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寒鬆開了沈清影,走到桌子前面前去,拿起了上面那些文件,無一不是報告南京那邊還安然無恙的。
“我想知道現在南京的情況,你想辦法在外面幫我打聽一下。”他將那文件拿起來,則又是放了下去,感覺到無比的沉重。
“我在軍營之中,到處都被設防了,父帥看這樣子是真不想我回金陵,我想……”他沉默了一下,“他也是想絕了我的後路,或許等到南京失守了,我就只能徹底留在皖北了。”
不然的話,他想不出父帥再有其他的動機,能這樣大費周章的留下自己。
“二少挑不起大梁,留你在皖北也是情理中的事。”沈清影難得的開口,這段時間在這些太太的耳濡目染之下,對這兩兄弟的評價還是清楚的。
“畢竟,上陣不離父子兵,太太們的最常說的一句話。”清影說道,然後轉身過去,“我會找機會問問的,只是……你萬事小心。”
靳少寒愣了一下,在這陰霾密佈的臉上,終於還是有一絲笑容佔據了上來,“你到底,還是關心我的。”
從出事到現在,清影對他的態度就始終是不冷不淡的,不管自己給她什麼,多少的關懷,都保持在同樣的態度上,這點讓靳少寒的心裡始終帶着挫敗。
但是,聽到她現在關心自己的這些話語,他的內心還是止不住的波動,“你放心,我回南京的話,也一定保你周全,絕度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的。”
沈清影笑了笑,再沒說什麼,轉身朝着這外面走去。
午後雨停了,沈清影也想出去走走,順便在坊間裡打聽打聽靳少寒吩咐自己的事情,她從心底處也不想在這皖北待得太久了。
這裡的幾房姨太太表面上跟她走得親近,實際上沈清影自己心裡也清楚,肯定是大帥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幾道眼線,用來觀察靳少寒的動靜的。
目前在皖北這邊的出境,不用靳少寒開口,就連沈清影也開始覺察到不對勁了,大帥這是想用軟繩困猛虎,困到少寒不想回南京了。
在這週年洋行裡置辦了許多東西,但是想打聽的事情也沒能打聽到,她只能在這邊上的茶鋪裡面停留下來,她讓丫鬟在外面等着,自己則是坐在這上面,向來這種地方消息四通八達。
大帥即便在府裡軍中將其他消息都堵住了,坊間的傳聞也不可能全部堵死, 這種地方有時候更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她端着茶水,叫了些甜點,佯裝作走了許多路困頓了的樣子,注意着這周邊的情況,捕捉一切有關南京那邊的消息。
茶水入喉,果真沒過多久,就聽到新來的人客在那議論紛紛了,“南京早就該回,所幸的是那邊的生意我也早早的抽身,不然像現在這樣,早被炮轟了……”
“看你是不知道,這南京的督軍就是我們皖北的三少,三少現在人就在安慶,誰敢說南京?”另外一個人連忙開聲阻止着。
不能提到南京的任何事情,似乎都已經成了安慶城中老少
皆知的事情了,這也難怪沈清影在其他洋行之中打聽都未必能打聽得到。
大帥……這事可做得真絕啊!
沈清影的心隨着這些人的話一落,“南京……在打仗了嗎?”她將手上的茶碗一落,澆了一身,丫頭從外面看到,利落的跑進來幫忙擦拭。
“我們回去吧!”沈清影不能再多逗留了,神情之中都多了幾許着急的意味,看這樣子,應該已經到了燃眉的地步了。
可看現在安慶城內,卻依舊緊閉着風聲。
就在她起身來的時候,從街上路過的幾個流氓混混,卻是見到她這身邊沒什麼隨行的人,一下子見色起意。
“小娘子身段不賴呀,哪家的姑娘?”有人撥開了她身邊的丫鬟,將沈清影的手腕一拽,“陪大爺耍耍唄……”
“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小丫鬟着急了,想要過來幫沈清影,但是卻被這些個漢子一推,一下子倒在地上暈厥了過去。
“光天化日的,你們也太明目張膽了吧?”沈清影拽着自己的手腕,來到這些下九流的地方固然是可以打探到消息,但是,安全隱患也是存在的。
在她抵不過這些個漢子的力道的時候,只見到身後忽然一個人影竄了出來,三兩下將這些人給撂翻在地。
只不過這人似乎是不想要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刻意壓低了自己頭上的帽子,沈清影看着這出手救下自己的人身形倒是熟悉得很,但是……卻一時沒想起到底是誰。
只見到這人把沈清影拉到不遠處的一道巷子裡面,“你是……”就在清影開口要詢問他的時候,這個人卻把頭上的帽子給摘了下來。
“陸風?”沈清影在他摘下來之後,驚呼出聲。
陸風將食指放在脣邊上,做出了“噓”的動作,示意沈清影不要張揚,“我這次是偷偷回皖北的,身份不便,暫時還不能讓人知道,三少呢?”
現在南京那邊情況已經十萬火急了,下面的人得了死令,也不敢貿然迎戰和投降,但是如果靳少寒再不回去的話,勢必擋不了多久的,羣龍無首,南京城早晚必失。
沈清影此刻也明白安慶城中的情況,她朝着陸風點了點頭,“我帶你去見他吧!現在在安慶城內,他也十分的不便,連消息都被重重封鎖住了。”
陸風聞言,眉心擰得更深了,“有勞。”
沈清影帶着他是從小香園的後門裡進去的,必須避開所有人的眼線,否則的話陸風也未必能夠安然脫身。
當看到沈清影將陸風給帶回來的時候,靳少寒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你怎麼貿然離開南京?”他是震怒的。
“南京已經危在旦夕,我們又聯繫不上三少您……”陸風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你要知道,我把你留在南京的用意,就是不至於羣龍無首,你還能威懾得住他們,替代我下達一些命令。現在你離開了,金陵就真的失了……”靳少寒將他的衣領揪住,大聲的怒罵着。
在罵完了之後
,將他整個人朝着地上甩去,“我怎麼就託付給了你這麼蠢的東西?”
陸風被罵得不敢還口,臉色鐵青,他根本沒想過這些,只是因爲南京那邊真的快撐不住了而已。
“我也知道肯定出事了,我也在想辦法回去,你怎麼就這麼不顧大局,你讓我以後還怎麼放心將事情交給你?”靳少寒再度拽起了他的衣領,一拳頭揮了過去,難以遏制住自己的怒意。
沈清影從外面端了茶進來,見到的就正好是陸風被靳少寒怒打的場景,忙將茶盤給放下,拉住了靳少寒,“何必動這麼大的怒,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從長計議纔是……”
陸風站了起來,“三少罵得對,是我魯莽了,不應該輕易離開南京的,還請三少下達命令,我們該怎麼辦?”
靳少寒在這怒意之中無法遏制的顫抖着,閉上了眼睛強硬的壓下去。
他伸出手來,指着陸風,“你,立刻給我回去,就算是死你也得給我死在南京裡,別丟我的臉。我爭取今晚出發,我得想辦法,甩開父帥的那些眼線。”
否則的話,他是無法離開皖北的,但是……要怎麼離開?他還得好好想想,現在身邊根本就沒有一個可用的人,全部被靳冀青給調換了。
陸風應了一句:“是!”隨即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
靳少寒最擔心的就是此刻南京連一個下達指揮命令的人都沒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陸風就真的難辭其咎了。
陸風依舊是從後門離開的,來去匆匆,就連一杯茶都沒能來得及喝上一口。
靳少寒無力的坐在這椅子上面,緊閉的雙眼掩飾不去他現在心裡面的着急,“怎麼辦,怎麼辦,才能擺脫他們,離開皖北?”
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了,南京已經危在旦夕了,他還在這裡無力脫身。
“當初就不應該回來,說什麼狗屁病重的話。”靳少寒怒吼了一句出來,雙眼之中滿是血絲,這怒意無處可宣泄,只能憋着。
在他這一聲怒吼出來之後,沈清影將手放在他的脣邊上,小聲的提醒着,“外面有蹲牆角的呢,不要讓人覺察到。”
靳少寒握住了她的柔荑,心裡的苦楚此刻也只有沈清影自己才知道,“清影,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他現在急於離開皖北,雖然口頭上是跟陸風說今晚出發,但是……真的能嗎?他必須有萬全的把握才行。
“我先暗中幫你定好今晚上的客船,你連夜出發吧!”沈清影開口。
靳少寒詫異的擡首,“你有辦法?”他倒是一直疏忽了身邊這個人,她這段時間在皖北呆着,也摸清楚了這地方的許多門路。
沈清影垂下頭來,“今晚大帥不是有家宴麼?你帶我一起去,我拖住他,你在席間就……找機會溜走吧!”
靳少寒的神情一下子冷了,“那你呢?”
他更想做的是帶着她一起離開,可是按照她說的這樣的話,她是不可能有機會離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