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子豪目光落在莫姨手中捧着的保溫桶上,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往常都是讓阿耀送的早餐,時間也到八點左右,今天竟然這麼早?
“昨晚鐺鐺說很久沒有喝‘天天粥棚’的蓮子羹了,我就打電話讓薇薇安送來一些。莫姨,今天你的粥有些早啊,不過我正好餓了。”
盧子豪神色未起絲毫波瀾,踱着步子走過來,沒有去碰莫姨手中的保溫桶,反而拿起桌上的保溫桶,把粥倒入小碗中,神色安定的喝起來。
彷彿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莫姨手中的保溫桶猶如一顆刺手的榴蓮,捧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現在倒是顯得她多心了。
尷尬的神色閃過,她慢慢放下手中的保溫桶,“看到和我提着的保溫桶一模一樣,我有些奇怪,還以爲是做了夢呢,就拿起來看看。”
隨手蓋上保溫桶蓋子,轉臉嗔怪的看着盧子豪,“你這孩子,餓了也不能不洗手就吃飯啊,剛剛誰知道在外面都摸了什麼。”
“是莫姨的粥太香了,聞到之後就不忍罷手。”盧子豪解釋着,放下碗,走進洗手間洗手。
“好了,我做的還有幾樣小菜,你將就着吃一些,阿耀呢?待會兒飯菜都涼了,他們在哪個房間,我去叫他們。”
莫姨一邊說着,一變把地上的多層次的檀木食盒打開,拿出幾樣小菜擺在小桌上。
“住在醫院裡,吃飯總歸是不方便,現在阿月和張先生又住了進來,只好在送些日子了,家裡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之間增加了這麼多病號?”
嘮叨的莫姨擺好一切。
“莫姨,阿耀就不要叫他了,昨晚他們睡得太晚,待會兒醒來會過來的。對了,鐺鐺呢?”盧子豪猛然發現剛剛顧着莫姨,鐺鐺哪兒去了?和薇薇安一起出去了?
“她去了阿月的病房,你吃,我過去看看。”莫姨趕緊說着,向外走去。
阿月的病房?盧子豪眉梢凝起冷然,跟着走了出去。
阿月的病房裡,滴滴答答的消炎液體注入到阿月的靜脈中,阿月已經醒了,林鐺鐺進入房門,她轉臉看到對方,好似沒看到一樣,眼神木然呆愣。
林鐺鐺讓輪椅靠近病牀,看着明顯消瘦的阿月,心裡涌上淡淡的愧疚。她很清楚,阿月的離開一定和自己有關。
伸手握住阿月包着紗布的手,輕輕的握着,感觸到紗布下的傷口,她嘆了口氣,“阿月,對不起,你是因爲我才離家出走的,是嗎?”
阿月依然目視着病房房頂,注視着水晶吊燈繁複的花式,她嘲弄勾脣,“別讓自己想的太金貴,我怎麼可能是因爲你出走的!”
“既然不是,我就放心了!阿月,亦風哥哥對我來說,只是哥哥,我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因爲我發現……”林鐺鐺鬆了口氣,進一步說着,打算解開阿月心中的結。
“我明白!”阿月轉臉,眼中閃耀着淚光,張亦風,爲了給她解開身上的藥毒,竟然不顧割破大動脈的危險和她翻雲覆雨!
她如果再感受不到來自他的感情,那她豈不是浪費了一個媚殺的稱號!
只是看到林鐺鐺,她心裡還是難過還是不想見對方,雖然她很清楚現在自己在張亦風心中的地位,可這種敵對的心理還是無法消除。
因爲張亦風曾經也許現在還愛着林鐺鐺。
“你明白就好,阿月,你消失的這幾天,亦風哥哥對你的感情顯而易見,我很爲你們高興!我也衷心的希望你們能在一起。”
看到阿月眼中依然存在的敵意,林鐺鐺往前進了一步,言語誠懇。
“我知道,我依然會幫你,因爲我明白了風對我的感情!我不想讓他擔心!”阿月眼中的敵意消退,複雜的神色浮現在臉上。
“其實看到風爲我做的一切,看到他……”阿月哽咽着,眼淚一串串落下來,“看到拔出刀的一剎那,我只想着只要他能夠平平安安的,哪怕這一輩子他的心裡都沒有我,我也不抱怨什麼。”
有些話一旦打開閘門,感情就衝閘而出,不可遏制,阿月激動的胸口起伏着。張亦風是愛她的,這一點她永遠不會再懷疑,他能爲她做這些,她滿足了。
林鐺鐺動容,阿月的愛何其卑微!與她相比較來說,自己斤斤計較的太多太多!
伸手擦着她眼角的淚水,憐惜同情涌動在心間,“阿月,你的付出總有回報的,亦風哥哥已經喜歡上你了,只是他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罷了,你能感受到這一點,不是嗎?”
亦風哥哥受傷是因爲阿月,這一點她已經確定,她爲眼前的阿月感到幸福!
“對不起!鐺鐺,剛剛是我太激動了。”阿月看着她,對方眼中的坦然和祝福,融化了她心中最後的敵意。
“亦風哥哥很快也會沒事的。”見自己和阿月終於冰釋前嫌,林鐺鐺舒了口氣,她細細的把阿月臉上的淚花擦拭趕緊,驀然阿月神情一凝,警惕的目光示意林鐺鐺別動。
林鐺鐺被她眼中的神色驚住,她緊張的拿開手,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與此同時,莫姨來到門口,“阿月!”
“林鐺鐺,你還嫌自己做的不夠多嗎?呵,你說什麼?你說希望我和風在一起?你這是在幹什麼?你現在有了盧子豪,就把甩不掉的風甩給我?
你擔心風礙眼了?會影響到你和盧子豪的愛情?林鐺鐺,我還真的小看了你!”
阿月猛然間嘶吼起來,眼神仇恨不屑的看着林鐺鐺,言語相譏,句句直戳人的痛處!
林鐺鐺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往後倒退了一步,焦急的分辨。
“阿月,我沒想到你竟然把我想成這樣的人,我是看在亦風哥哥的面上,纔想要和你講和的,看來我想錯了,你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氣憤的臉色漲紅,握着輪椅的手微微顫抖着。
“不識好人心?你是好人嗎?你是好人不會大清早就到我病房裡來,看到我受傷你很高興是嗎?”
阿月繼續吼着,氣憤的用受傷的手拍打着牀沿,掙扎着要起來,如果此時她沒有受傷,說不定已經撲到了林鐺鐺身上。
莫姨和盧子豪都聽到了房間內的動靜,盧子豪先一步衝進房間裡,見林鐺鐺在安全地帶,這才微鬆了口氣,過來抓住輪椅,目光冷冷看向阿月,猶如要殺人一般。
“閉嘴!”
猶如寒霜的聲音命令着,讓人身上無端產生一種驚顫感,看到盧子豪,阿月趕緊閉上了嘴巴,瑟縮看着莫姨,委屈的眨了眨眼,一串淚珠落下來。
剛剛的話莫姨聽得清清楚楚,冷笑一聲,果然矛盾是越來越尖銳了。看到阿月受委屈,緊走幾步拍了拍她的胳膊,擡頭看向盧子豪。
“子豪,你這孩子,又沒發生什麼,不就是吵兩句嗎,好了好了,她們兩個嘴上拌幾句又不是第一次。鐺鐺,你的腿傷還未好,還是多臥牀休息比較好。子豪,你推鐺鐺回房吧。”
“莫姨,你來了?”林鐺鐺壓抑住心頭的憤怒,滿腹冤屈的問候着,“我只是來看她一下,沒有別的意思。阿月欺人太甚了!”
“莫姨,我不會讓鐺鐺受委屈!”盧子豪擡頭,寒若冰凌的臉不帶一絲溫度,阿月打了個寒戰,往被子裡縮了縮。
“子豪,算了,送我回去吧。”
林鐺鐺明白,再僵持下去,盧子豪一定會把阿月趕出盧家大宅,那麼剛剛的戲就過了。
莫姨無奈的看着兩人離開,病房門重新關上,她走到門口看着二人確實遠離,這才轉身走到牀邊,一把握住阿月的手,擡手溫柔撫摸着阿月明顯瘦削的臉,心疼極了。
“阿月,難爲你受了這麼多苦,莫姨看了心疼啊!”
“謝謝你,莫姨,還是你最疼我!”阿月閉上眼睛,眼淚潸然落下,她輕輕啜泣着。
“你和麗薩一樣,前些年已經吃了那麼多苦,又長得這麼漂亮,原本是要備受男人寵愛的,可是爲什麼喜歡的人都喜歡鐺鐺。
她從小嬌生慣養,什麼經歷沒有,可子豪和張先生偏偏都一心繫在她身上,莫姨爲你抱屈!”
猶如長輩一樣語重心長的話語,很容易說道人的心坎裡,阿月眼睛中的淚水更洶涌了,“莫姨,我會得到風的,一定會的!”
“我也會幫你的,相信莫姨。”聽着阿月的話,猶如曾經的麗薩,都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莫姨看向門口方向的目光,微微冷下來。
麗薩離開了,也許她不能做些什麼,可爲麗薩歸來拉攏人心,她一定能做到。
林鐺鐺病房中,盧子豪推着她剛剛回到病房,阿耀和張亦風就過來了。
看到盧子豪臉色微冷,張亦云走過來站在輪椅旁,“一大早怎麼坐着輪椅出去了?”
林鐺鐺深深握了握盧子豪的手,示意他不要把臉拉得那麼長,看向好友笑了笑,“我剛剛去看阿月了,亦風哥哥怎麼樣了?醒了嗎?”
說着,她轉身看向小桌子,看到上面的早餐,招呼着,“子豪、阿耀,莫姨送來了早餐,你們快吃吧。”
“鐺鐺,你吃什麼?”看出盧子豪臉色不好,阿耀趕緊打着圓場,示意自家老婆過去吃飯。
可偏偏亦云沒有看他的眼色。
聽林鐺鐺說她去看阿月了,馬上緊張了起來,“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話雖這樣問,可她明顯感覺出來,阿月一定說了什麼,否則盧子豪一大早,不會在林鐺鐺身邊拉那麼長的臉。
“撲哧”一聲,林鐺鐺笑了,擡頭看了一眼臉色稍霽的盧子豪,嗔怪的看他一眼,“你們這都是怎麼了?她躺着能怎麼樣我?”
張亦云鬆了口氣,偷偷看了看冷麪男人,趕緊走到老公身邊,悄悄吃飯去了。
盧子豪坐在沙發上,拉過輪椅,盯着眼前若無其事一點兒心機都沒有的女人,無奈握住她的手,“鐺鐺,我不想讓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