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寒風吹拂過秦淮河上的時候,帶動着這河面上的寒氣,朝着那偌大河面上的花船傳送寒意。
在晚上一夜傾城的秦淮河,花船隨水,美人香娟,是再尋常不過的場景了。可是,現在正值白天,這花船獨自飄零在這河面上,卻多少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的感覺。
這艘花船是以花魁子的琵琶聞名遐邇,如今卻安靜得如同此刻的河面一般,花船但只靜靜的停在這水面上。
花船內,張勳倒是一臉的期待,在沈清影給他遞酒過去的時候,還不忘偷偷的摸一把她的手背,繼而呵呵大笑。
外頭難能有日頭漏進,照映在這杯中琥珀的時候,搖曳生光。
“聽說,這陣子南京城……不安寧啊!”堪堪在張勳的對面坐了下去,她試探性的一問。
之前靳少寒離去的時候,她也從靳少寒的話意之中聽出了這當中的波譎雲詭,而整個南京城之中的風吹草動,卻半點都和張勳這個南京總兵脫離不了干係。
“小娘子,這些男人的事,風吹草動的你都不用去理會,你只要知道在這南京城裡誰都動不了你,你就安心的過將日子就行了。”張勳說罷,卻是拉着一手將沈清影給拉了過來。
沈清影被張勳這麼一拉,一個不慎,差點跌了過去,幸而將一隻手牴觸在桌面的邊緣上,纔將張勳的這一拉給抵了過去。
她勉強扯出一笑,“張大人,這恐怕不妥。”她說着,一邊將手腕奮力的一拽,纔將張勳手偶上握着的自己的手給生生的給拽了回去。
誰知,張勳卻更是站了起來,強硬的將沈清影一攬,“小美人兒呀,你就別裝了,我原本以爲你我之間已經沒有可能了,可是今天你主動約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之間,是情不該絕啊!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這輩子的。”
張勳說罷,卻是將嘴一嘟,作勢要親吻上去。
沈清影將頭一偏,用青絲堵上了他的親吻。
“大人,你是有家室的人,在這花船上,我敬重大人曾有救命之恩……”沈清影用力的掙脫着張勳的毛手毛腳。
逐漸的,沈清影才發現事情並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麼簡單,張勳說到底只是一個男人,一個急欲攻心的男人。
可是,沈清影卻開始不明白了,這一切不可能都是巧合,難道一切都是靳少寒的意思?
可是,少寒明明讓自己等着他回來,現在卻又爲何設下這樣的計謀,將自己推入這個男人的懷抱?
“有家室有如何,格格雖然金枝玉葉,可半點風情不懂,哪及得小美人兒你風流多情……”張勳將她攔腰一抱,將她輕盈的身子整個抱了起來。
沈清影當下更是一驚,在張勳將她橫抱起來的時候,順手在他的腰間一掏,將他別在腰間的那把手槍給撂了出來。
冰冷的槍扶在她顫抖的手上,牴觸在張勳的胸口,“張大人,你不要逼我,清影雖然是煙花女子,可是卻也不是隨便讓人擺弄……”
“嘿嘿嘿嘿……”張勳眉眼擠笑在一起,壓根就沒把沈清影這一把牴觸自己胸膛上的手槍當成一回事,反而更加覺得有趣。
“小娘子,你可知道等這一刻我是等了有多久嗎?”張勳不甚在意的一邊抱着沈清影往內走去,一邊說道。
“不要嚇唬我了,你一個弱智女流,連槍都不知道怎麼開
吧,今天我可就要好好嚐嚐……”
他半點都不忌憚此刻沈清影手上的槍,繼續闊步的朝着她面前走去,大大咧咧。
卻是在他朝着她走去的時候,出意料的一聲槍響。
“砰”
響聲忽然從這艘花船上響起,船舷的周圍因爲這一聲聲響的震動而晃了晃,不住漣漪四散開來。
張勳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女子居然會真的朝自己開這一槍。
剎那間,整艘船上都靜寂了下來……
河面上,遙遙傳來一聲槍響的聲音,未必能傳達到秦淮河岸上去,可是卻帶動着這一艘船的搖晃,波光點點,破開河面薄冰層。
船內,原本抱着沈清影的張勳,尤然在不可置信之中錯愕不已,這一槍開得他是措手不及,甚至都還不能夠相信眼前的這個小娘子居然真的會對自己下手。
下一刻,他卻是“砰”的一聲,雙手一鬆,將抱在自己懷中的女子一放,沈清影被無力的摔在了船上。
這一摔,又再次帶動着這艘船的船身搖晃不已。
“你居然……真的對我開槍?”張勳踉蹌這一步步的後退,最後是跌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捂在胸前,血水不住的順着捂在傷口處的手指滲透了出來。
他本身就肥胖,加上此刻跌坐在椅子上,更是如山一般的身軀,搖搖晃晃的,看上去似是隨時都會倒下的一般。
“呵呵,難道你今天約我前來,就是爲了殺我嗎?”張勳這一刻才以認真的口氣說着。
“你……你不要動,我找……找東西給你包紮傷口。”沈清影見張勳如此模樣,卻也是一時之間嚇的臉色陡白,不住的在這裡面找尋可以暫時包紮的東西。
她不想開那一槍的。
自己也只是在情急之下扣動了扳機,她只是想嚇唬嚇唬他的……
可是,手槍畢竟是傷人要命的東西,她明白如果不立刻將張勳救治的話,他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該如何……
一想至此,她則更是驚慌了。
張勳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這一次的抓,不似於方纔那般輕佻。
他則是用帶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的食指放在了脣邊,輕聲的一“噓”,示意沈清影不要慌亂。
“這事,你可不能夠張揚,要是張揚出去了,傳到了格格的耳中,你可活不了了。”他勉強的扯開笑顏,似想半開玩笑的形式與沈清影說話。
無奈的是,他因爲這傷口的痛的牽扯,這一臉故作玩笑的表情倒是顯得無比的滑稽起來。
看着他這個模樣,原本以爲他應該會是大怒的,但是卻沒想到他竟然會爲自己着想,一下子,沈清影差點哭出聲來,“這可是槍傷啊……”
她身中過槍,她知道那種蝕骨般的痛,而今冬寒天氣,她的傷口都會隱隱發疼。
“老子還巴不得能有一處槍傷,才能證明老子曾經英勇過呢!”張勳誇張的說着。
到底,他對沈清影的情是真。
張勳也不想因爲這樣而牽連到沈清影,他也明白剛纔的情況。
何況,又看到沈清影在他受傷之後那般慌亂的神情,他就算對沈清影有所怨恨,看到她爲自己那麼着急的時候,所有的氣也消了。
“嘿嘿,小娘子,剛纔那賣弄風騷的時候,怎麼
不見你這麼心疼老子,還假裝,明明在意老子的……”疼痛,致使得張勳的自言自語說到一半中止了下來。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做什麼?”沈清影根本就無心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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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張勳的安撫下,逐漸的冷靜了下來。她去外邊,將船調轉,逐漸的隨着水流的痕跡,朝着秦淮樓的方向而去。
而後,又回到這船艙內,照看着張勳此時的情況。
“我今天總的來說,還是很開心,畢竟你肯主動約我了。”張勳細凝着沈清影的模樣,伸出手撫摸上她的容顏。
這一次,沈清影因爲愧疚而沒有退避,則是任着他的手摩挲在自己的容顏上。而這一次,張勳也老實了下來,很是尊重,變成一種憐惜般的撫慰。
“早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老子就發誓,一定要納你當我的姨太太,現在看樣子,離這個夢想又近了一步……”張勳看到沈清影此時不再抗拒的模樣,甚是滿意的說着。
沈清影搖着頭,“張大人,什麼都別說了,快回到秦淮樓裡了,有什麼事等顏娘來再說吧!”沈清影現在只想張勳能夠脫離險境。
眼見着船靠近了岸邊,沈清影將張勳撐着起來。
由於張勳較爲肥胖,沈清影撐起他的時候也尤爲的吃力,就連前行的步伐也慢了幾分。
一路上,血的痕跡隨着他倆人的移動,一路上從船艙隨到了秦淮樓的花廳中去。
當顏娘見到這狀況的時候,也大吃了一驚。
“這是怎麼搞的?”於官顏娘來說,這可是大事。
她雖然不喜張勳,可是終究張勳是滿清朝廷的人,他要是在這秦淮樓內出了什麼事的話,他們也麻煩。
“快幫他救治吧顏娘……”在見到官顏孃的時候,沈清影幾乎是見到了救星一般的興奮。
官顏娘卻半將遲疑,在沈清影的連番催促下,她才接手過來,將張勳接到廂房之內。
這裡本來就是金陵堂的據點之一,一般緊急情況她還是能夠處理得了的。可是讓官顏娘所不能接受的是,她這裡居然還要救治滿清的人。
只是,官顏娘自己也清楚,如若是張勳在秦淮樓裡出了事,她也不可能好過的。
故而也將張勳給接手了過去。
就在官顏娘扶着張勳走到一半的時候,卻聽聞得秦淮樓外的媽子一陣騷動,便有一個媽媽跑了進來,“顏娘……有個自稱總兵夫人的……鬧到這裡來了。”
這裡是煙花場所,一般大有富貴人家的女眷前來鬧事,這等情況也是見怪不怪的了,故而這些媽子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抵擋能力,還是算得上可用。
張勳聞言,原本蒼白的臉色卻又是變得沉重了起來,“不好……不能讓她看到張勳此刻受傷的樣子。”
“清影,這裡就交給你抵擋了。”官顏娘冷漠的打斷了張勳的話。
與張勳一樣,官顏娘也知道這個大清的格格不是個省油的燈,如若是讓她抓到張勳在此受傷的把柄,無論如何秦淮樓都不會好過的。
“可是我……”沈清影也見識到過錦繡格格的能耐,對於她的手段也有些後怕。
官顏娘卻一吼,“身爲一個青樓女子,不懂得遊刃有餘的話,你遲早死在這風月冢中。”
這一吼,官顏娘極其的認真,也將沈清影吼得怔在了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