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對着季語喬揚起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那麼微笑宛如春日的暖陽，慢慢驅散季語喬身體裡的冰冷。
“這都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不用有什麼羞恥心。”林絮對她說道。
“可是……”季語喬看了一眼旁邊依舊在嘀咕的同學，快速收回了目光，腦袋都快垂到地上了。
“仔細聽，沒有人在嘲笑你。”林絮雙手捧起她的臉頰，讓她鼓起勇氣面對。
季語喬眼裡閃過一片掙扎，她咬了咬牙，仔細聽取那些同學們的嘀咕聲。
“待會兒下課後我們去後街買飯吧？”
“明天又要上那該死的英語課，我作業還沒寫完呢，哎……”
“這體測真要命，我要是能請假就好了。”
本以爲他們都在嘲笑自己，可當她仔細去聽同學的聲音後，才發現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季語喬蒼白的臉頰漸漸恢復血色。
“看吧，是不是沒有人在笑你？”林絮彎了彎脣角。
“嗯。”季語喬點了點腦袋。
“好了，我們過去跟老師請個假吧。”林絮帶着她往體育老師那邊走去。
季語喬拉着林絮的手微微用力，心裡還是有些緊張，雖然剛剛克服了同學們的聲音，但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跟老師開口。
然而，只見林絮大大方方地對老師說：“老師，季語喬來月經了，能不能給她請一個假，體測可以下次再跑嗎？”
體育老師朝季語喬看了過來。
他的臉龐剛毅，一雙銳利的眼神散發着嚴肅而又令人生畏的氣息。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季語喬就害怕得心臟跳了跳。
就在她以爲老師會拒絕她的請假，甚至有可能會嘲笑她的時候，老師居然點頭了。
“好，回宿舍好好休息吧。體測留到下週的體育課在測吧。”
就這麼簡單而又容易，就請到了假。
季語喬深呼吸一口氣，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好的，謝謝老師。”跟老師道完謝後，林絮就帶着季語喬離開了田徑場。
離開田徑場之後，外面走動的同學也多了起來。
季語喬不太習慣，還是有些尷尬地伸手擋着屁股後面的褲子。
林絮脫下身上的外套，幫她系在腰上，“就先用這個擋一下吧。”
季語喬看着腰上的外套，神色一時間有些恍惚。
剛入學的時候，發生的情況和現在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她覺得突然出現的蕭煜宛如從天而降的英雄，救了慌亂無措的自己。
可是今天同樣的情景，蕭煜沒有過來，從天而降的英雄變成了林絮。
她告訴自己，不要羞恥，沒有人會嘲笑自己……
季語喬摸了摸腰間的外套，心裡彷彿暖烘烘的。
“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季語喬突然想起這件事。
林絮頓了下，眼神心虛地四處漂移，“我，我路過……”
其實她今天醒來後，那個噩夢一直在她的腦海裡縈繞，心裡忐忑不安，害怕女兒真的遭受到的蕭煜的欺騙。
她在家裡怎麼也坐不住，乾脆直接坐車來學校看看女兒。
然而林絮並不知道季語喬在哪個教室上課，也不知道她的宿舍在哪兒，只好在學校裡閒逛。
逛着逛着就走到了田徑場，或許是母女間的感應，林絮一眼就看見了僵在跑道上手足無措的季語喬。
聽到她的話語，季語喬的神色變得有些狐疑，“路過？”
她們學校地址偏僻，又不是去市中心的商場買東西，一般人怎麼可能會路過學校？
“對，我有個朋友就在這附近，過來看她的時候就順便進學校走一走。”林絮佯裝淡定，狠狠點了點頭。
林絮那堅定的神色，季語喬不由得相信了，“原來如此。”
走了一會兒，林絮跟着季語喬回到了宿舍。
學校裡宿舍的環境不錯，上牀下桌的4人間並不擁擠，採光也不錯。
林絮本來擔心女兒在宿舍住得不好，想讓她回家裡來住，但是看過宿舍之後，也有些放心了。
季語喬從衣櫃裡拿出一條新的褲子，隨後跑去衛生間換衣服。
就在她拿起一個盆子想要清洗的時候，林絮伸手推搡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一邊。
“肚子不舒服的時候要少碰涼水，我來幫你洗，你去外面坐着就行。”林絮說。
季語喬神色有些尷尬，“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還沒有讓人幫她洗過衣服呢。
“好啦，我也不是每天要幫你洗，只是正好今天遇見，你就安心休息吧。”這過去的二十年，林絮也沒有給她盡過什麼當母親的責任，現在也不過是想努力彌補一些。
林絮把季語喬帶到椅子上坐好。
她拿了一個裝着溫水的礦泉水瓶遞給季語喬，“渴了就喝一口，肚子要是不舒服的話就用它暖一暖。”
她沒有找到熱水袋，只能先用這個礦泉水瓶將就一下了。
安置好季語喬之後，林絮就進去幫她搓衣服了。
季語喬握着礦水瓶，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太熱了，連帶着臉頰都變得滾燙起來。
看着在衛生間裡忙碌的林絮，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來月經的時候，大哥和二哥也是這麼在衛生間裡忙碌的。
那個時候她什麼也不懂，提着一條血紅的褲子去找季廷陽，還以爲自己得了什麼絕症，哭得不成人樣。
好在季廷陽有在學校上過一兩節生理課，一邊哄着她，一邊跟她解釋這不是絕症。
季澤秋則漲紅着臉，屁顛屁顛去商店裡給她買一包衛生巾回來。
到最後，發展成季廷陽和季澤秋兩人在衛生間裡給她洗褲子。
季語喬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直到後來有一次她在學校的衛生間裡，聽到女同學們的對話。
“你的褲子怎麼髒了，是不是來姨媽了？”
“啊，還真的是，怎麼辦？我沒有別的褲子可以換了。”
“先拿一件外套擋起來，別讓那些男生們看見，不然他們私底下肯定會嘲笑你的。”
季語喬原本對此不以爲意的心，悄然改變。
原來這是會被嘲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