人帶來清涼之意。

湖面上青萍極盛,厚厚的鋪在水面,遮住了陽光,用陰影蔽護着水中的魚兒。

自打京都多了一個叫做抱月樓的所在,這全天下的酒樓似乎在一夜之間都患了失心瘋,學習起了那種安排,樓後有湖,湖畔有院。

只是這梧州的樓,湖,院,其實都是屬於一個人的。

這個人對於梧州人來說,就有如這樓的清靜。這湖上的青萍,這穿行於民間的清風,無所不在,保護着、庇佑着梧州城裡一切。

梧州沒有大商,沒有大族,沒有大軍。有的……只是這一位大人。

自從二十餘年前,這位出身貧寒的大人入仕後,他的名字便成爲了梧州城的象徵,只要有他在,梧州人的日子都很好過。

人都是有故鄉情的。雖然全天下人都認爲那位大人乃是千古第一奸相,可對於梧州來說,大人……就是梧州。便在官場之上,人們往往也棄名諱不稱,直接稱那位大人林梧州。

是的,我們這時候在說的,便是那位大慶朝最後一位宰相,如今偏居梧州養老的前相爺,林若甫。

自從林若甫辭官歸鄉之後,以他的身份自然極少出來與梧州的百姓們見面。但是那些恭敬如孫子般的知州大人,執弟子之禮的總督大人,也沒有多少機會能夠見到他的容貌。但是他對於梧州城的影響力卻無人能及,且不說影響力,這梧州城至少有一半產業都是姓林的。

梧州城因爲他貪了天下而繁華。所以梧州的百姓再無論如何,也不會說林若甫半句壞話,哪怕是那些最有熱血的學子們。

但別的人就不見得了。

“我便要爲明家鳴這不平!”酒樓中,一位三十左右的人憤憤不平說着,眉宇間滿是激憤之色。不知道他是做什麼行當的,但話語間的尖刻之意卻是掩之不住,“難道逼死了一條人命,朝廷就是罰些俸祿便作罷?”

江南之事影響太大,也影響到了江北之地的梧州境內,如今的天下,對於江南事的議論極多,慶國畢竟不是一個嚴封言路的封閉國度,而監察院八處也沒有能力能於京都外的所有地方進行監督,所以人們議論時的膽氣還是頗大。

因爲明老太君的非正常死亡,巡江南路欽差範閒的名聲受到了極大的衝擊,而連番動作下來,明家已風雨飄搖,更是證實了範閒的心狠手辣。這世人往往都是同情弱者的,於是議論之中,都有些蔑視官府那一面。

只是範閒自登上舞臺之後,太過光彩奪目,就是監察院的黑暗也不能稍去其光彩,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在爲明家鳴不平,而那些年青的學生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到了消息,將自己的屁股再次往天下士子領袖小范大人的身邊靠了過去。

說到底,其實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滿腹詩華的小范大人,會貪明家的銀子。

“明家?有什麼不平?”一位二十出頭的年青人恥笑道:“不過是個與海盜勾結,殺人劫貨的大土匪罷了,小范大人對付他們,乃是朝廷之幸,萬民之福,只有你這等愚夫纔會做出這等肅蠢之狀。”

那位中年人惡意大作,一拍桌面說道:“哪裡又來的什麼海盜?休要血口噴人,我便是蘇州人,明老太君何等樣的慈悲……人已死了,怎還容得你這黃口小兒胡亂構陷!”

先前與他爭辯的年青人是梧州城裡一位士子,此時聽着這位中年人自報來路,才知曉對方是來自蘇州的旅者,不由冷笑一聲,揮着扇子扇風說道:“此事早已在士林之中傳遍,明家……你還以爲真那麼幹淨?”

“倒是小范大人……敢問這位兄臺,你可知道小范大人做過何等見不得光的事情?”

那位蘇州商人一愣,細細想來,發現範大人這幾年間一直在京都爲朝廷做事,要說他做過些什麼惡事,還確實沒個說頭。

梧州學士微笑說道:“想不出來吧?小范大人天縱其材,持身甚正,揭春闈弊案,赴北齊揚國威於域外,如此人物,怎會與你們這等銅臭商人奪利?那明家……若不是暗中行了太多人神共憤之事,又怎會引動小范大人出手?”

其實這話便有些強辭奪理了,不過也讓那位蘇州商人一時間無法反駁,只得恨恨說道:“明家勾結海盜?這江南人都不知道,你們梧州人倒知道了……海盜在哪兒呢?朝廷怎麼沒有抓住?如果明家真的有問題,朝廷應該明典正刑地審案,怎麼能用強勢逼人?”

雙方吵得愈來愈兇,聲音漸漸高了起來,火氣也大了起來。商人雖未辭窮,卻已面紅,站起身來,捲起袖子,便準備去打上一架。

幸虧旁邊有人上來攔着,那位文弱書生纔沒有吃專。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在拉架的過程中,似乎有幾隻黑腳往那個蘇州商人身上踹了幾腳,踹得那位商人哎喲連連。

……

看着這一幕,酒樓裡的人們都有些愣了,尤其是那些路過梧州的旅客們。心想爭論小范大人的事情,爲什麼蘇州商人卻像是得罪了全體梧州百姓?再看了一會兒,這些旅客們更覺心寒,居然連店小二都上去踹了一腳!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角落裡一個桌子上發出一聲嬌喝:“都住手!”

聲音的主人乃是位女子。身着緊身打扮,淡黃色的衣衫,包裹着曲線十足的身軀,腰畔繫着一柄長劍,看來是個江湖中的人物,容貌倒是生得十分秀氣。

與她一桌的幾人聽着這聲喊,紛紛暗道糟糕,心想小師妹又要鬧事了,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桌後的師傅。想將這位女子喚回來,沒想到這位女子動作快,已經走到了樓中間。

桌上一行人的師傅滿臉平靜,年近中年,渾身上下精氣內斂,看不出深淺,只是有些頭痛地搖搖頭。對於這姑娘似乎也沒什麼法子。

正在打着太平偏肘拳的幾人看見來了個多事之人,便散了開來,留下中間那個可憐兮兮的蘇州商人。畢竟這女子身邊帶着劍,一般的平頭老百姓誰願意去招惹。

“你們爲什麼要打他?”那女子皺了皺眉頭,喝問道。

樓內的梧州市民們笑了笑,根本懶得理會他,倒是先前那位書生冷笑說道:“大庭廣衆之下,侮辱朝廷命官,就算大人們大度,咱們這些人難道便也打不得?”

“侮辱朝廷命官?”那年輕女子厭惡地一擰眉頭,說道:“那範閒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樓中大譁,就算那位蘇州商人對範閒多有不敬之語,但此時聽着這女子大言不慚地瞧不起範閒,也不禁有些吃驚。

範閒何許人?如今這天下,還有哪位年輕人能比他的風頭更盛?怎麼這位姑娘卻敢如此說話?

那位梧州書生冷笑道:“小范大人確實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這世上再難找個比他更了不起的人了。”

那位清麗女子皺着眉頭,似乎覺得欺負這些人不算什麼本事,問道:“可這和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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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州書生微嘲笑道:“不明白?小范大人是我們梧州姑爺,這人居然敢在梧州的酒樓上,說咱們家姑爺大人的壞話,你說他是不是討打?”

梧州姑爺。

範閒娶了林若甫的女兒,自然而然,便與梧州這個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建立直了一種親密無間、分外古怪的關係。自林相退位之後,梧州城在京都便沒有了說話的人物,人民不多有些惱火,便是範閒這位姑爺混得是如此霸道,梧州城的民衆自然也有些與有榮焉的感覺,怎會容得外地的旅者放肆地議論範閒。

蘇州商人這頓打,真是無妄之災了,誰讓他忘記了小范大人與梧州的關係。

……

那位清麗女子似乎很討厭聽到範閒的名字,脣角微翹,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那又如何?也不見他敢在咱們北齊放肆?原來只是仗着老丈人的威風,躲在梧州當烏龜啊……”

原來這一桌子人竟是北齊人!

雖說南慶與北齊早已恢復邦交,兩國聯姻加上苦荷收徒一事,正在過着蜜月,但畢竟是幾十年的老仇人,兩國百姓之間的仇視並沒有減低太多。此時聽着這女子自暴身份,樓中所有人都露出了警懼的神情。

就連那位被打的蘇州商人也自覺晦氣,往地板上吐了口唾沫,根本不對自己的恩人道聲謝,便反身下樓而去。

那清麗女子出身高貴,師門又是世間首屈一指的存在,自幼哪裡受過這麼多白眼,心情頓時變得極爲糟糕。

偏在這時,那位梧州士子大怒罵道:“小范大人是烏龜……那你們那個北齊聖女算是什麼?”

……

酒樓中頓時安靜下來。安靜得連那清麗女子怒容旁的髮絲吹動似乎都能聽得見。

那北齊女子臉色冷漠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似乎被這句話激起了真怒,手指緩緩按上腰畔的劍柄,一股劍意帶將出來,頓時將這樓中清風凝在了原地一般。

如此玄妙境界,哪裡是一般百姓能夠抵擋的?那位梧州書生只覺雙腿一軟,滿臉駭異地便要往地上跪去。

酒桌之上,那位北齊女子的師長,一臉肅容的中年人不贊同地搖搖頭,說道:“不得傷人。”

北齊女子恨恨棄了劍柄,卻是臉色變幻不定,一掌拍了過去!

便在此時,一道灰影一閃,擋在了那位梧州書生的面前!

……

桌上那位中年人眉頭一皺。

清麗女子一掌拍出,早已無法收回,硬生生地砸在一件硬物之上!

她悶哼一聲,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一道強大的勁力,自己根本不是對手,胸口一悶,被震退了數步。

來者身着一身灰衣,一隻手穩定地擋在身前,虎口之中握着柄長刀。刀尖正篤在地板之上。他就是用這把刀,擋住了那清麗女子縹渺不定的一掌。

清麗女子看着那灰衣人手中的怪刀,看着對方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頰,冷哼了一聲,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但心裡卻並不怎麼害怕,自己的師傅和師兄弟們都在身後的桌子上坐着。整個南慶,只要葉流雲不來,誰能將自己如何?

但是這一掌之虧,她卻是不會吃,一咬細牙,手腕一翻抽出腰畔細劍,劍花一綻,便準備攻過去。

“回來。”

她身後桌上的那位中年人緩緩說道,聲音雖然輕,卻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那姑娘惱火地一跺腳,退到桌邊,不依說道:“師傅,讓我再打一場,我纔不信打不過他。”

那位中年人微笑說道:“去年在上京,連你樸竹成師兄也敗在這位大人手中,你又怎麼能是他的對手?”

那姑娘家一怔,回頭望去,卻見那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高手對着自己的師傅行了一禮:“狼桃大人,許久不見了。”

“高兄,許久不見,今日真巧。”

桌上的中年人,自然便是北齊國師苦荷的首徒,宮中第一高手,海棠朵朵的師兄,狼桃大人。

而先前救了梧州書生一命的灰衣人,手執長刀,自然便是範閒的貼身虎衛首領高達。

說巧?兩邊人忽然間在梧州碰上,自然不是一個巧字就能說明的。

……

狼桃望着高達微笑說道:“他還是不肯見我?”

高達面色不變,恭謹應道:“旅途勞頓,少奶奶正在靜養,少爺沒有時間。”

那位姑娘家好奇地看着師傅與這人說話,這才知道,原來師傅認識此人,只是她一直在山中修行,不知道北齊發生的事情,所以也沒有猜到高達的身份。就連此次下江南,也是她自作主張,根本不知道師傅的真正計劃。

狼桃緩緩低下頭,兩根手指輕輕地捏着酒杯,輕聲說道:“麻煩幫我帶一句話,這件事情總不能這樣拖着……我們北齊人,總有北齊人的驕傲。”

說完這句話,狼桃長身而起,便準備帶着自己的一干弟子出樓而去。

便在此時,樓旁一道竹簾微動,一位英俊清秀的年輕人緩緩從簾內走了出來。這位年輕人容貌生得極爲秀美,雙脣薄而微抿,臉上帶着人畜無害的笑容,偏生今天這笑容裡,卻夾了一絲令人心寒的意味。

狼桃停住了離開的腳步,意味深長地看着來人。

這位年輕人卻只是對他微微頷首一禮,便將臉偏了過去,似笑非笑望着那位鬧的姑娘說道:“這是南慶境內,你當街行兇,難道就想這麼走?”

狼桃微微一怔,不知道以對方的身份爲什麼要爲難自己的女弟子,正準備說些什麼,卻只見對方很堅決地揮手阻止。狼桃無奈地搖搖頭,如今北邊朝廷倚仗這位年輕人的地方太多,只好由他去玩。

那位北齊的姑娘家不認識對方是誰,還以爲又是一個只知言論激人的酸儒,冷笑說:“姑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衛名英寧。閣下有什麼指教?”

“衛英寧?”那年輕人看着這清麗女子,眼睛一亮,聯繫到最近收的消息,以及狼桃南下的目的,頓時明白了先前這女子爲何如此生氣。

他轉向狼桃問道:“你的徒弟?”

狼桃含笑點點頭。

年輕人撓撓頭:“她就是衛華的妹妹?”

狼桃再次點頭,有些好笑,準備看這位年輕人如何處理此事。

誰也沒有料到,那位年輕人只是哦了一聲,便沒有再問什麼,轉身對着那位叫做衛英寧的姑娘,輕聲溫和說道:“看在沒有什麼惡劣後果的情況下,你把劍留下,我便饒了你這一不遭。”

留劍?衛英寧大怒,天一道極重師承,這腰畔佩劍都是由師長所賜,所謂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哪裡可能隨便留下?

她冷笑說道:“你是什麼人?說話如此囂張?”

狼桃的眉間也終於現出了一絲煞氣,似乎是沒想到這位年輕人竟然如此不念舊。

年輕人望着衛英寧微笑說道:“我是什麼人先不論。我卻知道你是什麼人。你是衛華的妹妹……而我在桌上與你那老父親卻是稱兄道弟,你算是我的晚輩,我管教你一下又如何?”

他又轉身望着狼桃冷笑說道:“用這種無恥的法子逼我現身,很有意思嗎?”

狼桃苦笑一聲,復又坐了回去。與他一行的弟子們見着小師妹受辱,自己這位在北齊享有極大聲望的師傅卻是不管不問,不由大感駭然。

衛英寧聽着他的說話,卻是根本不信,自己的父親乃是長寧侯爺,北齊太后的親兄弟,怎麼可能和麪前這個漂亮得像女人般的年輕人稱兄道弟?她嘴脣氣得微微顫抖,劍指前方,喝道:“休得胡言亂語!”

年輕人不贊同地看着她,心想這等暴劣脾氣,不像衛華那小陰賊,倒像極了長寧侯那個老酒鬼,不說自己與她家的關係,單說北齊老婊子給自己惹的那個亂子,自己今天就得把她好好教訓一下。

他一招手,出手如電,手指尖輕觸衛英寧的虎口,輕輕巧巧地便把那柄長劍奪了過來!

這一出手快疾如閃電,更關鍵是毫無徵兆,動作極爲細微……好漂亮的小手段。

衛英寧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就像是看見了鬼一般,嚇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年輕人緩緩撫摩着長劍的劍面,讚賞道:“果然好劍,衛華那小子把老子給他的錢都貪到自己府裡去了,居然……還好意思和我搶媳婦兒。”

衛英寧胸口一悶,發覺自己是真傻,居然直到此時才認出對方的身份,自己的兄長乃是北齊錦衣衛指揮使,是個人見人怕的角色,這整個天下,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大概也只有那個人纔敢如此輕蔑地說話。

年輕人輕彈劍背,望着她皺眉說道:“我妹妹是你小師姑,我那沒過門的媳婦兒是你大師姑,不論怎麼算,你都是我的晚輩,我教訓教訓你,有沒有問題?”

天一道確實極講究這個,衛英寧也無話可說,只是想着面前這可惡的年輕人,居然如此輕薄朵朵師姑,如此讓自己衛府受辱,氣得是滿臉通紅。

“不錯,我是這梧州城的姑爺。”範閒微笑說道:“你們的來意我也很清楚,不過死了這條心吧,讓衛華也死了這心,準確地說,請你們的太后死了這心,再過些天,你們……終究也是要喊我姑爺的。”

說完這句話,他將手中那柄劍揉成了一團破銅爛鐵大麻花,扔還回去。

第120章 和諧無比的那張紙第29 範一掌第108章 內庫門第48章 螞蟻上樹?第55章 與皇帝聊天第37章 白鳥在湖人在心第9章 不恥而問第134章 蒼山有雪劍有霜(三)第29章 山谷有雪第33章 竹帥第37章 白鳥在湖人在心第55章 偷香不誤賣書功第129章 殿上挖角第46章 御書房內憶當年第11章 霸道之氣第161章 南慶十二年的彩虹(三)第10章 你糊我糊大家糊第115章 海船上的那顆心第97章 皇帝也八卦第121章 一敗之西胡悲歌第28章 戲至冬日第43章 破窗第8章 年齡不是問題第29章 拋詩砸人第11章 靖王世子第27章 湖那邊第20章 痛第16章 升官還是倒黴第136章 深春之京第35章 誰是刺客?第27章 湖那邊第15章 太子駕到第22章 貓釦子第四十五章第28章 書賊第56章 澹泊書局第25章 蓋羊毛毯的老人第41章 登堂第66章 初見言冰雲第68章 理想主義者第104章 長睡範府不願醒第21章 計劃書第8章 地攤文學第82章 範閒也尾行第59章 言辭若香第81章 有情況第3章 若若的釋名第1章 田莊第67章 十家村第7章 風起於萍末第1章 朝議(一)第58章 大皇子來訪第91章 何來意閒閒?第124章 京華江南皆有血第37章 廬中客第69章 雨夜見沈重第109章 廟中人第54章 使團入宮第127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一)楔子一塊黑布第96章 新一代的小怪物第143章 狠手(上)第102章 雨中送陳萍萍第74章 宮中小樓隱風動第95章 霸得蠻、耐不得煩第33章 影隨我身第18章 天子有疾第140章 皇城內外盡殺聲第102章 雨中送陳萍萍第43章 樓外有雪、北方有思第43章 大婚(二)第165章 青花辭第40章 畫中人、畫外音第167章 老薑漸漸淡去第89章 天降祥瑞第91章 龍擡頭第134章 蒼山有雪劍有霜(三)第152章 暮第109章 廟中人第135章 有理與天威第21章 算盤第29章 山谷有雪第11章 避暑何須時第87章 朕要那條老狗活着第117章 追捕(中)第123章 殺袁驚夢換血第34章 種白菜的老爺子第17章 箱子毒針殺殺人第59章 言辭若香第81章 有情況第29章 拋詩砸人第9章 獨一處第32章 擋在馬車前的昆蟲小細胳膊第42章 你死,我活第126章 誰的水師?第51章 官道邊第93章 那又如何第82章 範閒也尾行第25章 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第47章 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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