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死在生母蔣嬪的手中,這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皇上得知二皇子的事情,震怒之下以謀害皇嗣的罪名,株殺蔣氏滿門。
沒有人知道,皇上這樣震怒,不僅僅是因爲喪子之痛,更因爲壽康宮的太后。
壽康宮
董嬤嬤伺候着太后喝了藥,又扶着她靠在了牀上。
“太后,可要奴婢傳太醫進來。”瞧着太后蒼白的臉色,董嬤嬤的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這些年,太后的歲數大了,時常病痛,昨個兒又因着二皇子的事情和皇上起了爭執。
她伺候了太后多年,哪裡能不明白太后的心思。
太后嘴上不說,心裡頭還是心疼皇上的。
二皇子害了皇上,太后又豈會饒過他。能死在蔣嬪的手中,二皇子也不算委屈。
可她這麼想,皇上卻體會不到太后的一片苦心。
聽着董嬤嬤的話,太后搖了搖頭:“哀家的身子哀家知道,皇帝那裡怎麼樣了?”
“太后,奴婢叫人打聽過了,說是隻常公公在裡頭伺候着。”
“那皇后和恭妃......”太后的話纔剛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好半天才又開口道:“皇帝這,是嫌棄皇后和恭妃是哀家派去的。”
“太后。”董嬤嬤想安慰太后,卻是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二皇子是昭妃娘娘的兒子,如今二皇子死了,皇上自然會怨怪太后。
瞧着董嬤嬤的神色,太后重重嘆了一口氣:“這幾日,皇帝可召見過太子?”
董嬤嬤搖了搖頭,“皇上並未召見,只傳了旨意,讓殿下代理朝政之事。”
殿下被冊立爲太子有好些年了,如今皇上病重,二皇子也去了,其他的幾個皇子又還小,這江山社稷自然就落在了殿下的身上。
殿下根基已穩,那些蔣家的朝臣也因着蔣氏一族被株連而看清了形勢。如今,隱隱躁動,想着法子和殿下拉扯上關係。只等着皇上駕崩,叩拜新君了。
“哀家知道,因着那賤人的兒子,皇帝是在怨恨哀家。”
殿內的氣氛突然就變得沉重起來,不等董嬤嬤開口,太后就揮了揮手:“下去吧,讓哀家一個人靜一靜。”
董嬤嬤聽了,看了太后一眼,福了福身子,這轉身退出了殿外。
剛走出殿外,就見着等在門口,身着一襲淡藍色衣裙的蕙姐兒,還有跟着她身後的薛嬤嬤。
“怎麼伺候姐兒的,這麼熱的天還讓她站在這兒。”董嬤嬤瞪了一眼伺候的薛嬤嬤,沒好氣道。
薛嬤嬤被她訓斥,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想說什麼,卻在看到董嬤嬤眼中的那抹不屑時,全都嚥了下去。
“太后纔剛睡下,帶姐兒回去吧,別中暑了。”董嬤嬤冷聲道。
“是。”薛嬤嬤應了一聲,連忙帶着蕙姐兒回了屋裡。
薛嬤嬤是太后身邊的人,自打蕙姐兒來了壽康宮,就是由她來照顧的。
最初的時候,她便有幾分不願,畢竟,姐兒雖是殿下的長女,卻是不得殿下寵愛,性子也是個懦弱的。更別說,伺候小主子,哪裡能向伺候太后那樣時不時得那些個賞賜。
自打上回沒看好蕙姐兒,讓姐兒失足落水,被太后杖責後,她在這壽康宮就愈發的沒有臉面了。
這些年,太后時有病痛,自打皇上病重,太后的身子也愈發的不好了。
若是能讓蕙姐兒回到太子妃跟前,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伺候了姐兒多年,想來太子妃也會念着她的好,讓她繼續照顧姐兒的。
她想着讓姐兒去給太后請安,就是存着這心思。哪裡想,她是個精明的,可再精明也精明不過董嬤嬤去。
想來,董嬤嬤已經瞧出了她的心思。
薛嬤嬤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站在那裡的姐兒,眼中又閃過一抹算計。
東宮
正院
自打上一回被楚昱澤訓斥,郭氏就深刻檢討了自己,知道自己這些日子太過心急,在殿下面前失了分寸。
如今,郭氏早已恢復了平日裡沉穩,處理起後宅的事情更是比以往的時候大度了幾分。
郭氏坐在軟榻上,手裡拿着一盞茶,低着頭不知在想着什麼。
孫嬤嬤掀起簾子從外頭進來,走到郭氏跟前小聲說了幾句話。
郭氏聽着她的話,面色微微變了變。
“此事可當真?”
孫嬤嬤瞧着自家娘娘的神色,忙回道:“是姐兒跟前伺候的薛嬤嬤傳出來的消息,這些年太后身子本就不好,又碰上皇上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奴覺着,娘娘還是早些將姐兒接過來比較好。”
孫嬤嬤的伺候了郭氏多年,最是瞭解郭氏的心思,這些年自家娘娘不是沒有動過心思將姐兒接到自己身邊,只是怕失去太后的恩寵,才遲遲不肯將姐兒接回來。
可如今殿下的儲君之位已穩,殿下若是登基,娘娘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后娘娘了,哪裡還需要讓姐兒受着那些委屈。
她知道,娘娘心裡頭還是覺着委屈了姐兒,覺着自己這個當母親的沒有盡到當母親的責任。
“本宮也想將姐兒接回來,可是太后......”郭氏的話音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遲疑:“本宮知道,殿下平日裡很是敬着太后。”
孫嬤嬤聽了,緩緩勸道:“娘娘,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姐兒到底是殿下的嫡女,總該早些接到娘娘身邊,如此也能和殿下親近幾分。”
“姐兒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娘娘也該替姐兒早些打算了。”
一個不得寵的公主,縱是生母貴爲皇后,也算不得是有福氣的。
就是娘娘自己,若是能有個得殿下疼愛的公主,恩寵也能穩固幾分。
姐兒是娘娘嫡出的女兒,只要將她接過來,殿下哪裡會不疼她。
孫嬤嬤的話,說到了郭氏的心坎兒裡。
“娘娘,再不讓姐兒和殿下相處,怕就遲了。”說這話的時候,孫嬤嬤面上帶了幾分凝重。
郭氏一怔,神色有些複雜,良久纔看了站在面前的孫嬤嬤一眼。
“你說得對,再晚就來不及了。”到底,只有蕙姐兒纔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安哥兒再怎麼,也是常氏的兒子。
她總不能養着別人的兒子,卻是委屈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不是個心狠的,這些年對蕙姐兒心裡也不是沒有愧疚,如今殿下眼瞧着就要登上皇位了,她如何還能委屈自己的女兒。
更何況,姐兒若是能得到殿下的疼愛,對她來說,也是一分助力。
郭氏坐在軟榻上,拿起茶盞抿了幾口,才擱在了桌上。
“告訴薛嬤嬤,讓她放心,本宮會盡快將姐兒接回來。”
孫嬤嬤聽了,應了一聲,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娘娘這一回,終於是想通了。
正說着,就聽到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宮女進來回稟:“娘娘,韓淑女在外頭求見。”
郭氏一愣,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韓氏會過來。
郭氏想了想,看着那宮女道:“讓她進來吧。”
“是。”那宮女應了一聲,轉身就退了出去,很快就領着韓氏走了進來。
韓氏復寵,氣色更是好了幾分,身上穿着的是她幾日前賞賜的縷金挑線紗裙,頭上插了一支白玉簪子,舉止投足間帶着一股子說不出靈動氣質。
瞧着韓氏這模樣,郭氏眉梢微動,瞧着韓氏的目光裡多了幾分審視。
“婢妾給娘娘請安。”韓氏緩步上前,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郭氏面帶微笑,開口道:“起來吧。”
聽着郭氏的話,韓氏微微一笑,站起身來。
“今個兒怎麼過來了?”
韓氏聽了這話,莞爾一笑,道:“昨個兒殿下去婢妾那裡,殿下說這幾日娘娘宮務繁忙,讓婢妾過來陪着娘娘,也好替娘娘分憂。”
韓氏的話音剛落,郭氏便愣在了那裡,隨即心中涌起一陣隱隱的欣喜。
殿下到底,還是記着她的。
她知道,殿下的目的不是想讓韓氏過來陪着她,而是讓她知道,殿下並未怪罪她。
孫嬤嬤站在郭氏身後,琢磨過來殿下的意思,心裡也替娘娘高興。
到底,娘娘纔是殿下的正妃,這些年的夫妻情分不是假的,不會讓娘娘寒了心。
“娘娘,可是婢妾來的突兀,打擾了娘娘。”見着郭氏不說話,韓氏有些不安道。
郭氏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讓人給韓氏賜了座,笑盈盈道:“妹妹哪裡的話,本宮正好一個人悶得慌,你過來,也能陪本宮說些話。”
韓氏陪着郭氏說了好些話,言語間卻是閉口不提這幾日後宮發生的這一件件事情。
“娘娘泡的這是什麼茶,味道如此清香。”韓氏輕輕一嗅,讚歎道。
“這是今年纔剛進貢的休寧松蘿,香氣高爽,滋味濃厚,喝起來味道是不錯。妹妹若是喜歡,本宮讓人給你包一些,回去好好嚐嚐。”
聽韓氏這麼說,郭氏笑着說道。
“這樣好的茶,婢妾哪裡能喝?”韓氏忙起身,福了福身子。
“拿着吧,你是本宮看重的人,不必如此拘束。”郭氏看了她一眼,道。
“婢妾謝娘娘賞賜。”聽郭氏這麼說,韓氏謝過,這才落座。
郭氏看了韓氏一眼,卻是說道:“說起來,郡王妃也是個可憐的,誰能想到,二皇子進宮探病,竟出了這樣的事情。”
郭氏所說的郡王妃,就是韓氏的嫡姐。
二皇子這一去,她的處境可就尷尬了,什麼恩寵尊榮都變成了一場空。
更不用說,等殿下登基後,會如何處置郡王府的人了。
殿下和二皇子鬥了這些年,總不會有那婦人之仁。
韓氏聽着這話,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裡頭卻是存着幾分看笑話的心思。
以往在府裡的時候,她雖然養在主母身邊,卻是處處都低她一頭。就連進了宮,她也只是一個妾氏。而她的好姐姐,是皇子妃。
那時候,殿下雖然被封爲太子,恩寵卻是比不過二皇子。
她與她,更是雲泥之別。
好在老天有眼,終於讓她盼到了今日,終於也有她踩到她頭上的這一天。
等殿下登基,她就是皇上的妃嬪,到時候,就是連父親大人都要跪拜於她。
只想着,韓氏就格外的解氣,迫不及待想要到那一天。