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人輕輕一聲嚶嚀,靳少寒,深怕驚擾了她放輕了動作。身側,是他留置在郢城的勃朗寧,這是他一直以來隨身的手槍。
此時此刻,他只想用這把手槍庇佑沈清影的安危,只須三月時間就行。
他緩緩的起身,穿好了衣物,便坐在牀沿邊上,細吻着這睡夢之中的容顏。
牀榻上,還有昨夜留下來的血跡,已然乾涸,沾染在被褥上,漾開了一朵朵鮮豔的紅梅,反倒沒有了昨夜那般觸目驚心,多了幾許風韻。
她的肩頭上,那處槍傷讓靳少寒心懷愧疚,如果不是因爲他遭人追殺的話,她也不會中這一槍。
將手輕撫過那槍傷,他是軍人,他知道子彈取不出來會是什麼後果。
在以後每一個變天的時候,都會有噬心般的痛楚折磨着她,他真擔心沈清影這麼孱弱的女子,能否受得了這樣的痛楚。
“清影,”他呼喚着她的名字,似乎要將這名字深嵌進心中不可,“說實話,我也沒把握,這一切都得靠拼搏。但是,我不想失約,所以……你必須等我回來。”
叮囑着,他知道她昨夜被他累壞了,但是他還是想將這話告訴她。
將手槍放置在她的衣物上面,最起碼這能讓他安心。他能夠知道沈定乾所擔心的是什麼,沈定乾在郢城家大業大,他也不想與自己真的成爲仇敵。
即便是有曹煜撐腰,但是若是靳少寒想讓他沈家從此在郢城消失,也未必是一件難事。
戰事已經打響,軍閥之間也各自成仇,膽色、野心誰都不會遜於誰,只有誰比誰更有能耐。
他留下配槍給沈定乾,是一種警告。
警告沈定乾自己隨時可以回來找他算賬;而由沈清影交給她父親,則是要讓沈定乾知道,能拿到他貼身配槍的,只有他最親密的女人。
這樣一來,沈定乾便有所忌憚,沈清影這三個月內在沈家,也不會難過。
外邊,晨曦照進,難得秋日的一番好天氣。
他鬆開了握住她柔荑的手,利落轉身,不帶半點轉身,此時此刻他自己內心最清楚不過了,不該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爲沈清影停留,已經是最大的忌諱了,他不想再節外生枝。
門外,牽住的那匹駿馬一夜的休息,秋霜覆蓋在馬鞍上,靳少寒伸手一撥,將那寒霜撥開,凜然一點寒意,從掌心處涼透心扉。
翻身上馬,一路直往碼頭的方向而去,郢城的事情辦完了,他就不該再作停留,早些離去的話,會更好。
漢江口處江浪依舊,依稀有商家的貨船開動,運往遠洋,碼頭處也不比其他地方,一大清早便已經喧囂異常。
他下了馬,避免顯眼,來到早就約好了的碼頭處,一艘客船在岸邊等待着,正待他想上船之際,身後卻有人叫住了他。
“馮少爺。”叫聲從嘈雜聲中傳來,靳少寒聽得不盡真切,那是對馮晟俊的稱呼,就代表了這人與自己打過照面。
轉身看去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裘爺與吳越二人。
今日離開,靳少寒也是暗中行事,不想太過招搖,故而兩人也是低調行事,怕壞了靳少寒之事。
“少爺今日回程,也不通知一聲,倒叫我兩人好等。”裘爺率先開口,對於靳少寒的索取,他是拒不能,舍又有些不甘。
但是在這樣動亂的年月,烽火一起他必定得自保,權衡之下,他也只有忍痛,靠上靳家這一棵大叔。
“裘爺與探長消息通天,不也瞞不過二位。”靳少寒寒暄着,原本打算上船了的步伐挪開踏板,站在江邊,與二人相對。
“昨夜已按照陸隨從的話,裘某先獻上萬貫財寶,給皖軍作爲軍需用資,還望少帥在大帥面前多多提攜美言纔是。”裘爺湊近了靳少寒的身邊,小聲的說着。
靳少寒倒是詫異,看來,陸風已經將事情幫他辦妥。
有了裘爺這一財主在身後,在父帥面前,交一次漂亮的差是不用愁的了。
“多謝裘爺了,以後皖軍與裘爺自是一條線上的,我靳少寒在此作保,定然保得裘爺一世的安逸。”靳少寒笑道,胸有成竹。
聞言,裘爺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他要的正是這一句話。
“少爺。”吳越適時而上,諂媚着笑着。
看着吳越,靳少寒心中多少有些拿捏打算。此人是個泥鰍,能用時盡用,不能用時,他也自有手段。
於是,靳少寒道:“我與裘爺二人各取所需,但不知吳探長現在所求的是什麼,探長不妨說說,來日若有照面,也好定奪。”
“言重,言重了。”吳越一聽靳少寒如此說道,立刻緊肅起容顏,“在班房的時候,就知道少爺定非池中物,只是我吳越有眼不識泰山,纔有誤入歧途。萬幸後來知錯能改,不也幫了少爺一個大忙……”
靳少寒輕笑,吳越這一番話連消帶打,將自己的過錯推得一乾二淨,這倒也罷,他也確實真的在最後關頭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他道:“探長放心,你我豪傑,一笑儘可泯恩仇,來日用得到探長的地方多的是,你我不必再拘謹之前的事。”
探長連連賠笑,有了靳少寒的這一句話,他也稍稍安心了下來。
客船的老闆從船艙上開始催促人登船,靳少寒作勢不能再留,便兩三句寒暄告別,登上了船。
船中包廂雖不是最奢,但也算得是此船中的上等包廂。
這些事情都是陸風在出發往郢城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的,就連走的日期也是他提前安排好,如今他孤獨歸去,反倒是讓他覺得自己確實這一次太過火了。
陸風一直以來忠心耿耿,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對沈清影感情罷了。
打開包廂的門的那一刻,靳少寒根本沒有防備,那原本潛藏在包廂內的人,一把手槍牴觸在他的面前。
靳少寒驟然一凜,將手按在自己的腰上,赫然發現,自己的隨身配槍,已然留給了沈清影,他的身上根本就沒了武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