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臨青的百姓而言,前些天的那場大亂子,並不曾對生活造成什麼影響,大家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左右不過是死了幾十個平民,算的了什麼大事?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和自己的親戚,人命就只是一個數字,最多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是對於官府而言,這場行刺帶來的後續影響,就是臨青官府的滅頂之災。先是各級官吏被控鶴監全天候監督,接着朝廷方面竟然直接派了特使下來,宣佈將臨青郡守就地摘印下監。隨之下監的,還有十幾位文武大員,幾乎將臨青的主管層全部拿掉。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隨後的整肅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還將陸續落馬,整個臨青官府人人自危,都在背地裡詛咒着李福不得好死。要不是他給自己拍胸口表示不會弄出大動靜,自己怎麼會對他的行爲聽之任之,結果這就是他所謂的不會鬧出大動靜?天知道,怎麼會有人敢對青雲的七爺下手啊。
那位特使除了收拾官員外,另一件事就是每天定時面見秦丹武,將工作情況進行彙總,並帶來天子的旨意“從嚴從重從快原則,要殺多少人,都由秦丹武做主。”特使的態度也很明確“秦將軍您只管吩咐,壞人我來做就是,下官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李福這邊幾日裡足不出戶,也不知在忙着些什麼,天靈的事務他已經全部放下不管,每天都在忙着寫信,打玉簡。積極的對外聯繫。可是今天,他想不管也不行了。天靈最大的靠山,青州崔氏的十五公子崔優之大駕光臨。他必須得出面。這次能否過關,能否保住身家,就看十五少的意思了。
青州崔氏是青州幾大世家之一,源遠流長,底蘊深厚,與之相比大晉都只能算是個爆發戶,崔氏纔是真正意義上的貴族。當初大晉起兵時,崔氏一分爲二,一部分加入魔帝。一部分加入義軍,大晉成立之後,崔家的榮寵不衰,至今依舊是大晉舉足輕重的力量。
這位十五郎看上去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生的面白如玉,五官俊俏中又偏帶一點陰柔,加上那單薄的身子,總讓人覺得,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他的身體似乎也確實不太好。下了飛梭之後就是陣陣劇烈的咳嗽,身邊那對美貌的丫鬟,則拿着手帕爲他擦着嘴,另一個則小心的捶着後背。
李福知道。這位十五少雖然看上去文弱,但實際上是崔家這一代說了算的要角。不敢怠慢,一旁小心伺候。賠着笑臉道:“十五少大駕光臨,實在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只要看您一眼,我們這些人的道業。就能提升幾個小階段。若是十五少能多待幾天,我們這裡肯定有人能突破境界。”
崔優之顯的彬彬有禮,一點也沒有架子,反倒是拍着李福肩膀道:“李管事,你不要這麼客氣。我不過是個世家公子二世祖,只會吃不會做,天靈能有今天,靠的還是你們這些老人啊。說起來,李管事在天靈幹了幾十年了,是天靈開創基業的老臣,你這代的老臣子,現如今所剩不多了,每一個都是我們天靈的寶貴財富。”他說到這,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李福被他這話感動的熱淚盈眶,“十五少這樣說話就遠了,老奴不過是李家門下一忠犬而已,只曉得爲主家看大門,別的什麼都不懂,如果說幹出一點成績,那都是東家教導有方,小的不敢居功。您這邊請,咱們到帳房說話。”
帳房自然是這天靈最爲機密之處,一進帳房,無關人員就退了出去,房裡只剩了崔優之和他的兩個美貌丫鬟以及一個李福。等到房門一關,李福雙膝跪倒在地,不住磕頭道:“老奴沒用,辦砸了差事,居然要驚動十五少,實在是萬死不能贖罪。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崔優之卻似十分惶恐,白臉都有點發紅,對身邊的丫鬟道:“你們還不趕快把李管事攙起來?我說過了,這樣的老臣子,都是我們天靈的財富,怎麼能夠讓他下跪呢。坐下說話,坐下說話。”
等人落了坐,崔優之道:“說實話,你的求援信是我在路上看到的,我本來是去王家看一個朋友,沒想到遇到這檔子事,家裡就讓我過來了。勞碌命,沒辦法的。這事已經出了,自責是沒用的,現在關鍵是怎麼解決的問題。”
“十五少您說的對,有您在老奴就有了主心骨,您只要說一句話,赴湯蹈火再所不辭,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幹。咱們天靈的人財物全歸十五少調動,如果您需要人手,老奴這裡還有點路子……”
“算了,不需要那麼麻煩的。”崔優之十分從容的揮揮手“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怕的就是麻煩,所以什麼講打講殺的事,我都不喜歡……咳咳……這次我是帶了李從善的命令過來。他知道我這個人怕麻煩,所以給的命令比較簡單,你是天靈老臣子,格外優待,特准你自盡。你儘快安排一下抓緊上路吧,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自盡?”李福一聽這話,只覺得眼前一黑,他以爲十五少來,是給自己撐腰的,沒想到帶來的居然是這樣的命令。他急道:
“十五少你聽我說,老奴這次是做的有些錯了,可是我也是爲了天靈好。秦丹武咄咄逼人,分明是針對咱們天靈,依我看,他是連貴妃娘娘也不放在眼裡。我這是爲了維護天靈的利益,纔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可以辭職,也可以到秦國去避難,秦人答應過我的……”
“我說過了,我的時間很緊張。”崔優之又是一陣咳嗽
“本來是李八郎要來的,但是看在你這些年兢兢業業份上,所以臨時換馬,把我派來了。你如果不想自盡就說一聲,我就走,把李八郎叫來,你們都是姓李的,可能比較好溝通吧。你自己想好,給我一個答案就好了,其他的我不想聽。”
李福一聽李八郎三字,就覺得雙腿一軟,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了椅子上。半晌之後才道:“我想知道,這到底是誰的意思,是崔老爺子,還是我家家主。”
“這是誰的意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李從善親口對我說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話,那我就走好了。”
“別……別走。十五少,我知道您最是仁義,您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是不是我死了,我的家人就沒事了?”
崔優之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過了半天工夫纔回答道:“你這個問題,我只能說盡力而爲,你也知道,你惹的不是我,我只能說盡量爲你保全,至於他們能不能留的住,終究是要看秦丹武的意思,你應該明白的吧。”
李福苦笑一聲“明白,我明白,只是我沒想到,我一心爲崔貴妃辦事,到最後居然是這個結果。堂堂貴妃,也鬥不過一個野路子公主麼?多謝十五少爲我說項,李某知道該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