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北前線,在連續三月的烽火蔓延,曹軍的攻勢也逐漸的薄弱,靳冀青聞得捷報,大喜之下,竟隻身趕赴前線。
三月烽火,將大好男兒歷練得更加爲之剛毅果敢。在迎來父帥的時候,靳家二少靳雲帆,卻是一直甘當一個配角的角色。
在皖北這一場戰役之中,他無力撐起大局,由靳少寒大出風頭,也是意料中事。
靳少寒這一仗打得這麼漂亮,倒是大大的出乎了意料之外,他沒想到往日裡不受自己重視的兒子,居然能在短短的三個月裡,將曹煜嚴嚴實實的抵擋在皖北之外。
靳少寒卻記得最後與曹煜打的那一仗,明顯能夠看得出曹煜的心中有多少的不甘,但是,直皖之爭,絕不僅僅止於皖北這一隅。
“直系大軍,見皖北久攻不下,已經一路撤往南邊,現下洛陽那地方,恐怕要遭殃了。”靳少寒保住了皖北之地,大喜之下,卻也看得清楚現下的形勢。
直係軍閥南下的決心如鐵,光從肯在皖北這塊地攻打了三個月的決心就能看得出。
但是絕不會困頓於此,靳少寒駐守着皖北,曹煜久攻不下,只能改打河南,這也解決了靳冀青的心頭大患。
而靳冀青的這一次到來,卻也給靳少寒帶來了另外的一番轉機,直接授命,將靳少寒原本的中校軍銜晉爲上校,任皖北防務司令。
靳冀青這般倚重,也足以看得出對這個兒子的改觀,也看得出對他的委以重任。只是父子相見,靳冀青卻絕口不提一句有關於他見過沈清影的事。
在靳冀青看來,即便他最後沒有下手殺了沈清影,但是這也不代表他能夠容得下這個女人進入靳家的門。
在父親走了之後,二少靳雲帆卻也只是訕訕離去,與靳少寒同在皖北,他只覺得自己可有可無。
曹軍大退,取道河南,於他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了,心裡懸掛着的事情,他也想盡快的辦完。於此,對於沈清影的念想,卻是日益加深。
在看到二哥鬱郁的模樣,靳少寒當即有一種念想,便想暫時託付給二哥,自己南下郢城,找一趟沈清影。
故而,在軍營之中,這夜靳少寒卻不離去,只讓陸風將靳雲帆請到自己的營帳裡來。
靳雲帆本性就溫,既沒有大哥靳雲飛的野心,又沒有靳少寒的才幹,故而才落得這麼一個上不上、下不下的姿態。
就連白天父親前來的時候,靳雲帆都覺得,自己在父親的眼中,仿若一道影子,說是不妒忌靳少寒,那是假的。
靳少寒早爲了二哥備下了薄酒,兩人各懷心事,對飲了一夜,到最後所談之事,卻都是風馬牛不相及之事。
到了最後,靳雲帆卻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
靳少寒叫住了他,卻說明了自己的意圖,“我想離開皖北一陣,想讓二哥幫我支撐一陣子大局。”
三個月,對他來說,已經是夠久的了,卻沒想到這一仗打下來,更久。
“離開皖北?”靳雲帆一聽到靳少寒的話,卻是大爲詫異,照理說不應該。
靳少寒纔剛晉升,父帥當面授命委任
,這天大的榮賜,他應該趁着這個時候,好好整頓一下皖北,以防曹軍殺個回馬槍纔是,怎麼卻說出要離開皖北的話。
“我想回一趟郢城。”靳少寒不想瞞靳雲帆,在他看來,二哥與大哥有着截然的不同,倒是個可以信之得過的人。
靳少寒這坦言,倒是讓靳雲帆一下子明瞭,“你是爲了女人?”靳雲帆直言不諱,卻帶着幾分憤怒,“你可知道你這是有多麼荒唐?”
對於能力不及的靳雲帆來說,靳少寒這個時候拋下皖北,居然只是爲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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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少寒沒有想到兄長會知道這些,當即有些訝異。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留戀郢城的女子,靳家多少都會有人知道的,包括父帥在內。你現在一走,別說皖北會不會再陷入困境,你好不容易爭取回來的前程,也有可能斷送在你的手上。”靳雲帆衷心的說着。
他會對靳少寒說這些,倒是出乎了靳少寒的意料之外。
靳雲帆向來對他不親,即便是同在皖北,兩人也並沒有過多的推心置腹,但是今晚,似乎靳雲帆有些激動。
“我承認我才能不如你,我承認我妒忌你節節高升,父親在意你而不在意我了。”靳雲帆看着靳少寒,“但是,我不荒唐,不會爲了一個女人拋下皖北。”
“二哥,”靳少寒吃驚了,對於靳雲帆的坦蕩,他打從心底的感激,“現在曹軍才退,我就是怕他們又再攻打回來,所以纔想請你幫我鎮守一段時間,我只須幾日,幾日足以來回。”
“我根本抵禦不住曹煜,你不是不知道。”靳雲帆見靳少寒這麼說,忿忿的一回,也一點都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皖北。
靳雲帆在說完之後,便也不想再留下來,兀自走出去,只是臨了,他卻道:“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深吸了一口氣,他才說:“既然已經等了三個月,也不妨再多等一段時間,等皖北徹底安定下來之後,我再幫你打理幾日,絕不推遲。但是現在……”靳雲帆下話不說,一張英俊儒雅的臉上,盡是認真,轉身離去。
靳少寒全身一震,二哥的話,他未必不知道。可是,心中的思念,卻時刻折磨着他。
“既然……已經等了三個月,清影,你就再多等一段時日吧!”靳少寒喃喃的說着,“我保證,這次絕不會太久了。”
…………
平地起驚雷。
大炮的轟炸聲,直係軍閥一路南下,在曹錕的示意下,曹軍繞過皖北打向河南,曹煜揮戈直下。
戰火在這一瞬間,震驚了整個郢城的早晨。
郢城城外,此時此刻炮火喧天,鎮守郢城的湖北都督張勳,正率領着大軍嚴正抵禦着,整個郢城之中人心惶惶。
一大早,整個沈府中的人,也一如郢城中的其他人一般,盡皆譁然。
炮火之聲隨處可聞,大街小巷之上,已然有流彈打了進來,流彈所過之處,落在街道民房上,燃起熊熊大火,頓時硝煙四起,籠罩了整個郢城,天搖地動。
再富庶的人家,在此刻烽煙的籠罩,也無可避免。
如果說沈定乾在世的話,依照他生前與曹煜打的交道,本可以提前避免這場烽煙。
可惜命運作弄,時過境遷,曹煜的大軍打了下來,沈家與他再有交情,也隨着沈定乾的死,深埋黃土。
一大早,整個府裡的人都被這炮轟的天搖地動給震驚,府裡一片震驚,府裡的下人見城裡已然有人逃出了郢城,乘坐客船尋求離開這片硝煙之地了。
便有人開始偷盜府裡值錢的東西,紛紛逃逸。
整個郢城,一夜之間,變成了逃荒之城,依照張勳的領軍才能,恐怕郢城抵擋不了多久,便會成爲曹軍的囊中之物。
沈清蕭急匆匆的從外面回到沈府,一路避開了街道上的流彈硝煙,回到府裡的時候,發現一片狼藉,全然沒有了平時該有的風範。
許姨娘一身的狼狽,儼然也失去了平時當家主母的風範。
當許姨娘看到沈清蕭回來的時候,一時如同在深海中抓到了浮木一般,原本呆滯着的神情也頓時清醒了起來,卻是帶着哭腔。
“清蕭,這些下人,他們都反了,府裡的東西哄搶一空……”
沈清蕭見母親無恙,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沒事,府裡的東西被搶了就算了,我們先收拾好細軟,把家中剩餘的錢帶上,看樣子,我們也得儘快離開這裡了。”
“郢城看樣子是保不住了,軍閥個個如狼似虎,留下來不會有好下場的。”沈清蕭擔憂的說着。
許姨娘一聽到要離開郢城,一時更慌了,“走,我們能走到哪去?”
沈清蕭也無暇多想,“先離開郢城再說,把錢帶在身上,無論到哪都能安身。”他說罷,便將庫房的鑰匙交給了母親,讓母親去收拾。
起身之際,看到了沈清瑤也是一臉擔憂的模樣,看這樣子,沈清瑤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炮轟聲給嚇壞了,擔憂的看着沈清蕭,“哥哥,怎麼辦?”
“跟着母親,我安排好了,儘快離開。”在交代完這些事情之後,沈清蕭擔憂的朝着沈清影的房間而去。
沈清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給震驚了,出了房門之後,便迎上了沈清蕭,沈清蕭一臉的慌張,“清影,快,有什麼東西儘快收拾,我們必須要立刻出發了。”
聞言,沈清影似乎也在頃刻間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在沈清蕭說完這話的時候,便朝着房內而去,從抽屜之中拿出那把手槍。
若問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讓沈清影看得比命還重的,那便是這把手槍了。
她收好手槍,便跨出房門,沈清蕭拉過她的手腕,急急的朝着大廳處奔去,想與母親和沈清瑤會合。
可是,就在轉過迴廊之處,流彈漫天飛來,正有從天而降的流彈,飛進了沈家裡面。
“轟”
一聲爆炸的聲響,伴隨着天搖地動,雕欄玉砌頓時有大半毀成狼藉,堆砌在這場硝煙之中。
與沈清蕭一路相攙的沈清影,在這轟然的爆炸聲中,兩人都隨着這一陣搖晃跌倒在地。
身上,到處都是被炸飛牆上泥土,打在身上,狼狽無比,也沉重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