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迎着風,吹起粼粼波光,循着水中痕跡,拍打在江中前行的船隻,激盪起無數水花。船帆灌滿了風,甲板上嘈雜的聲音傳進船艙之中,似乎相隔一片天,根本沒有半點影響。
槍口是黑洞洞着,泛着無情的冰冷,朝着靳少寒直指。
而此時此刻,靳少寒的臉色則是比這黑色的槍口更加的爲之冰冷。
陸風自昨夜從馬宅中離開之後,將靳少寒留在郢城之中的一些瑣碎事辦完之後,便一直默默的等待着靳少寒回程。
靳少寒的行程是早就擬定好的了,這一班船,哪怕是靳少寒對沈清影的情再深,也不可能延誤的。
只是,此時此刻卻未必如彼時彼刻,陸風竟然詫異的靳少寒的身邊竟然空無一人。
“她呢?”他橫着槍的手愣住了,一時之間也忘了收回,雙目之中從一開始的呆滯到後來驟然欣喜,單隻一瞬之間的事情。
“少帥,你沒帶她走?”他此時的言語,掩不住的雀躍狂喜。
靳少寒卻未必如他一般,只垂眸瞥了一眼陸風拿槍指着自己的手,雙脣冷冷蠕動,“你想殺我?”
陸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將手槍收回,“不,我只是……”他的話戛然而止。
本來是想說他想在靳少寒開門的這一刻將沈清影給解決了,這樣就算靳少寒怨恨自己,也一併擔待了。
可是卻沒想到靳少寒懸崖勒馬,居然孤身一人回皖地,這便讓陸風原本的計劃宣告失敗。
靳少寒確實累了,他知道陸風的心思,也並不想在這一刻去責難他了,“回皖地了,你我該一條心了,接下來軍餉在我手裡,家裡的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燈,恐怕接下來角逐的,就是誰能拿到更大的兵權了。”
他隔着窗簾望着外面的景象,神思憂慮。
前方的桌子上是用西式的白色窗簾,遮擋在邊上,恰恰依稀,得以看得見外邊的景象,不甚清晰。
陸風也沉默了下去,這一趟郢城之行,只是所有事情的開端,各路軍閥據地,戰爭不可避免。
而靳家之中几子各有
盤算,也無異於龍潭虎穴。
忽然,陸風似乎開始明白了靳少寒爲何那麼堅決的想要沈清影在自己的身邊,此刻又將她獨自留在郢城了。
“少帥,有些話我知道我說了也不中聽,但是……”
靳少寒將手一揮,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他側首,正視着陸風,“跟了我這麼久,我想要的東西,你什麼時候見我放棄過?”
面對着靳少寒的問話,陸風原本想再說的話,在此刻也煙消雲散了。甚至,他覺得無論他怎麼勸,都不可能扭轉他的意思。
所幸的是,靳少寒還算理智,沒有真的將那女人帶回安慶城。
“戰爭已經打響,大帥想必也已經開始了行動,少帥如果想要有一方勢力的話,就必須立有戰功,在家族中才有話語權。”陸風說罷,看着靳少寒,有些擔憂。
“這一戰打響,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軍人浴血戰火,從來都身不由己,這一點於靳少寒而言,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神情又轉回到窗子的外面,“我會回來的。”如同宣誓的一般,靳少寒說着。
陸風心中卻隱約升起了一抹擔憂,他爲了一個女人如此,以後將會是怎麼樣?他真的擔心沈清影一個小小的女子,就此毀了靳少寒!
…………
房外秋日喧海棠,映在小院中,依稀搖曳花枝,無比嬌豔。
融融日,隔着疏窗折射入房間內,正好陽光宣泄在沈清影一頭長髮上,如瀑一般傾瀉在牀沿邊上,那上方還殘留着靳少寒留下的思念。
南方的秋日是極舒適的,有鶯兒雀躍枝頭,嘰嘰喳喳擾了好夢。
睡夢中的娥眉輕攏,似乎極不適應着一縷陽光在臉上的流連,睜眼迷離,卻將手往着牀的另一邊上摸索,卻空無一人。
她驟然一驚,驀從牀上驚坐而起,昨夜纏綿,卻教今日全身痠痛不已。她卻因身旁空無一人而兀自怔忡着。
“少寒……”顫顫的,她開口叫喚着。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叫他的名字,伸過
手將邊上的衣服拿起,卻驚動了靳少寒放在那上面的手槍。
掉在地上,發出悶悶的一聲沉重的聲響,沈清影循着聲音望去,那把手槍映入眼中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呆住了。
“把這個交到你父親的手上,就說,我讓他好好照顧你,他不敢不聽。”昨夜,他的話,依稀還在耳邊纏繞着,久久不去,是那麼深情款款,爲她着想。
手槍無聲,安躺在地上。
她此刻卻無暇理會,忙將衣裳全部穿好,幾乎是踉蹌着的跑出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那縷燦爛的陽光,溫薰和藹,柔情四瀉,一如靳少寒昨夜的撫慰。
可是如今,卻任憑着沈清影在這馬宅中怎麼找,都找之不見他的蹤影。
當她找遍了整個馬宅的時候,到最後是近乎瘋狂了的一般,彷彿昨夜的溫存,就像是一場春夢,夢醒無痕。
再次回到昨夜溫婉的那個房間內的時候,眼中的淚竟然是已然止不住,潸然落下。
她蹲在地上,雙手捧着那把手槍,冰涼的感覺從手心傳達入心,泌人心扉,“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我癡心妄想的一場夢,還是你終究連說也不說一聲,就此棄我而去?”
她此時此刻心亂如麻,顫顫着雙手,捧起那把槍捂在心口,期希用那冰冷撫平心中的失落與痛。
可是,卻怎麼也撫不去昨夜的回憶,一點一滴匯聚成流,充斥着整片記憶。
馬宅外,忽有駿馬一聲蕭嘶聲高揚而起,傳進這馬宅內,驚醒了沈清影。
她驀然大喜,眼淚都還來不及擦拭,便將那把手槍收好,朝着府門外狂奔而去。
可是,當她跨出這馬宅大門的時候,身在臺階上的步伐,卻再也挪不開。
望着府門前一身勁裝的女子,沈清影甚至害怕面對她,就連聲音,都帶着畏怯,“姐……姐姐。”
沈清瑤冷笑着,手中鞭馬的鞭子豁然一抽,“啪”的一聲聲響,鞭子抽過地面,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跡。
以此,沈清瑤在宣示她的憤怒。
“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