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少寒的眼眸緊緊的鎖住了張懷兮,他的心在這個時候始終惴惴不安,今晚的一切都發生得這麼突兀。
擔憂之下,他讓下人去看一下沈清影的情況,直到那丫鬟跑來說沈清影吩咐她別去打擾,想休息了的時候,靳少寒纔算稍微的放心了下來。
或許,今晚是他自己太過於擔憂了,或許一切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
沈清影的房間裡面,燈已經關了, 但是,在這幽靜的迴廊上,在房門關閉後不就,又“咿呀”的一聲被打開了。
只見到她的身影,身上揹着那一小個早就收拾好的包裹,悄悄的朝着這後門的方向而去。
今夜,靳少寒在小香園裡面,何況在這之前,張懷兮說她的車子拋錨了,已經把這裡面看守的人手給調遣了過去,故而此刻沈清影的離開很是順利。
在出了街道之後,沈清影就一路小跑着,心裡不斷的打着鼓,時不時的還朝着身後看去,深怕什麼時候靳少寒給發現了,她就走不成了。
一路朝着火車站的方向走去,都不曾停留,只有在那前方,火車站的嘈雜聲入耳的時候,沈清影的腳步才豁然停了下來,怔怔的看着前方。
這一次離去,就再也不回來了。
她的腳步開始朝着前方挪去,手中,緊緊的攥着那張前往南京的火車票……
…………
小香園中,靳少寒依舊一臉的冷冽,一大杯酒全部灌進了喉嚨口中的時候,心裡卻是反反覆覆的,就在張懷兮起身來,正要爲他再斟上一杯酒的時候,靳少寒卻是豁然站了起來。
“你去哪裡?”張懷兮叫住了他,一下子臉色也難看了起來,莫非是靳少寒發現了端倪?
靳少寒沒有答應張懷兮的話,徑自是朝着沈清影那邊的方向趕去,哪怕丫鬟剛纔已經來報了,但是,不去親自看上一眼的話,始終覺得心裡不踏實。
張懷兮見自己叫不住靳少寒,這一下心裡也有些擔憂了起來,趕緊跟着跑了上去。
靳少寒沒有理會張懷兮路上的阻擋,徑直推開了門,房間裡面一片的漆黑,他叫喚着,“清影,你睡下了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讓人叫大夫來給你看?”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牀沿邊上,趁着外面這外面微微的光亮透漏進來,他說出來的話沒有人應和,他正懷疑的時候,正想伸手去將牀上的被子給拉開。
張懷兮卻是在這個時候趕了進來,一把拉起了靳少寒的手,阻止下了他的動作,“少寒,她有孕在身,不舒服的話就讓她好好休息吧,不要再打擾到她。”
這個時候火車還沒開呢,如果讓靳少寒發現沈清影不在了的話,恐怕她也走不成了。
然而,靳少寒似乎並不吃張懷兮這一套,在張懷兮拉着他就要往着外面走去的時候,他卻另一隻手將那牀被子給掀了起來。
空空如也的牀榻上,哪裡還有沈清影?
當看到這情形的時候,張懷兮也兀自驚叫了一聲出來,
然而,在這一刻對上的卻是靳少寒忽然掏出來的槍口。
“你動了什麼手腳?”靳少寒怒吼了一句,他就知道,兩個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人,今天晚上的一切都過於超乎平常了。
他始終覺得不對勁,如果不直接過來看一下的話,沈清影到底去了哪裡他都未必能知道,而現在,張懷兮就在這裡,正好查問。
“你以爲,是我動手?”張懷兮看到靳少寒這麼劍拔弩張的模樣,一下子忽然也明白了,她正視着眼前這個拿着槍的男人,沒有半點懼怕的模樣。
“如果,我說不是我呢?”張懷兮問。
靳少寒卻是關掉了手槍上的保險,一副不留情面的樣子,“張懷兮我告訴你,在我靳少寒的面前,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敢對清影下手的話,我照樣能把你幹掉。”
張懷兮的眼中,難得的有了一絲憤恨,“靳少寒,你就這樣對我?”
“我現在只想知道清影到哪裡去了。”靳少寒威脅着道,神色之中盡是凜然,也不顧及她的身份,更不顧及兩個人還有婚約在身,“不把她交出來的話,怎麼對你,我都下得了手。”
張懷兮冷笑了一聲,似乎有種對這個男人失望的感覺,“那如果我說,是她自己想走的呢?”
“不可能。”靳少寒想也不想的出口辯駁。
但是,張懷兮卻是笑了起來,帶着嘲諷,“靳少寒,枉你自詡聰明,你連自己身邊的女人愛不愛你,在想的什麼你完全不知道,你除了會打仗之外,你還會什麼?”
“住口。”靳少寒有種被戳到痛處的感覺。
的確,從南京那邊回來了之後,沈清影和自己就一直是貌合神離、同牀異夢,沈清蕭的死,蕭子卿的死,金陵堂的散盡,這都是兩個人之間無法跨越的鴻壑。
而唯一牽連着兩個人的,就只有靳少寒的這份霸道,強硬的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僅此而已,剩下的,靳少寒是真的再沒有半點了解過她了。
張懷兮見靳少寒沒再開口,繼續說道:“靳少寒,你和我都快要結婚了,她再留在你的身邊也沒用了,是她自己來找我,讓我幫她離開的……”
“張懷兮,我告訴你,哪怕不和你結婚,我也絕對不可能讓她離開我的身邊的,給我滾回你的東北去。”靳少寒怒吼了一句,打斷了張懷兮的話。
將手槍給收起來,靳少寒也不指望從她的口中得到什麼了,兀自朝着外面衝出去,“下令所有人,把碼頭、火車站等地方統統給我包圍起來,今晚不許出船,火車也不許離站。”
聽到靳少寒裡開的時候這風風火火的命令,張懷兮一直站在這房間的黑暗裡面,誰都看不到她此刻臉上的一抹憤恨的神色。
“靳少寒,她在你的眼裡,分量就這麼重嗎?”張懷兮喃喃的說,特別是最後靳少寒讓她滾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的羞辱過一般。
她在東北,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了?卻沒想到,來到了這安慶,被區區一個靳少寒,這麼對待。
轉身出了房間,偌大的一個小香園,原本看守在這邊的人已經全部被靳少寒也調遣出去了,前一刻還是如此雅緻的園子,現在,卻是已經變成了一處寂靜空洞的地方。
她離開了小香園,張家的軍官在外面等着,見到張懷兮氣沖沖的模樣出來,走上前去,“小姐,怎麼了?”
加上剛纔看到靳少寒帶着人馬出去的情景,軍官的心裡也是擔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張懷兮站在這車子的前面,心裡被剛纔靳少寒的話和動作給堵到了心,憤怒之下,轉頭問這軍官,“你手上現在有多少個人?”
那軍官愣了一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還是據實稟報,“這次來安慶帶的人不多,主要保護小姐的,約莫百人不到。”
張懷兮聽着,卻是笑了起來,“這就夠了,給我帶人到火車站裡去,火車要是開了的話還好說,要是沒開,死也要把沈清影給我找出來。”
“是。”軍官敬了個禮,立刻去按照張懷兮的吩咐執行。
…………
但只見此時的火車站,一趟車已經開走了,鳴笛的聲音,在這火車頭上的水蒸氣揚起的時候,快速的離開。
這裡送行的人和遠去的人,距離在飛速之中被拉遠了。沈清影坐在這過道邊的椅子上,看着這鐵道上那一輛呼嘯着遠去的火車,心裡始終是懸着的。
聽着火車站裡的喧譁,工作人員在揚聲讓人準備,下一趟車二十分鐘後到,前往南京。
前往南京!
下一趟車就是了,沈清影的心不覺也緊張了起來,最好張懷兮能夠順利的拖住靳少寒,她能夠順利的離開。
時間在流逝,前往南京的人少,沈清影坐在這角落處更是顯得孤寒。
在這一瞬間,她竟然有種匆匆回首,竟然已經天荒地老了的感覺。
從當初在郢城裡遇到靳少寒開始,風雨飄搖了這麼些年,她彷彿一夢,卻沒想到自己的命運也隨着靳少寒產生了這麼大的變故。
但是,從現在起,她的命運即將因爲離開靳少寒而在此改變。
此後,不管是烽煙變故,還是家國興衰,都只是很靳少寒有關,與她這個在人海中茫茫得小女子,卻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這個時候,火車站裡的人朝着這邊吆喝着,“前往南京的人準備了,火車即將進站,火車即將進站……”
話音落下,沈清影從那長椅子上站了起來,孤身一人,茫茫然的朝着月臺走去,在那裡等候着上車。
不久,火車呼嘯着的聲音,嗚嗚的從外面奔跑進來,速度逐漸的放慢了下來,最後挺穩,從火車上依稀有人下來。
沈清影站在這月臺上,久久的怔忡,直到上面的人下完了,只剩下自己站在那裡的時候,沈清影回首朝着身後那片夜色看去。
眸子之中,所見到的是這無邊的夜色,曾經的風花雪月,都成了過去,“別了,安慶城。”她說。
隨之跨步,上了這趟火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