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姜珝帶着麾下衆人離開邯鄲。
大部隊自然是由王虎率領，前往司馬家祖宅所在的溫縣而去。
而另外一支小部隊，則由姜珝親自率領，騎快馬前往韓國新鄭。
姜珝帶的人不多，但一行皆是高手。
除了玄翦、焱妃、墨鴉、荊軻四人外，就只有弄玉一人，算是拖油瓶的存在。
荊軻是姜珝邀請而來的，算是除掉姬無夜的主力。
荊軻是燕趙兩地頗負盛名的俠士，對於俠來說，鋤強扶弱、爲民除害就是他們一生的信仰。
姬無夜何人？
姬無夜所犯之罪行，足夠這些‘俠士’除掉他千百次了。
韓國的俠不多，而且以一人之力也難以對抗姬無夜。這一次姜珝邀請荊軻共謀刺殺姬無夜一事，荊軻自認爲自己責無旁貸。
朝廷與江湖，從來都是對立的。
所謂俠以武犯禁。
如韓國姬無夜、燕國雁春君這些人，難道他們不該殺嗎？
恐怕詢問一千人，要有九百九十九個人會說：他們該殺！
唯一一人，只怕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知他們是何許人也。
可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我們國家的大將軍被你說殺就殺了，你將國家的尊嚴置於何地？
一個國家沒有了尊嚴，只怕距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
連一國大將軍都能說死就死，那這個國家還有何人不能死？
在法律沒有完善的現在，刑不上士大夫，貴族可以隨意打殺平民，法律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來說形同無物。
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在很多國家，依然存在那些超脫於法律之上的家族門閥。
甚至很多人可以用錢來抹平一個人所犯的罪行。
這是一個無法化解的矛盾。
一個平民，一年能創造多少稅收？數千，上萬罷了。
可一個身價百億的富豪呢？
只怕一年可以給國家創造幾千萬，甚至上億的稅收。
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首先就要完善律法，而後將律法推上至高無上的地位，神聖不可侵犯。
同時還要以強大的武力震懾，來維護法律的公正。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對目前的姜珝來說，不過是拉攏人心的手段。
魏國境內一處湖畔，姜珝一行人簡單吃了些烤肉，而後聚在一起閒談。
倒不是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城池小鎮，而是姜珝等人的身份特殊，此行又是秘密潛入韓國，不能暴漏人前罷了。
說道法律之事，在這個世界上，只怕便是荀子之流，在見識上也遠不如姜珝。
一行七人圍坐在火堆旁邊，除了姜珝六人外，衛莊也從新鄭趕來，幫助姜珝等人潛入新鄭。
如今姜珝在新鄭已經沒有什麼底牌可用了，若沒有流沙相助，只怕一進城就會被人發現行蹤。
說起法律，姜珝自然是侃侃而談：“如今世上之法皆有漏洞，商君之法太過嚴苛，連坐之策使得人人自危，此法在秦國雖然可行，但那時建立在秦國高壓政策之下。”
“韓非變法雖未成功，但本侯也曾與韓非談論，集法家之大成雖名不虛傳，但依然不算完善。”
衛莊聞言自然不服，韓非的性格暫且不提，但衛莊對於韓非的才華卻極爲佩服。
聞言冷冷道：“你又有何高論？”
姜珝輕笑一聲，若衛莊不來，姜珝也不會與這些人談論律法。
想要收服那些有才華，心性又傲的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以才華折服對方。
法律、政策之論，原本是姜珝爲了日後收服儒家而準備的，不過如今衛莊問起，姜珝自然不介意炫耀一下。
“法律與武力從來都是不可分割的，沒有鎮壓當世的武力，法律就沒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簡單來說，法律就是強者給弱者制定的規則。”
“天地有道，人間亦有道。規則看上去是對人的一種束縛，卻也是維護天下安定的重要手段。”
“制定法律，就不能將目光看的太高、太遠，而要從生活中的種種小事做起。”
“法律無上限，亦無下限。上到天子君王，下到黎民百姓，法律既定，所有人都要遵守法律。”
“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知法者犯法，應罪加一等。”
“……”
姜珝說了很多，衛莊的眼神也越來越複雜。
聽姜珝論法，自然讓衛莊想到了韓非。
但與此同時，衛莊也意識到，韓非想要變法，幾乎難以成功。
法律，需要由至強者來制定。
韓非在尚未成爲至強者之前，就想要插手韓國的法律，其結局自然只能是粉身碎骨。
韓國變法之所以可以成功，與當時的秦王大力支持也是分不開的。
荊軻臉色有些凝重道：“侯爺，那我們此行刺殺姬無夜之舉……”
荊軻自然是正義的，他曾以爲他刺殺姬無夜是爲民除害，但聽姜珝描述了法律的重要性後，他又有些遲疑了。
他們刺殺姬無夜當然簡單，可刺殺之後呢？
韓國會出現何等變動？
會有多少無辜之人，會因爲姬無夜之死而受到牽連？
姜珝瞥了荊軻一眼，笑道：“我們並非韓國人，此行刺殺姬無夜，是爲了趙韓兩國結盟抗秦一事。對我等來說，刺殺姬無夜並不算違法，而是爲了國家的未來不得不做的事情。”
“姬無夜的死可以促進趙韓兩個的強大，亦可以促進兩國的安寧。”
“在法律沒有完善的現在，若沒有荊兄這些俠士，不知有多少百姓會被權貴所害。”
“殺一人而救千萬人，此乃功德無量。”
荊軻聞言點了點頭，再次恢復了開朗的性格。
此前的確鑽了牛角尖，韓國有韓宇等人維護秩序，即便姬無夜突然死亡，這些人也能快速安定韓國秩序。
只要能迅速安撫姬無夜麾下的各個將領，韓國出不了大亂子。
衛莊雖然在心裡鄙視姜珝用言語美化自己的行爲，但不得不說，拿大義作爲藉口，做很多事情都顯得理所當然。
姬無夜的死能促進韓國強大？
或許吧！
可正因爲這一點，姜珝才能促成此次剷除姬無夜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