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直接讓官顏娘感到爲難了,這張勳可不比馮晟俊好糊弄,惹急了他腰間的槍桿子可不是吃素的,官顏娘也得好好掂量着呢。
“總兵大人,可真不巧,花魁暫時可不方便接客。喏,您剛纔不也看到了,這名震金陵的馮家大少,也想見花魁,到最後不也同樣吃了個灰頭土臉。”官顏娘圓滑的說着,心中卻在想着更好的推脫之辭。
“咱這傢伙,可跟那小子不一樣。”張勳笑掏出自己腰間的那杆槍,三分威脅三分戲謔的說着,皮笑肉不笑,卻足以讓人感受到他的不容置喙。
官顏娘瞥着他的那杆槍,雖說有幾分忌憚,但也不甚在意,出乎張勳的意料之外,她倒是整個人往着張勳的身上貼了過去。
“張總兵怎麼能跟他一樣,只是總兵大人你也知道,我這樓裡的都是嬌滴滴的小姑娘,您這把東西太嚇唬人,嚇壞了她們,我損失可大着呢!”她說着,一邊按捺着張勳的手,一邊讓他把手槍塞了回去。
四兩撥千斤,倒是讓張勳這把槍沒有了拔出來的理由。
“嬌滴滴的嚇不得,那你也得讓我見見你們家花魁。否則,這傢伙下一次亮出來,可就沒那麼容易再塞回去了。”張勳除卻在家怕老婆,在外還是能夠混得風生水起的。
官顏娘沉吟着,打發着讓人帶路,將張勳帶往廂房裡去,“那得我自己去請請她,還請總兵大人稍等。”她簡單的說着。
心中卻略帶忐忑。
官顏娘自己心裡也清楚,張勳既然親自來點名要沈清影接客了,她也不能夠像打發馮晟俊那樣打發張勳,故而也只能夠自己跟沈清影談談,到時候隨便應付一下張勳也罷。
否則,要是讓張勳在這秦淮樓裡鬧起來的話,也是一陣不小的波瀾。
張勳這次倒好說話,依着官顏孃的話,讓她親自前去說服沈清影。
…………
沈清影回到房間裡面的時候,卻是憑空多了一個人——蕭子卿。
“我在醫院裡悶得慌,讓人送到這裡來休養。”蕭子卿輕笑着說,還是在沈清影的房間裡休養,這意思很明顯了。
此刻的房間裡一片漆黑,沈清影也並沒有點燈,只是靜靜的坐在牀沿邊上。
興許真的是累了,又或許是傷得太重,蕭子卿此刻熟輕笑的面容,讓她多少帶着一絲酸楚,“這裡太亂了,並不適合你休息,明天就回金陵堂吧!”
但是,蕭子卿卻是冷哼了一聲,“我沒有命令,誰敢將我送走?”這話帶着霸道,他隨後又軟和了一句,“我就是想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回首現在的身邊,除卻蕭子卿,她着實找不到一個可以讓自己倚靠的人,唯一肯爲她賣命的,便也只有蕭子卿了。
她將手指輕輕的放在他的額頭上,指尖劃過他眉心的那一抹緊擰,逐漸的放鬆下了心,“隨你便吧!”
既然他執意要留在秦淮樓養傷,那麼她也只能把房間騰出來。
她輕輕的說着,此時此刻,她竟有種恍惚,在此刻看着眼前的蕭子卿,竟依稀有幾分靳少寒的痕跡。
靳少寒剛毅,而蕭子卿則是俊,兩人在相貌上無半點相似,但是卻獨獨眉目間的那種堅韌,倒是兩人相通的地方。
卻在官顏娘將房門推開的時候,驚了這夢,也漾了那水。沈清影一個驚慌之下,她別過了臉,不敢再多想什麼。
“這次看樣子,非得你出馬不可了。”屋子中是黑暗的,
官顏娘沒有看躺在牀上的蕭子卿,但只輕走到牀邊上說着。
但是下一刻,卻是見到了蕭子卿,瞬時也被嚇了一跳,“你是人是鬼呀?怎麼忽然出現在這裡?”
蕭子卿冷哼一聲,“我還想住在這裡呢,看你敢讓她去接客?”說着,他瞥了一眼顏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剛纔顏娘進來的時候說的話,他可是全聽見了。
官顏娘雖是嘴上和蕭子卿鬥嘴,但是卻也知道他此時的傷勢,並不想驚動他,便說了句,“就是一些瑣事,你放心,我這個時候還不捨得讓她留客,青樓還有青樓的規矩呢!”
轉瞬,卻是將沈清影的手一拉,“算是顏娘食言,本不想今晚讓你接客的,可是今晚來了個棘手的人,恐怕也得你親自去應付應付,記得,隨便打發就行。”
最後這話是說給沈清影聽的,但是,也是說給蕭子卿聽的。
沈清影被她一路拉着朝房門口的時候,停頓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明白還能有什麼人是官顏娘所搞不定的。
一邊說着,一邊被拉出去,房門又再度被關上。
蕭子卿想管,可是官顏娘既然這麼說了,沈清影也不可能有什麼閃失,他也沒去多想,只閉上了眼睛,等着沈清影回來。
這次的傷,實在是太重了。
官顏娘一邊拉着她往下走,一邊說:“這次來的人,是新上任的總兵大人,他親點名了要見你,現在就賴在這裡,你還是親自去幫我打發他一下……”官顏娘說着。
“何況,總兵府算是金陵堂的死對頭了,蕭爺的傷,不也是從他那來的嗎?所以這事暫時不能讓蕭爺知道,你先息事寧人的好。”官顏娘沉抑的說着,仔細的看着沈清影,言下之意,卻別有寄託。
一說到總兵府,沈清影頓時沉默了下來,神情之中的凜然也頓時油然。
“這次的事情,都是由我而起,我想我也有必要親自去面對一下。”沈清影開口說着,心裡也多了幾分沉重。
官顏娘聞言,也鬆了一口氣。
帶着沈清影往張勳的廂房而去,她也一路叮囑着沈清影,“也不知道這次他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你只管放心,最起碼他還不知道蕭爺在這裡,何況,這秦淮樓是就金陵堂的產業,他張勳的手應該也還伸不了那麼長。”
有了這一點保障,官顏娘最起碼還是理直氣壯。
這一次蕭子卿在總兵府吃了這麼的一次虧,堂主定然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但是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對撞,官顏娘一時也不好說清楚。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壓下來,等金陵堂那邊有了動作再說,否則硬碰硬的話,不划算。
他既然點名了要沈清影,那也有個好處,先讓沈清影去探探路。
推開了房門的那一刻,房中的香氣繚亂,官顏娘在門開的那一刻,也陡然換起了平時待客的那般笑容,搖曳着身姿進去,“總兵大人,花魁鸞仙到了。”
在官顏孃的話語之下,沈清影盈盈踏入門檻。
張勳原本只是聽聞這秦淮河邊有一個天仙絕色的花魁,他本就是個好愛漁色之人,自是不可能放過。
但是,任之傳聞如何,他都只是嗤之以鼻,就只是想看看這傳得神乎其神的花魁子到底能夠傾城到何種地步。
可是,令張勳大跌眼鏡的是,他怎麼都沒想到此刻盈盈而進的花魁子,竟然是……他的小老婆。
“大膽,”他一時勃然大怒,將桌案一拍,頓時讓官顏娘摸不清楚頭腦,“你竟然讓我張勳的小老婆來這裡接客,你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在張勳的心中,他與沈清影一直以來都是“兩情相悅”,當時差點就入了洞房了。只是迫於錦繡格格的壓迫,纔不得不勞燕分飛。
但張勳卻怎麼都接受不了官顏娘此刻帶來的花魁竟然是沈清影。
而官顏娘也一時驚愕住,“總兵大人,你這開的哪門子玩笑?我的花魁,怎麼可能是你的小老婆,再說了,總兵府也從沒聽說過有姨娘啊!”
張勳還想發作,可是,沈清影卻知道張勳的死穴,但只開口問:“張都督此次前來,難道不怕你家那格格?清影可沒有第二條命再讓格格糟蹋了。”
沈清影故意說得委婉,也替官顏娘解下了此刻的圍。
“當天,我們明明快入洞房了,就差最後一步,那娘們……老子,老子這就回去休了她。”張勳骨子裡雖然怕錦繡格格怕得要命,可是在外,他還是要這一層面子。
此刻被沈清影這麼一嘲諷,他竟然有些受不住,一下子蹦達了起來,便作勢往門口衝了出去。
他要是這麼一個勁的衝出去,倒是也省了沈清影一番事,只是沈清影卻太瞭解張勳了,他有這個心,卻可惜沒這個膽。
果然在衝到了沈清影的身邊的時候,張勳尷尬的停下了腳步,一副委屈的模樣,“小娘子你怎麼不攔下我呀?要做出了什麼衝動的事,可就挽回不了了,我們好不容易纔重逢的。”
沈清影但只淡淡的一笑,她早料到張勳會是這般結果了。
如此窩囊的總兵大人,倒是讓官顏娘開了眼界,也在心中不住的取笑這個新來的總兵大人。
張勳見這官顏娘還在這裡礙事,一下子打發了她出去,徑自將這房門關上,將沈清影拉到了自己的身邊,那是萬般的呵護。
“小娘子,還好你命大,那時候那娘們想把你推下江,我就一直在心裡求爺爺告奶奶的,一定要保佑你平安啊!你可知道,你就快想死我了,我這心肝撓的啊!”張勳在官顏娘走了之後,一付垂涎的模樣顯露了出來。
這換作在以前,沈清影會不知道如何應對。
但是,現在她在秦淮樓中,還讓官顏孃親自調教了這麼久,她倒是利落的躲開了張勳的這番柔情攻勢,但只淡淡的捋着自己頸邊的秀髮。
但只問,“我的兄長,你爲何不幫我保下,任由你的格格胡來,人命在你們眼裡即便再怎麼輕賤,可還是人命,張大人……可真讓人失望。”沈清影柔聲的質問着,一邊在桌子上倒着酒。
面對着沈清影的質問,在這一點上,張勳的確無言以答。
“清影啊,小美人,你這點可不能怪責我,你也知道格格的脾性,她發起狂來,可是連我都打,照樣不容情啊!”張勳極力的開脫着,“再說了,那樣的情況,我不也有心無力嘛!”
沈清影嘲諷的一笑,“堂堂金陵城總兵,怕老婆,這傳出去,不但我沈清影會笑話你,整個南京,恐怕無一人例外吧!”
張勳聞言,頓時臉色變了下去。
今晚,沈清影的嘲諷可是毫不手軟,連消帶打,無論張勳說多少好話,都是這樣硬梆梆的。
“難道你還想老子怎麼樣?”他忽然一怒,“在你身上,老子可是用了真心的。”他忽然忿忿的一坐,將桌子一拍,幾乎連桌面都顫了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